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梦虎含泪别过父亲,家里仅剩老弱妇幼,父亲一再保证放心,撒梦虎方恋恋不舍扬鞭而去。
不二日便来到总督府,此时,朝廷已知晓朱大人的离世,朱大人远在丹阳的儿孙们得悉父亲的安排,也按下不来,只待来年双亲灵柩搬移丹阳。
总督府邸原是给都督府大人置办的后院,朱大人的离世就意味着朱媚儿不能在此久居。
撒梦虎看到昔日活泼伶俐的朱媚儿,双眼哭的像水蜜桃。呆若木鸡地失了魂,他想到曾经他也如她那样失魂落魄过,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幸好身边的亲朋好友帮助度过难关,他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也曾感谢朱媚儿陪他喝酒忘掉韩烟的日子。今朱媚儿遭受如此亟难,撒梦虎比起往日待她更甚,因了朱大人的嘱咐,撒梦虎对朱媚儿千依百顺,寸步不离,百般呵护!众人看在眼里,大家好生羡慕,白三娘对此颇有微词,按照她的计划,是要求撒梦虎娶了小帆,后来见撒梦虎因韩烟几成废人而罢休,如今见朱大人把整个家业让撒梦虎打理,心里更有几分不痛快!
这日,朱大人,朱夫人都过了祭日,大家脱了孝服,聚一处商讨余事。因府里一应财物未及处理,撒梦虎也不便讲出朱大人将朱媚儿许配给他云云。就大家何去何从逐一安排。
“昨儿候都督差人来问,府里的东西搬向何处,余以为若卖钱吧,恐也没几个银子,不如舍弃给了新东家。或商量随喜给点足矣!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点头,反正这不是自家东西,但见朱媚儿睁着迷茫的双眼不知所措,白三娘用手肘碰了碰她,“我的姑奶奶也,你撒哥哥卖你家产了,你不急好歹也表个态呀?”
朱媚儿经白三娘这一急,方哇哇大哭,想自己从小父母身边长大,何曾受过苦?如今双亲永不相见,兄长几乎未蒙面,何谈亲情与帮助,现什么事都要拿定主义,朱媚儿确实未经受如此大事,因此急得哇哇大哭。
撒梦虎轻轻揽住朱媚儿双肩,朱媚儿抽动着,双肩忽上忽下地耸动着,撒梦虎小心翼翼地拭着泪,朱媚儿泪流不止,撒梦虎也不说话,始终温柔地凝望着她,“有我呢,媚儿,不要害怕,天没有塌下来,即便是天塌下来了,还有我顶着,你千万不要怕……”
“我不怕,我为什么不怕啊?现在是在处置我的家产,一个二个都没甚良心,尸骨未寒呢,就催促了,平素爹待他们也不薄啊?一群白眼狼,势利鬼?乌龟王八蛋,我就不搬,看你们能怎样?我一把火放了,烧死你个龟儿子……”
“小姐,别闹了,身体要紧,啊,乖啊!”
“小姐,这口恶气该出,我们挺你。”
“小姐,我们干脆到春熙路那边置办田地,继续我们的吟诗作画?”
“小姐,不如跟着我们回永宁,一来,你散散心,二来,也好拜拜你爹的灵柩。”
……
大家的热心并没有让朱媚儿安静下来,她继续发飙,甚而发展到摔东西,撒梦虎也不阻拦,只差人跟着小心朱媚儿摔倒。
“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我生是这里的人,我死是这里的鬼,你们要走,你们就走,通通地给我走的越远越好!我不稀罕你们陪着,我不稀罕……谁稀罕啊?”朱媚儿冷笑着,“撒梦虎,是你稀罕吗?你稀罕我吗?”
撒梦虎见朱媚儿发着梦魇,遂令丫鬟带去房中歇息。余下商议何去何从?
白三娘坚决不回永宁,“从前,我没见过世面,我以为我那峥嵘山庄很了不起,后来,我觉得永宁山高皇帝远,很是不错,我厚着脸皮到了成都才发现,这里才是我的天堂,热闹,繁华,卖什么的都有,我在这里就不觉得寂寞,老夫聊发少年狂,我真真的体会到了。”
撒梦虎见白三娘白日做梦,也不好唤醒她,但见白玉玺紧蹙双眉,似有深深思考之状。
“怎么样,白贤弟?你是要回去见亲娘的啊,辞别亲娘,你好赴京啊?”
