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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9、封赏2(1 / 1)

李至派人收拾了那人之后,便看向陆衍,心中不觉越看越是满意,尤其是在知道了陆衍此次立下不小的军功,乐愈发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况且之前耿硕便向自己提议过将陆衍封为校尉,先前没什么理由能让他直接封赏,如今正好她斩杀了敌军都尉,又正好犯了军规,这样倒是解决了之前考虑的封赏她做校尉的问题。

李至看着一脸正色的陆衍,笑道:“陆衍,你此次为我军立下不小的战功,可见本将军眼光不错,按照军中规矩,斩杀敌将者可破格提升,你原是普通将士,而今斩杀敌军都尉,本应提升你为都尉一职,但你杀害庞充一事也实属事实,念你是个人才,本将军便封你为轻车校尉,随耿硕都尉帐下行走,另受二十军杖以示惩戒,养好伤后便前往耿都尉处报到。”说罢,李至对自己的决定颇为满意,捋着下巴的胡子甚是高兴。

陆衍对此倒也没什么问题,杀了人还能保住性命,陆衍倒真是有些感到庆幸,二十军杖自是无可避免,只是这耿硕先前她并听记档官说起,自己斩杀都尉的记录是他特地叫人加上的,刚才又特意为她说话,自己明明犯了事却还破格提升校尉,从普通士兵到校尉可以说是连升了好几级,这在军营之中实属罕见,显然不太正常。

耿硕是李至手下,而李至又好似听命于秦九遥,难道其中另有目的?秦九遥不止一次曾说过要招揽她,可陆衍不知为何总觉其中似有隐情,秦九遥曾答应给她的身世的信息到最后也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回复。她自然也想过要问他结果,但几次下来自己都处在非常忙乱的情况,因此也没抓到机会去问他。

陆衍心里不是没有过疑惑,但现在的她并不具备能与之抗衡的力量,这是陆衍自己也十分清楚的,秦九遥的身份虽未对她开诚布公,可不停接触他周边的人以后,陆衍即便再不清楚也至少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了,李至、陈翰靖,一个是近乎全璟国半数以上武将的师父一般的人物,更是璟国皇帝年少时的武学导师。可李至对待秦九遥却更像长辈对于家中晚辈的关心爱护;而陈翰靖更不必说,璟国皇帝之妹绪媛六公主的夫婿,陆衍那日在营帐之中旁观他们之时就能感受出来,他们三人关系匪浅,且这两人虽与之谈话之时稍显放松,可隐约间陆衍还是能够感觉出来他们在跟他对话之时言语中的尊敬。秦九遥对于军中一应事情皆有决定的权利,可见他在璟国必然是身处高位之人。

陆循先前曾提起过璟国先帝在时李至曾救下身为璟国送往六峡国作为质子的九皇孙,当年还是太子的璟帝第三个儿子,如今的璟国三皇子,听闻这位三皇子虽出身低微,乃是璟帝当年府上最为不受宠的一个姬妾所生,后又被送往六峡国作为两个邦交的质子。十年前六峡国以质子为要挟攻打璟国边境州县,被李至在阵前救下。此人虽回到了自己的国家,然其母早已病故,又无外戚依靠,儿时处境颇为艰难。

只是李至将军却是对他极为看重,将他与自己的孙子一辈一样看待,亲自教习武功策论,也因此两人关系极为要好。她虽不知道璟国三皇子的长相,但秦九遥曾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提起自己在家排行十二,而在璟国先帝时期,共有十六位皇孙、皇孙女,这位三皇子正是排行十二的,如此看来这秦九遥极为可能就是璟国的三皇子。

既然牵扯到璟国皇室,陆衍就不能不考虑自己将来在璟国的立场了。论实力陆衍自然不可能与一个国家相抗衡,若论靠山,陆衍所认识的人当中,地位最高的只怕就是成德了,可成德虽为定国唯一的皇子,但他的身份至今都没有被公开承认过。况且现在定国的处境岌岌可危,定国皇帝甚至还被秦九遥控制着。哪怕定国皇帝手中有调控定国军队的实力,可仅靠定国所剩的兵力又如何与六峡国、璟国两国联军抵抗,除非在定国完全覆灭之前,先让其他两国反目。思及此,陆衍忽然间便觉醍醐灌顶,一丝清明从她的脑海之中隐隐浮现出来······

陆衍被提升至校尉之后所需要管理的事便比之前多上了不少,除却每日的训练需要她去兼管,同时她还需兼管平日的巡营事项,虽然李至帐下有三四个校尉可轮流管理这些事,但军营之中实行的是责任制,若是出了事自然要论到她头上,因此陆衍也不敢有所松懈。

