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到傍晚,陆钦便先开车带徐思垚去吃晚饭。
地点选在一个环境清幽的私房菜馆,包厢装修的古色古香,窗外是一大片莲池。徐思垚站在窗前往外看,不由想起了身在古代的时光,“我们家也有个这样的莲池,以前我和蒹葭姐姐还下去采过莲叶,弄得裙子都湿了,当天晚上我就发起烧来。蒹葭姐姐被母亲罚了一个月月钱,还打了几板子,说她带着我一起贪玩。其实不能怪她,都是我的主意。”
陆钦对她的前世很感兴趣,虽然都过去了,但他还是想知道她的闺中生活是什么样的。“蒹葭,是你的丫鬟?”
“是啊,蒹葭姐姐本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后来那家人获罪,她便被卖到了我们家,她上过几天学,喜欢读书。人也特别好,我们和亲姐妹一样。不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徐思垚语气怅惘,“她也着实是个可怜人。”
徐家被抄,像蒹葭这样的奴才,或杀或卖,下场之凄惨可想而知。陆钦想,某种程度上说,徐思垚算是幸运的,不用经受那场家破人亡的噩梦。他叹道:“她自有她的缘法,只愿她来生不要托生为奴。”
正这时,菜上来了。徐思垚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坐回桌前。
这家饭菜做的很精致,口味偏清淡。徐思垚很喜欢,吃了满满一小碗饭,还喝了一碗野山菌鸡汤。
吃得饱饱的徐思垚很想回家看书,陆钦却已经订好了电影票。
“《昨夜星辰》,口碑很不错。”陆钦介绍。
徐思垚看了眼影厅门口贴着的海报,上面的男女主角在星光下相拥。她有点脸红,感觉和陆钦看这样的电影有哪里怪怪的。
陆钦倒不是故意选爱情片,只是同期上映的电影要么是枪战大戏就是惊悚大片,怕垚垚被吓到。也就只有这部电影安静点。
两人进入放映厅,找到中间的位置坐下。电影都快开始了,放映厅里却还只有他们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我刚看到外面有很多人的。”徐思垚不解。
陆钦眼皮都不眨就撒谎道:“他们都是要看别的电影的。”他们两个人看电影,不管从哪个角度说,包场都是必须的。一方面,垚垚是公众人物,他也算商界名人,哪一个被认出都不太好。更何况他们还在一起,要是被拍到,估计得上头条了。另一方面,两个人包场看电影才有气氛。当然这些理由不用告诉垚垚,否则这丫头一定会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位置,心里又开始纠结。
出乎他们的预料,这部电影竟是个悲剧。
电影的一开始,男女主还都只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女,夏日的夜晚,蹲在屋顶上一起数星星。男主的母亲切好西瓜,喊两人下来吃。
后来男主进城打工,赶上好机会,一夜暴富,正打算接母亲和心爱的女孩进城,却莫名其妙卷入一桩诈骗案,身败名裂,进了监狱。十年后,女主接男主出狱,男主以为一切可以从头开始,却不料女主已经成家生子。男主的母亲也已在听到他入狱的那一天上吊自杀。
故事的最后,男主回到农村老家,蹲在房顶上看夜空星河灿烂,只是身边再也没有笑靥如花陪他一起数星星的女孩,而家里也再没有朴实善良的母亲。
徐思垚看到结局的时候,心里很难过,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陆钦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别难过,这只是电影。”心里却想,这更是命运,前世,他也一样,被命运逼到了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陆钦的语气温柔,嘴边微微含笑,眼神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隐藏在放映厅昏暗的光线里。
徐思垚心里莫名被牵的一痛,她把满心感慨都咽了回去,乖巧地点头,“我知道,我们走吧。”
夜风有些凉,徐思垚只穿了件半袖的连衣裙,陆钦怕她着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开车送她回家。
路上,陆钦问徐思垚写作的打算,徐思垚道:“我笔力不够,驾驭不好太长的篇幅。而且也编不出那样荡气回肠引人入胜的故事。先写一些小散文给杂志投稿试试吧,不知道行不行。就怕我的一些观点,前人已经有了。”
陆钦鼓励她,“写散文又不是写论文,观点相似,文风却是各有不同的。你也没必要着急投稿,慢慢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荣幸,成为你第一个读者。”
徐思垚理所当然地道:“当然第一个给你看啦,你看好了,我再去投稿。我可记得你从小才名在外,年纪轻轻就中了解元。”
陆钦淡淡一笑,“上辈子的事情了,当时读的书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徐思垚好奇,“你这一世怎么不继续读书入仕,或者做学问也好。为什么要选择经商?”陆钦拥有前世的记忆,做学问岂不是更轻松,他偏偏要选择经商这条陌生的道路。
陆钦想了想,半开玩笑地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是商业时代,和以前不一样了。”
徐思垚才不信他的话,笑嗔道:“你才不是那种人。”
“那我该是哪种人?”陆钦眸中带笑。
徐思垚侧头打量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反正就不是……就不是把钱看得那么重的人。”前世,她对陆钦的了解仅限于祖母母亲的几句话,和那隔着屏风的匆匆一面。今生,两人也只有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可以说,她并不是十分了解陆钦,但她笃定一点,在陆钦的心里,“利”字绝对没有他说得那么重要。
两世的记忆,仿佛一座大山,常常压得陆钦喘不过气。但这一切他都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终于有一天,她出现在他身边,懵懵懂懂的,无条件的相信他,依赖他,甚至理解他。陆钦想,有她在,自己背负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轻轻的握住了徐思垚的手,“谢谢你,垚垚。”
徐思垚半边身子瞬间僵住,她怔怔地抬头看他,“谢我什么?”
陆钦与她十指相扣,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