整理好情绪,见林氏已经拾掇好了,便假装随意的问起了林氏那薛大娘和林氏的关系。
说实话,可贞对那薛大娘还是非常之好奇的。
在可贞的概念里,薛大娘这工作,实在是名声不大好听。倒不是可贞歧视,毕竟可贞现在除了会做些针线活计,其他的是一点谋生的手段都没有,她还能看不起谁?
确实是这名声真心不好听。其实也不光是名声难听,毕竟,名声这东西也不能当饭吃,纯粹是冷暖自知。而是这行业里头吧,起码有大半的从业者都不是好人的。
在可贞看过的有些旧式小说和故事里,这些三姑六婆就像飞虫,无孔不入。她们依人为活,见钱眼开,视财如命。在利益的驱使下,她们能用尽一切手段,挑三唆四搬弄是非,只求达到目的。
又因为她们都是女人,而且通常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不但可以走门串巷,还可以出入人家内宅。如此一来,脱漏妇女财物、引诱妇女,便都是常见的戏码了。端的是害人不浅劣迹斑斑。
像是三姑,虽然身处佛门清修之地,可有些寺庙道观却是藏污纳垢之地,都是些真念佛假修行的尼姑道姑。
像是六婆,有的画符施咒请神问命装神弄鬼;有的开设秦楼楚馆逼良为娼,有的出卖春药打胎药甚至于毒药;更有的,为了黄白之物,什么都做。
所以不但三姑六婆本身令人不齿,就连和三姑六婆有所接触的人,都被视作有玷妇德的。
虽说牙婆比起其他几婆稍微合法一些,毕竟据说是要有官府的认证的。可到底,还是归纳在其中的,又能好到哪去去。
所以,可贞就纳闷了,林氏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位薛大娘的?
而且,竟还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救了她们,这也不可能是一般的交情的。
林氏被可贞问得一愣,眼皮子跳了跳,“我们自小就认识的。”
可贞点了点头,原来是发小啊!这交情,看来确实不浅的。
还想问,可也是看出了林氏的不自在的,虽不太知道为什么,可到底还是岔开了话题,随意问道:“姨娘老家哪里呢,我都不知道呢!”
也是刚刚看到名字,可贞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林氏的。以前没有那个心思,也顾不上。可是现如今,真心好奇了,而且是很好奇。
“蕴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林氏把可贞揽在怀里,诧异道。
可贞嘟了嘟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我好像从来都没听姨娘提起过的。”
倒是曾经听朱氏提起过好些次做姑娘时候的趣事儿,可是却从来没有听林氏提到过以往的事儿,一次都没有。
“没有什么好说的,自然就没说过了。”林氏揽着可贞,没让可贞看出自己眼底的情绪。
可贞垂了垂眸,好吧,“姨娘也是徽州人吗?”
会这么问,是因为可贞知道顾家老家是徽州的,秦管家一家子也是老家徽州。
“不,不是,姨娘老家是江南的。”林氏咬了咬嘴唇,道。
可贞听得“江南”二字,倏地抬起头来,却恍惚看到了林氏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心下疑惑,可更多的却是欢喜。
“姨娘是江南哪里人呢?”自己也算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人,只是不知林氏是哪的。
林氏掩盖住所有的情绪,微微一笑道:“姨娘是平江人。”
可贞一愣,脑子里飞快运转起来,可随后,笑容僵在了嘴边,登时就蔫了。虽说自己地理并不好,可是老家并附近省市的地名儿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平江?貌似是自己从来不曾听说过的。
“姨娘,平江是什么样的啊?都有什么呀?”可贞正恹恹的,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立马扒着林氏问道。
“蕴儿知道苏绣和宋锦吧,这都是出自平江的。”林氏见可贞眼睛放光,心里倒是松快了起来了,想了想,向可贞道。
可贞两只手扭得越来越起劲了,真想站起来大笑三声,在屋里自跑上两圈。
苏州,一定是苏州,肯定是苏州。
这距离自己老家可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的。
可贞简直就乐得找不到北了,实在是太令人开心了。
怪道自己一开始就这么喜欢林氏呢,原来还是半个老乡。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个年,可贞过得欢欢喜喜。不仅是因为生活有了盼头,也因为林氏等人出了孝,自己等人也可以稍稍改善生活了。
林氏见可贞乐呵呵的,更庆幸于自己改了主意了。
年前,林氏四人出了孝。不过也只在衣饰上变动了一番,其他和可贞众人并无二致。
可贞吃到了久违的蔬果,虽然大冬天的,其实都是些菜干腌菜,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品种,可是可贞还是已经满足的不得了了。