不过当了校尉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她有了一间独立的营帐可以让她一个人居住,陆循在床上躺了两日总算好了许多,肩膀上的伤口也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行动尚且还有一些不适应,但精神比刚受伤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陆衍提升之后便向李至引荐了陆循,让他去了斥候营,李至听说过秦九遥给她的特权,便也没有阻拦。

起先陆循还不太乐意,觉得若是他去了斥候营,陆衍这里便是孤军奋战,没了照应。可陆衍却觉得陆循身在斥候营里能接触到更多的消息,也方便调查成德与定国皇帝的下落,而且陆衍认为已陆循的能力,去斥候营历练于他而言是最好的去处。如此一说,陆循这才同意了。但是陆衍也为他分析了去了之后会遇到的困难,斥候营通常都是在战争前线打探情报的,极有可能被敌军发现追杀,因此斥候营也一向都是人员换得最快的。陆循的武功陆衍清楚,对付一般士卒倒还可以,但若是遇上稍微学过一些武功的人却有些难办,因此陆衍再三嘱咐他除了勤加练习武艺之外也要提高警惕,若是遇上难缠的对手便赶紧跑,莫要与之正面冲突。陆循听陆衍让自己打不过就跑,立时咧嘴一笑道:“这个我最是在行,你就不用操心了。”说罢嘿嘿一笑,陆衍也是无奈。

嘱咐他的第二点则是他的身份,毕竟他是定国人,原先又是御前当差,斥候营的人必然不会让他接触到最辛密的消息,想要得到情报,只能靠他自己的努力。陆循听了表示明白,陆衍见他虽有些担心但还是有意愿去的,当下也放心了一些,随后陆衍便只身一人去了新的营帐。

次日一早,李至早早集合众人对于这次的战役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内容皆是璟国军队如何克敌制胜,如何打败阴州守军的光辉战绩,陆衍听着并没有什么内心起伏,台下众人却是极为激动,不停大喊着威武威武,显然对于战争的胜利极为高兴。

陆衍左右四顾只见人群之中却有一列队伍,在周围人皆兴奋激动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却是极度的愤怒不甘,陆衍仔细看了他们的装束,皆是破破烂烂的定国士卒皮甲,显然是陆循之前提过的定国俘兵,只见他们手脚上皆拷了铁链,发丝脸面也皆是污脏不堪,可见这些定国士兵在被俘虏之后在璟国军营之中所受极为痛苦艰难。

站在高台之上,陆衍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国家被他国任意蹂躏摧残的屈辱感,更为自己站在这高台之上面不改色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愧。原先陆衍一直以为自己对于国家这个概念从来都不曾清晰过,即便定国真的灭了也与自己无任何瓜葛,她的目的从来都只是救出成德,完成自己的承诺之后,摆脱秦九遥的追捕便与白子陆循成德寻一处清净之所躲上几年,等到天下大定再一起畅游四海。所以她之前还能够那样简单地欺骗秦九遥换取他的信任,甚至在本该是自己最痛恨的敌营里若无其事地训练起居、上阵杀敌,可如今看着台下那些充满仇恨不甘的目光,陆衍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背叛了自己国家的走狗,她的手上沾的是她同胞的鲜血,如今她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高台之上接受侵略自己国家的人的封赏。

陆衍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对于情感这方面有多匮乏,竟然连对于国家的感情都是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陆衍只觉苦涩不已,心中似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而正当她在那里胡思乱想之时,忽然便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抬起头来,陆衍一脸疑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旁记档官向她示意上台,陆衍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颁布封赏的时候了。

原本以为无所谓的封赏,可在现在的陆衍看来却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陆衍只觉短短几步路,腿却似有千斤重一般。

依照陆循的话来说,陆衍向来是个理智到令人发指的人,即便她此刻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也依旧不显,缓步走到台前,只见李至笑容满面,拿着一卷军功档案,大声念道:“陆衍于此次战役杀敌守将,战功卓越,虽为定国旧臣,然其效忠璟国之心诸君可见,故加封其为轻车校尉,望众将士列为表率,扬我大璟之国威!”说罢,李至将手中代表校尉的盔甲递于陆衍。

李至话落,陆衍心里已然惊涛骇浪,身上一阵阵冷汗如雨而下,口中干渴苦涩,灵台就像是被人激了一下,嗡嗡直响,秦九遥,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

面对台下众人的欢呼,陆衍实在不敢往下看,因为她生怕看到那一双双怨恨仇视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因为内心的愧疚而露出破绽,如今的局势容不得她有半点疏漏,原先她还猜不出来秦九遥将她引荐给李至的用意,可现在她却是明白得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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