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朝阿叶招招手,“下来跟大哥回家,今晚除夕,晚上要吃团圆宴。”瞅了一眼叶尊,补了一句:“你也赶紧的,跟我回家。大年夜的流连在这种地方像什么话?”
二少撇嘴:“我回不回家的也没人在乎,回去有什么意思?况且——”二少拉长了音:“我回去只怕会惹得父亲大人他大年夜的拿扫帚头儿把我往外撵。不,坚决不回去。”
二少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一个人影自眼前闪过,施施然往楼下走去,二少手伸在半空里上下不得,“哎,叶小茂,你不能这样不讲义气。”
阿叶头也不回,手在半空里摇了摇,“要么跟我们回家,要么你就一个人在这里过年。”
二少气结半晌,一咬牙,一跺脚,追了上去。
除夕之夜,炮竹声声,万家灯火。
叶家合族一到五房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五六十口人全都列席了摆在静云苑的年夜宴。
大房今年难得人员齐整,在外漂泊多年的浪子二少爷叶尊回来了!二少的亲爹族长叶理虽然冲二少吹胡子又瞪眼,但眼神里的那点趾高气扬逃不过诸位叶家人的火眼金睛。
二少在外的境况虽不知怎样,他们也从未听人说起,但一回来就被皇上邀请作为民意代表进宫赴宴,这是何等大的荣光!
一时间,神秘的二少被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风围追堵截。
今日宴上,还有一位被各种羡慕爱慕的眼风围追堵截的人。
少皇上官皓月。
少皇居然来参加叶家的团圆宴!这又是何等的荣光!当然,晓事点的都知道,少皇能来,全是因了叶家大少爷叶澜。
因为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那个平日里只能活在想象里据说像神祗像天上皓月一般的人他就坐在今天的宴席上,抬眼便可看见。就那么远远的看一眼,便已够回味一生的。这一生,满足了。
平日里被家族的森严规矩禁锢得只合将心思深埋在心里的最末一层的叶家少女少妇们,今日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本着能看一眼是一眼看一眼少一眼的心理,眼风火辣辣往少皇身上撞,连上些年纪的老女人和年轻的小伙子们也禁不住拿火辣辣的目光看少皇。
总之,阖族的目光都在少皇身上游荡。
少皇和叶族长寒暄过后,便在首座上端坐得泰然。
叶族长战战兢兢地站了一会儿,少皇朝他摆手:“有小茂在这里陪我说话就好,叶族长去和大家团聚吧。”
自家女儿何时和少皇搭上了关系?还被少皇如此看重着?叶族长心里惴惴着,却不敢相问,一步三回头地往旁边的桌上蹭去。
阿叶在他旁边,提壶给少皇斟了一杯酒,低声笑道:“早知道你在叶家这么受欢迎,今天说什么也该答应赐婚来的。这每天要是能把你拴在身边领回家,羡慕死叶家这些小媳妇大闺女。唔唔,你看,连小伙子看见你都羞红了脸。”
上官皓月挑眉一笑,“如果是把楚渊拴在身边领回家,大概比这个轰动吧?毕竟,楚公子的魅力,天下有谁可以抗得住呢?”
阿叶干咳了两声,“咳咳,少皇,不要打趣小女子了。楚公子,岂是我这等愚笨小女子能拴得住的?”
上官皓月笑得愈深:“你太谦虚了。这天下间若说还有一个人能拴得住楚公子的心,那非你莫属啊。婚书上写的什么来的,一见倾心?小茂,能让楚渊说出这句话来,本少皇佩服你。”
阿叶扁扁嘴:“你应该佩服的是我大哥,让他说出那句话来的,是我大哥,不是我。”本以为,如今提起楚渊,已经能够平心静气和人聊一聊关于他的一些事,但话一出口,阿叶觉得,怎么嗓子还似绷紧的琴弦?
