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空间,韩烟根本就动弹不了,挣扎、哭闹都无济于事,反正撒梦虎已经无赖了,也不怕耍横一次。
“我说,梦虎哥,我警告你,你再这样,以后我就不叫你梦虎哥了......”
“可以啊,那以后就叫相公......"
“不要贫嘴,你听一下,好像有马蹄声,应该是他们找我来了。”
撒梦虎侧耳倾听,真的像是有急促的马蹄的声音传来,韩烟以为撒梦虎注意力分散了会有所松懈,可是,他的双手始终紧紧地箍着她,她的腰几乎就要被撒梦虎捏碎了。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撒梦虎立刻松开手,抓住缰绳,猛地让马狂奔起来,韩烟还未坐好,被撒梦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今天的撒梦虎是怎么了?
不知不觉地,马儿又跑了好几里,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撒梦虎看了看四周,原来,空旷的山野里,前面是断崖,怪不得马儿踌躇不前。
撒梦虎跳下马来,拽下韩烟,未等韩烟站稳,便拉着她向着鲜花开满的地方狂奔,这副场景,撒梦虎在梦中出现过,如今,是这样的真实,迎着太阳的逆光,金色的太阳洒满了他们全身,他们就这样不知疲累地狂奔着,撒梦虎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他只是告诉自己,不要停、不要停。
俩人走得累了,撒梦虎躺了下来,韩烟哭笑不得。她讨厌着他,也讨厌着自己,可是,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啊。韩烟陷入深深的恐慌,她的内心的胆小是与生俱来的,她害怕担当,害怕面对那个真实的自己,她一味地逃避,究竟要逃到哪里,她也不知道,她只是不想见到他,那个深爱的他,此刻,他就在自己的身旁,那么真实。而她,竟然觉得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想什么?”梦虎转身对着她微笑,露出含蓄而又温和的笑容,那么的令人迷醉。韩烟摇摇头,他对她是诱惑的,很显然,他一度不肯撒手曾让她感到苦恼,而此时此刻,她开始迷恋起他来。
金色的阳光像金丝绒线一样密密匝匝地洒在他的全身,绿地、山谷、蓝天、白云,以及穿过太阳光的薄薄的雾霭,在他自信而美好的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重要,又那么的美好!无数个凄凉的日子里,每当独自面对孤寂的时候,撒梦虎无不暗自鼓舞自己,只要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这样看着他心目中的女神,也是好的,至于其他,管他的咧!
韩烟被撒梦虎洒脱的气质吸引着,想起小时候,胆儿就是这样的啊!没有任何事情难得倒他。她被他的笑容感染着,天真而无邪,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一起走过的欢歌笑语,一路寻着踏风而至。追求那一份美好,那美到极致的永恒,这,就是胆儿给她的力量。
她试探着不再害怕那个内心胆小怯懦的自己,她小心翼翼不肯轻易安放自己。是啊,无处安放的内心,无处安放的自己,道路在何方?她又开始迷茫起来,继而感到失望得很。
她看着他无邪的笑,她是要令他失望的了,他又何尝没有令她失望呢?
她轻轻地摇摇头,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她已经学会把他遗忘,她发誓不再想起他。
“我们俩一起走吧?”撒梦虎用他自以为的真诚,他满心希望韩烟能够答应他的请求。
“我们一起?”
撒梦虎天真地以为韩烟会答应,他期待的眼神立即变得眉飞色舞。他高兴地点点头,可是,他错了,韩烟冷冷的目光像箭、像刀深深地刺向他的心间。
“你确定就我们俩?”
撒梦虎被韩烟的严肃震慑住了,她在想什么呢?我可是真心诚意的啊!为了她,我不怕爬山涉水,一路真诚地为她走来,她怎么就一点也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
“我希望把你带回永宁,你一个人太辛苦了,白夫人现在是我们的后娘,梦彤、玉玺都很喜欢你,你加入我们,好吗?”
韩烟犀利的眼神阴郁着冷冷的幽光,“恐怕你的夫人们会不高兴了?”
撒梦虎没想到韩烟会拿她们说事,难道,烟儿,你不知道,那都是因为你才发生的吗?那一开始也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啊!撒梦虎想了想,觉得韩烟的担忧和顾虑是正确的。
“原来,你一直担心的是这个,这就是你一直躲着我的原因?”撒梦虎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了,他又怎肯轻易承认是自己最先放弃了韩烟呢!自始自终,他可是一直努力地、历尽千辛万苦地寻找她啊!
