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绽思及与乔倚夏的相遇相知,顿觉一切全然是命中注定。她们两个能够走到一起,不是偶然,而是缘分。她们就好像是囚笼里的鸟,被年少时的痛苦往事所束缚住了翅膀,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奈何只有自己难以卸下心防,终日在自我折磨中消磨时光。
这件案子像是一个蛊,而乔倚夏便是那中了蛊毒的人,案子不解开,她的病不会好,可案子若是解开,她的病则会加重,甚至,病入膏肓。
于是,路西绽在心底暗暗作了一个决定,一个无论是对于死者还是法律,都不那么公平的决定。
但这个荒谬而伪君子的决定,却可以让乔倚夏再不受它的折磨。
傍晚过后,路乔两人陪伴商陆和白英看海景,逛夜市,小吃街被铁板鱿鱼、卤煮、焦圈以及各类烤串的味道弥漫着,馋的白英直流口水。一手拿着羊肉串,一手拿着铁板豆腐,身边的商陆还帮她举着她最爱吃的烤鸡翅。
“路教授,倚夏姐,你们不吃的吗?真的好好吃!”
路西绽摇摇头,她对这些垃圾食品排行榜上前十名的夜市小吃,实在提不起兴趣,加之前些日子跟张泽一起去案发地点的时候受了凉,哮喘有重发的征兆,更不适合吃这些东西了。
这会是一次愉快的游玩经历,如果路西绽最后没有倒在地上的话。商陆跟白英吓坏了,更不要说乔倚夏了。夫妻二人万分自责,直懊恼不该贪玩到叫路教授出来一起受累,送路西绽去医院的路上,乔倚夏一路也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她身体不好,可是再不好也不该突然晕倒的,明明身体不舒服可为什么不说呢,她担心她,她心疼极了。
一直到医生诊断完之后,几个人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医生说路西绽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积劳成疾,需要多加休息。
她怎会不累呢?
自打收着那封邮件之后,只要清醒着,她便没有一刻不为了乔倚夏的案子而忧心,甚至夜里也鲜有真正睡着的时候,别说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女人了,哪怕是超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我怎么了?”她醒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问道。
乔倚夏看着她无辜的样子,又气又急,想责怪,却又说不出半句责怪的话,只是坐在床沿皱眉怄气。
见她不说话,路西绽便又道:“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呸呸呸!”乔倚夏一边敲打着床头柜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就这么巴望着要离开我?”
本来是想同她开个玩笑,可见她反应这般激烈,路西绽才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可惜身子实在没什么力气,她依靠胳膊肘将自己的上身支撑起来,乔倚夏虽嘴硬,却还是帮她竖起了被子,怕她坐的不舒服。路西绽摸摸她的脸,柔声道:“怎么会?”
“医生说你工作太累,需要好好休息。”乔倚夏看着她,发现她不仅脸色煞白,连眼睛下方都有着一层浓重的黑眼圈,“是不是最近又在忙着写什么东西?还是说,为了小辉的案子……”
“没有。”路西绽想也不想就摇摇头,“傻瓜,要破哪个案子对我来说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我这么聪明,怎会因为这个将自己累到。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罢了,别多想。”
“苍苍,你答应我,一定要把你自己的身体健康放在地位。案子也好其它也罢,都比不得你的身体重要,哪怕是小辉的案子也好,我不会再强迫你帮我,只要有一丝力不从心的感觉,就不要再查下去了。案子,我可以放下,但是你,我不能失去。”
路西绽微微一笑,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过来。”
“过来?你要我过去哪儿呢?”她两人此刻距离不过咫尺,她要她过去哪里呢。
“过来,给我亲一下。”
路西绽不禁失笑,却二话没说便向前凑了凑身体,贴上了她娇艳的薄唇,睫毛触碰,撞出多彩多姿的火花。吻的亲昵,却浅尝辄止。乔倚夏略带不满地说道:“只有这样?”
