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二少他成功救了叶家一家的性命。然,二少他却也成功搅和了少皇和叶澜的计划。
按着少皇和叶澜的打算,这一次是如何也要打击一下锦皇陛下的势力的。过程也许会很凶险,成功的话于冥国的发展大计却大有裨益。
锦皇也是打算折少皇一条臂膀的。有他这个儿子在,他的扩张及复仇上官陌的计划便不能得以顺利实施。
政治上的博弈却并非是一棋一子便可定胜负的,也并非一局就能定全局的。
这一次虽没能达到目的,但至少保全了阿叶和楚渊,少皇和叶澜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一场祸事化解于无形,一场盛宴不欢而散。
盛宴中被莫名其妙推到事件中心又莫名其妙被忽略的女主角阿叶,一脑子浆糊地把家还,被二少半路截去了忘忧林。
有些事,二少还要和她当面求证清楚。
忘忧林这种烟花地,二少离开蓝月之前阿叶倒是常和他一起光顾,自二少被叶族长叶理驱离叶家,阿叶自己便没了来的兴致,打那起再没来过。
旧地重游,物还是,人已非。忘忧林依旧是从前的格局,依旧是从前那般歌舞升平,只是面孔全换了一茬,一水儿嫩嫩的十六七的小姑娘,皮肤一掐都能出水儿。
阿叶自忖自己在这一群小姑娘中间老了不止一个辈分,二哥带她来这里纯属打击她,睨着她二哥磨牙:“多少年不见,你还是忘不了先打击我的自信心。”
二少不服:“我何时打击你的自信心了?是你自己缺乏自信心吧?”
阿叶神色恹恹,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僻静的包房,往软塌上一歪,半靠在靠枕上,将上来伺候的姑娘打发得利索:“来一壶茶,随便上几样小吃,你们就忙自己的去吧。”扫了一眼这几年出落得更风流无匹的二少,补充道:“他今日吃素,你们离他远些。”
从前的姑娘们对于二少经常带妹妹逛烟花地都已习以为常,如今的小姑娘们却没遇到过逛这种地方还带上妹妹的,但慑于不苟言笑的阿叶的淫威,都悄悄地往外退了。
二少亲自将侍婢奉上来的茶点接了过来,吩咐道:“离远点,别让人过来打搅。”
茶点奉到阿叶手边的小桌上,二少又亲自斟上茶,在手中用内力过了一下,温凉正合适,递到阿叶的手上,顺势踢过来一只脚凳,在她面前矮身坐下来。二少还没开口说话,阿叶便道:“二哥,你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瞧着妹妹挺没用的?”
二少本来欲问一句:“我才离开几年,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德性?”听她这么一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成一句:“谁说你没用了?敢去招惹楚渊,天下间谁有我妹妹这么勇敢?”
阿叶唇抵在杯沿上,抿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唇,笑得有些苦意,“二哥这还是在笑我。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敢去招惹楚渊,却只有我傻,非要去碰触那个浑身是毒的人,到最后,落到这样地步,也是我活该。”
二少受不得妹妹这样,心里揪成一团,握着拳头道:“等楚渊来了,我定要先将他揍一顿替你出口恶气!”
阿叶心里不由好笑,二哥他在外混迹几年,越来越像个江湖草莽了,凡事最先想到的,先就是拳头解决,他那里大概就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
虽然二哥他的拳头也算个硬的,但遭遇到楚渊那种拳头更硬的,他不被楚渊反过来揍一顿就算楚渊给他面子了。
忍不住劝道:“二哥你何苦这样,君子动口不动手,没得让人家觉得咱们叶家人都没素质。”
二少理直气壮:“素质?他爷爷的他将我的妹妹欺负成这样,还要跟我讲素质,讲君子之道?你二哥我从来也就没想做个君子!他来了我倒是要和他论一论何为君子!”
诚然,楚渊他也非什么善良君子。
阿叶瞥了他一眼,“二哥你近年在哪里走动?”