可贞又哄着林氏掏银子请人买了银耳莲子薏仁鸡头米之类的回来,变着花样给林氏进补。
三十四五岁的女人,正是要好好保养的时候,这一年的,实在是受了大罪了,如今可千万是得养回来的。
可贞自己有时候也挺闹心的,自己这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守孝三年的,若是影响以后发育那可就惨了。
可是到底,可贞还是管住了自己的这张嘴。已经够烦的了,可千万别再招惹麻烦事儿了。
林氏也被可贞弄得摸不着头脑了,这有时候简直就是锱铢必较,可有时候却又这么大手大脚的。
可贞自然不知道林氏是怎么想的,她只是觉着吧,这不管是赚钱还是省钱攒钱,目的总归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舒服。
如此一来,保养身子自然就更是重中之重了。
过了残冬,又经了料峭春寒,天气便一天一天的暖和起来了。可贞的心也是越来越火热,期盼也是越来越浓。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这里交通不发达,自己可是体会过的。可到底,哪里忍得住,简直就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下来的。
而此时的京城,为了这档子事儿,也是大有人不自在的。
这日辰时刚过,原本已是不大见客的计家太夫人已是穿戴好了见客的衣裳在炕上歪着了。
儿媳、孙媳、孙女,一大屋子的人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子话后,便被太夫人一一打发了。最后只留下了三位儿媳并一位孙媳。
屋外有几个刚挑上来的小丫头窃窃私语,不知什么人,这么大的体面,竟让老太太这样久候。
忽闻往来报信儿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忙都住了嘴,低眉顺目的垂手站好。
这边自有老资格的丫头们进去通报,不多时的功夫,竟见大夫人带着丫鬟嬷嬷逶迤而出,贴墙站着的几个小丫头不禁瞪大了眼睛,又互相使起了眼色,翘首盼着。
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得远处脚步声传来,登时又屏气敛声起来,生恐冲撞了贵人。
哪知有一两个淘气的偷眼一望,却见大夫人携着一位全身上下皆是素色打扮的四旬妇人进来。
登时就愣怔了,哪里来的穷亲戚,这幅穷酸相,竟还这么得太夫人夫人们的看重?!
请安罢,不禁又都窃窃私语了起来。直到有老嬷嬷咳嗽了几声,才住了嘴。
屋里太夫人闻得声音,已是捏着串珠扶着计大奶奶宁氏起了身了。
那妇人一见计太夫人,忙上前几步行礼,“侄媳见过姻伯母,一直未曾来给伯母请安,还请伯母赎罪。”
一礼未完,已是被太夫人拉住了手,“好孩子,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又问赶了这么远的路可曾累着了。
计家二夫人、三夫人并大少奶奶也忙行礼,口称“夏夫人”。
原来这四旬素衣妇人便是顾家大房顾沛然的夫人绍兴会稽堂夏氏了。
夏氏自进京后就安顿在了离京好几十里地的庄子上,虽有几家人家来看望,自己却从来没有出过门,这回也是为了二房户籍的事儿来的。
夏氏也懊恼,原本自己想的是自家和二房一道办了的。结果计家却说由他们给办,自己就撂下了。没想到却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实在是头疼。
不过夏氏此时却是半分不露的,一一回礼寒暄,随后又拉着宁氏向计家太夫人笑言道:“到底是贵府会调理人,大奶奶越发的标志了。”
几年未见,宁氏已经不复当初的扭捏了,嘻嘻笑道:“到底是表姨,不像老祖宗,素日只有嫌我这嫌我那的。”
太夫人闻言,笑着指着宁氏道:“看我不撕了你这张油嘴,连我都敢埋汰起来了。”
宁氏揽着太夫人,笑道:“这还不是老祖宗惯的,老祖宗才舍不得呢!”
“你看看,倒是赖上我了。”太夫人话虽如此说,可到底是带着笑意的。
娘俩说着众人都笑了,夏氏心里也稍稍安顿了。
不过很快,宁氏就收起笑容敛身站到了一旁。
太夫人拉着夏氏挨着自己坐了,道:“还得多亏你做得大媒。”
夏氏掩嘴笑道:“还是伯母火眼金睛,也是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有缘分。”
原来,这夏氏和宁氏的母亲还是顶顶亲两姨姊妹,两人自小关系就极好。后来计家太夫人和大夫人俱是一眼相中了这宁氏,知道俱是老亲后,便请了当时还在京里的夏氏做了大媒。
一时众人说说笑笑的,可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计氏身上。
“再是没有想到,我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婆子还要经这一遭事儿。白发人送黑发人,连面都不得一见。”计太夫人一语未了,已是掩面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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