眉不由得蹙起。
上官皓月打眼瞧着阿叶,手中的酒杯无意识地往嘴边送,喝了一口,递在阿叶面前,道:“再给我倒一杯酒。”
阿叶从善如流地给他倒酒,他顺势问:“小茂,如果楚渊来了,你会不会答应他的求婚?”
阿叶执壶的手一抖。
酒水洒在上官皓月的衣袖上,洇出一大块水渍,阿叶慌忙扯娟帕给他擦拭,一连声的说着对不住,少皇只瞧着她,微微笑着问:“小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温文尔雅又亲昵的姿态看得一屋子的小媳妇大姑娘们眸光火辣辣。
阿叶低下头去,叹了一声,道:“莫说他能不能来,就算他真的能来,少皇,我们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一句话说出,有如五内俱焚,烧得全身剧痛。阿叶端起桌上的酒杯猛然灌了一口,呛得鼻涕眼泪直流。上官皓月给她拍背顺气,待她一口气顺了,他继续道:“小茂,恕我直言,你这样单方面的结束,是不道德的。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不爱了便需交割清楚,你不能这样就把楚渊给开除了呀。”
阿叶默不作声,上官皓月又道:“小茂,楚渊那个人的性子,你该是相当了解的。”
阿叶抿唇:“我了解么?少皇,其实,到今天我才发现,楚渊这个人,我一直不了解。”
“楚渊是个执着的人,也是个骄傲的人,阿叶,你当初闯入他的生活,没有问过他的同意,可能他因为喜欢你,并没有在意,可你要是想就这么离开他,恐怕他不会放过你的。”
阿叶紧咬着嘴唇,不语。
这个问题,确实难搞。但,楚渊他真的会来吗?她瞧着上官皓月,苦笑:“我想,他是不会来的吧。就算他会来,又能怎样呢?我们已经这样了。”
这样是怎样?
阿叶想了想,其实也说不上怎样。
“少皇,其实,我和楚渊之间,你不了解。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在投入,楚渊他,是被我缠不过,才和我在一起的。如今有机会可以摆脱我,他应该是求之不得才是。”
上官皓月无奈地瞧着她,道:“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小茂,你现下就当得起这句话。你以为楚渊是什么人?你一个死缠烂打,岂是就能让他屈服的?那你也太小瞧楚渊了。他可以因为浅萝空置后宫多少年,你觉得,他会是个轻易就将自己交付于人的?”
阿叶有些迷茫了。
少皇说的全有道理,可有道理又能怎么样呢?
楚渊他没来。她也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来爱。
默了一瞬,她嘴角抿出一丝笑来,“谢谢少皇开解,我没事的。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
少皇他今日下这么大的力气开解阿叶,成日与少皇厮混一起的叶澜生出些疑惑。少皇他何曾是这样多管闲事的人了?即便少皇他器重自己,即便少皇他很看得上自家妹妹,也不至于劳他这样下功夫开解吧?
少皇今日,不大正常啊。
少皇他确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但这桩闲事关系到楚渊,他忍不住就想管一管。少皇心里其实也有此疑问。照他自己的分析,应是因于情之一事上,少皇他同楚渊,实实称得上一个同病相怜,一个怜字,陡的激生出少皇心底里的一点恻隐之心,凭着这点恻隐之心,便值得他出手相助。
梁茗的身影一晃进入大厅,直奔少皇,“少皇,楚渊来了,在渡口呢……”
他话音未落到实处,一个身影便狸猫一般蹿出了不算小的大厅。
阿叶大叫一声:“糟了,二哥他要去挨揍!”急急忙忙起身去追,匆忙中带起桌桌椅椅倒了一片,杯杯碟碟噼里啪啦摔成一片交响乐。
叶澜和上官皓月身影一闪,在成片的灼灼目光之下,便不见了影子。
连同跌跌撞撞的阿叶也不见了影子。
她被叶澜夹在腋下带了出去。
“少皇,楚渊他是带着军队来……”梁茗对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声音渐低下去。这惊人的行动力……
叶族长目瞪口呆地瞧着瞬间消失的一行人,片刻,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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