“是,也不全是。”韩烟将脸别开,这一次,她要做一个心狠的女子,不,其实她一直在内心里抗拒着撒梦虎,而实际上她是喜欢着撒梦虎的,他的梦虎哥,那个自高无上的胆儿,他就一直活在自己的心间啊!可是,韩烟觉得不能破坏掉胆儿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那形象就好比胆儿是心中的一块美玉,她不能容许任何人对他的玷污,而她自己呢,她猛地想到自己的身份,一个刚小产不久的寡妇,是多么不堪的字眼,她羞愧极了,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渺小,渺小得连一粒低到尘埃的灰尘都不如。她刚刚想要对他开放的心扉又紧紧地闭拢。
面对韩烟事是而非的态度,她时好时坏的情绪,撒梦虎内心感觉到了悲凉,是不用再言说的那种感觉,突然袭来的幻灭感深深地刺激了他。
撒梦虎将头埋得很低很低,是啊,自己哪有资格获得她的青睐,原来他在她的心目中竟然是如此的卑劣,细细想来,韩烟说的不无道理,他就是在女人中间游走的怪物,他不可能只仅仅为了韩烟而放弃周媛媛和朱媚儿,是的,那是放不下的责任。放不下她们俩就意味着必须放弃韩烟吗?为什么韩烟就不能屈居一下呢?同她们两人一起和平相处不是最完美的结局吗?同样的问题,妙真也这样问过,他没想到,韩烟是要求完美的,不但对自己如此,对其他人尤其对他,那几乎就是常人难以达到的境界啊!从这方面来说,他觉得朱媚儿的隐忍更招人喜欢。
“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他们呢?烟儿,为什么一定是非此即彼?”撒梦虎不敢正视韩烟的双眼。
“我的心变了,我们好像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彼此吧,我们也没有世间爱情那般的美好,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们之间的朦胧是一种美好的话,那就让这种朦胧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直到老死,兴许活不到老死那天,那就活到生命结束的那天为止……”
“你不要再说了,终究是你抛弃了我!”撒梦虎几乎就是哽咽着,激动不已,他无法接受韩烟对他的无视,对他来说,那几乎就是一种残酷。
“随你怎么想。”韩烟说完这句便三缄其口。
几只蝴蝶绕来绕住地欢快追逐着,今后的日子,他们相见也难了。
许多许多的马蹄声汇集在一起,越来越近,俩人无动于衷,毁灭吧,或许这样对生无眷恋更好。
一对人马赫然立于俩人面前,撒梦虎不愿睁开眼睛,他真的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眼睁睁地看着韩烟骑上马,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地被带走,他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韩烟掬了一把最后的泪水,她骑上马,频频回首,必须启程了,不要问我归期,也许是永别,终于,她快马扬鞭,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这一次是真的永别了,撒梦虎绝望地、声嘶裂肺地喊着韩烟的名字,山谷回音,她刚离去,她离去,他紧紧地追赶着韩烟,不想放过最后一丝机会。他没命地追啊追,跑啊跑,直到精疲力竭。
几天后,妙真在一荒地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撒梦虎。
她给他喂了一些糖水,笑着问他为什么这么傻,是傻吗?他不知道这样不顾一切地爱着一个人是一种傻气的表现。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上天给予的惩罚?为什么不连我的命也拿去?”
“你瞧你,还这么任性,上天留下你,是让你行使你的责任和义务,你可不要轻易地放弃你的生命,因为,你活着和我的活着都一样。”
撒梦虎怔怔地看着笑意盈盈的妙真,一副无辜的可怜模样,是吗?第一次这样听说,活着就是为了还债,不管妙真说的是不是正确的,他终于觉悟,人活着绝不是为了自己,又总是为了自己。只是,撒梦虎心里的痛已经无人知晓,至少,他不会总是拿出那些伤痛展示出来了。
回到老鹰岩的撒梦虎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但是,很显然地,他与之前有了相当大的转变,那就是,他竭尽所能地帮助别人,真诚而又诚恳地对待周围,尤其是对待朱媚儿和周媛媛,简直就是对她们的宠溺,忘掉过去,凤凰涅槃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