“梦虎哥,我开成都一载,我和姑妈的感受一样,我喜欢这里,我觉得这里才是我的世外桃源,永宁那个地方,太老土了,我就喜欢大城市的繁华,我觉得,我应该把自己奉献给这座城池。你不认为这里气候,生活都是美到极致吗?我决定了,我要留在这里,是任性也好,是不谙事事也罢,总之,我就不离开这里。”
撒梦虎看到白玉玺信誓旦旦,更为他的前途担忧,但人各有志,他的前途需要他自己去努力。
“你你呢?妹妹,小帆?”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还是撒梦彤抢先开口了,“梦虎哥,论长远发现和打算,这里肯定比山旮旯的永宁强上千百倍,但永宁是玉玺的大本营,就算他不愿意回去,只要娘一句话,我相信玉玺还得听她的,至于我,清新寡淡的一个人,喜欢读点书,哪里都能容得下。”
小帆点点头,“我和梦彤妹妹一样,哪里都能容身,但我多半是跟定妈妈喽!”
撒梦虎若有所思,大哥是一定要回永宁的,家中娇妻幼儿需要他,“哥,我们定当早日回程的好?”
“不着急,梦虎,如今朱小姐情绪不稳,我们应当多陪陪她,待她忘却悲伤,方可启程为好。”
“哥说的极是,只是,这白三娘,白玉玺安的什么心?”
撒梦虎斜眼瞅了瞅微醺的白三娘,恰巧白三娘听到了两兄弟的对话,于是,她慢吞吞地说道,“梦虎啊,我和侄儿商量了,我们在成都开酒坊,名字我们都想好了,就叫古井老烧坊,如何?”
撒梦虎见白三娘眉飞色舞,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三娘,主意虽好,玉玺是独子,家中的主业不可不要?”
“没有玉玺,我带着女儿也要在成都混一片天地!”
“三娘,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这乱世中你们娘俩恐怕势单力薄,没有男人的帮助扎场子,生意如何做得长久?”
“我不管,我认定了的事情就要做到底,哪怕我一败涂地,我也绝不放弃。”
“好像的,这才像我那个豪气的姑姑,其实啊,我早就和姑姑商量过,酒也,乃千秋万业,生死满月要喝酒聚首要喝酒,离别要喝酒高兴了喝酒,伤心了喝酒,有理由喝酒,没理由也喝酒,酒也,性也!我也获得酿酒秘诀,昔日焉波虽读书不才,但交友独有一绝,经他介绍,有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酿酒师傅,我觉得,我们不能错过这个商机,现在入股的有焉波儿,姑姑,我,梦虎哥若是入股,我们也当欢迎,我前次看了酿酒师酿造的美酒,只见那酒色清如水晶、香纯似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无人不赞!哥哥若要考察,明儿我让焉波领了去就是了!”
梦虎听得热血兴起,是啊,大丈夫何患无志,酿酒,此乃高尚职业,何俱贵贱?
“话虽如此,玉玺老弟还得先回永宁,俟白夫人通过方得开铺营业,如何!”
“可以,我也一载未回,总得回去有个交代,只是梦虎哥,朱媚儿怎么办?要不,也得让她入股?”
“她目前的状态不适合谈正事,若是大家差点资金,我倒是可以入股,但一应大小事务还得牢烦诸位,有赚就分点,没赚权当给大家充公。”
“也,梦虎哥大方,我相信梦虎哥的眼光不会有错,朱姐姐怎么办?”
撒梦虎若有所思,似有为难。
“玉玺老弟,我本想回永宁宣告,既然大家如此热衷,为了朱小姐的清楚明白,我还是将朱大人托孤一事告诉大家……”
众人听毕,都纷纷表示朱大人处理的公道,于是,白三娘准备开铺一事,终日兴奋异常,忙着叫上大家一起看铺,这一天,在东大门看上一场子,不大不小的面积刚好可以利用,烧酒房讲究水源,交通便利,而东大门这块地方具有得天独厚的天机,往东三里地就是鼎鼎有名的水井坊,白三娘口出狂言,“我家古井坊绝对盖过他水井坊,你们记住啊,我的酒,我最清楚。”众皆哗然。
又过几日,朱媚儿渐至清醒,也不似原先那般胡闹,安安静静地吃饭,发呆,睡觉。
忽一日听丫鬟在嘴边说什么“撒二奶奶。”于是忙唤住打听。
“回姑娘,我也是听小言丫头说的,说姑娘就要回永宁了,去当什么撒二奶奶……我也没听明白,不知道说的姑娘是不是你?”
朱媚儿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么说,我爹是让他帮助我,他不一定是真的想娶我?我若乖乖听他的话把这里什么都卖了,同他回永宁老宅,我要不喜欢他老宅的生活,到时,我去哪里啊?白三娘的烧酒房到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要让玉玺给我入股,东方不亮西方亮,只是,这么多事情需要拿定主意,这个妙真消失的时间已足够了吧,哎,我是跟着他去呢?还是假装不适不去,可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