“不然呢?你还要怎样?”路西绽轻轻抱住她,“你想要什么,我们回家再说,免得让护士看了去。”
乔倚夏听她这么说,索性重新亲吻住她,这次不再是单纯的唇瓣相撞,而是直接撬开她的贝齿,将小舌同她的缠绕在一起。其实,路西绽才是她中的蛊毒,一次一次令她沦陷,沉迷。她转而吻了吻她的长睫毛,低声说道:“就是要让她看到。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这样,你就不敢再想着要离开我了。”
“让她们知道没有用。”路西绽淡淡一笑,“这世界上的人,我谁也不怕。除了你。”
乔倚夏被她逗笑:“你怕我吗?我倒是没看出。”
“我怕你不开心。”
乔倚夏闻言紧紧抱住她,在她的耳畔落下一吻:“只要你在,我就不会不开心。”
这几日,有乔倚夏照拂着,路西绽的气色渐渐好了起来,吃的也比以前多了。她真的做到了答应乔倚夏的事情,完全把自己放空了,除了养好身体以外什么都不想。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其实她自己也很怕,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身子会差成这样,通宵工作以前并非没有过,可从没有突然昏倒过。
所以她怕了,怕自己真的一语成谶,会把自己的身体彻底搞垮。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沦陷了,沦陷在了对乔倚夏浓烈的爱意里。往日的她一直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可现在她怕了,她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先离开这世界,乔倚夏会多难过,她更无法想象,若是自己不在了,往后她受了欺负,谁来替她出气。她那么一个傻女孩,不能没有自己。
这一日的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透过被擦得锃亮的窗户看去,连枯了枝的树木都像在太阳的照射下被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粉末。
她没有想过乔一海会来,至少在此之前,没有想过。
他穿着一身正装,戴着镶着金边的眼睛,浑然天成的帝王气场,她为他泡了一杯普洱茶,站在茶几旁,并没有坐下。
“西绽,坐下说话吧。”
路西绽微微颔首,方才坐下。
乔一海却突然笑了起来:“怎么我这个客人看起来像主人,你这个主人却反倒拘谨起来了。”
路西绽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眼前的人是乔倚夏的父亲,所以她才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无法把对待外人的那套来对待乔倚夏的至亲。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的路西绽,第一次希望能够给对面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西绽,这次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叔叔,您有话尽管说,不用跟我客气。”
“最近,有个案子,我不知你听说了没有……茂源公司老总的女儿失踪了。”
路西绽点点头,这件案子,她是有所耳闻的。茂源电子是国内排的上前三甲的电子公司,老板贾富更是家财万贯,比之乔一海更甚,他没有孙子,只有一个宠到无法无天的孙女,传闻这个小女孩聪明伶俐,但骄纵跋扈,不过因着雄厚的家世背景和姣好的容貌,被某杂志评为最具魅力的富二代第十名。
乔一海叹一声气:“我与贾富素来交好,现在他家里出了这样子事,我心里也算不得好受。”
“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
乔一海笑了笑,心想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西绽,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愿不愿意……”
“我帮。”
乔一海大喜,要知道,乔氏最近正准备在东郊那边开发一片住宅区,茂源电子最近推出了一款新型的液晶电视,有放映3D电影的超强体验功能,乔氏将联合茂源,推出一个促销活动。凡是在住宅区,将能得到这款液晶电视的五折优惠权和高级会员卡,而乔氏也将在每售出一套房之后给茂源一定的回馈,这对于两个企业来说,都是百利无害的。茂源在国际上的地位明显强于乔氏,可以说,这次乔氏售房大有以茂源为噱头的意味,乔一海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此刻他若是帮贾富一个忙,贾富必不会亏待他。
“啊,西绽,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叔叔,我说过,您不用跟我客气。”
乔一海喝掉杯中茶:“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倚夏的福气。”
“有倚夏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福气。”在老人家的面前,她也只能用这样的词语来定位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乔一海起身点头:“那,西绽,公司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也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路西绽也同样起身送他。
路西绽不得不钦佩于乔一海独到的心机。这个案子听起来棘手,也不难得知,警方在破案时陷入了困境,邀请她协助破案是可能性极大的事。虽然她前一阵子也陷入了官司里,似乎不再适合协助破案,但理论上来说,路西绽的成就之高不是这样一个假药案可以冲淡的,再者,路西绽作为心理学专家,充当的也只是协助作用,不能主宰总体的趋势。所以,即便警方忽略了她的存在,只要一经乔一海提醒,他们就会上门来找她,乔一海完全没有自己登门的必要。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在贾富面前立下一“功”,生意人最讲求利益互惠,贾富不可能不因此答谢他。
而路西绽,不过只是实现乔一海利益的工具罢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会拒绝。只因他是乔倚夏的父亲。
她走到书房里,坐到电脑前,敲下了这样一封邮件。
尊敬的Ethel女士:
由于私人原因,我无法参加这次教授职称评选,为此,我感到十分遗憾,并向您致以深深的谢意与歉意,感谢您对我的赏识与厚爱,抱歉让您失望了。
我衷心地祝愿,欧文大学在您的带领下更加蓬勃的发展,在学术界书写上磅礴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