二少如实回答:“前几年漂泊江湖,这二年我在宏隐大师那里学佛。”
阿叶便叹:“二哥你的佛算是白学了。”
二少哑口无言了。
哑口无言的二少对着茶壶一阵猛灌。
阿叶也沉默着不开口了。
二少偷眼瞧着沉默寡言憔悴浮于面上的妹妹,心里不由得暗骂,楚渊你爷爷的,将我活泼开朗的妹妹伤成这副德性,算你有本事,爷爷我不将你揍成猪头算我没本事。骂完了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半晌,脑子里方省起骂人的称呼似乎不大对,骂了爷爷又自称爷爷,那不是在骂自己吗?
二少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
二少拎着壶续水,却听他久未说话的妹妹一声轻叹,道:“二哥,你说,摸不到的人,得不到的心,要坚持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心甘情愿说一声放弃?我,真想就在海边站成一块望夫石,成了石头,从此就不用相思成疾了。”
二少提着壶的手顿在半空里。话说到这个份上,连他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浪子都觉得伤,他的妹子心得伤成什么样?
想要揍楚渊的心又强烈了几分。
二少只顿了那么一下,便若无其事的给茶壶续满了水,将水壶搁下,继续坐下来,十分认真地瞧着他的妹妹,温声道:“茂茂,你这是还打算继续等着楚渊?”
阿叶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二哥,我知道我应该死心了,楚渊他不是我的。可是心就是不争气,总是想他。吃饭的时候想他,睡觉的时候想他,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也想他,濒死的时候想的还是他,他就像魔障一样,将我包裹成一只茧子,我却没办法破茧成蝶。二哥,还是我太没用了。”
“茂茂,既是如此,那我就把他押到你面前来,让他赔礼道歉,让他用一辈子来偿还欠你的。”
阿叶摇摇头,“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要个人有什么用?”
二少想要揍楚渊的心再强烈了几分。
“二哥,你是不是又在想怎么揍他?”阿叶瞥着一脸愤愤之色的二少。
二少一点头,脑子忽然灵光一现,觉得在妹妹面前不能表现出想要武力解决楚渊的心理来,害她徒生担忧,立刻又摇头,道:“没有,没有的事,别瞎想。你二哥我又不是莽夫,只会用拳头解决事情。”
阿叶无奈地觉得,诚然,二哥你不是个莽夫,但你莽起来比任何一个莽夫还莽夫,这是许多人都领教过的。
阿叶叹了一声,“二哥,有谁说过,一段情里,先动情的那个,就先失去了自己,就会比对方卑微。我和楚渊,开始就是我先看上了他,为他做的一切,也是心甘情愿,他并没有强迫过我什么,也没有欠过我什么。所以,走到今日,并不怪他。所以,二哥你也不要有什么怪他的想法。”
二少只想说,这傻妹妹不是他的妹妹。
二少想,说什么也要找楚渊要回他以前那个活泼的妹妹。
二少想的是一回事,安慰他妹妹的话却是另一种说辞:“茂茂你放心吧,我不会怪他的。但你也不要这样苦自己,你这样,让二哥我就忍不住想要揍人。”
阿叶喝一口凉茶,安抚他一颗雀跃的心:“我不苦自己。”
“二哥找青芜来给你唱曲子听吧。那小丫头身段好,声音也好,养眼又养耳,保证你听了就把所有愁事都忘了。”
二少两眼放光地望着他的妹妹。
阿叶哭笑不得地回视二少。
这二哥,真是。
二少不等阿叶回答,人便已经到了门口,冲着楼下一声招呼:“青芜,上来!”
青芜没有应声。
应声的是个男的。
二少不由扁嘴。
楼下正中央,玉树临风二位翩翩青年,一个是名动天下的少皇上官皓月,一个是他的亲哥哥、上官少皇的左膀右臂叶澜。
“你们来干嘛?茂茂差点就死在你们手上,你们还好意思来?或者,你们想再补一刀,彻底结果了茂茂?”二少冷冷瞧着楼下二位翩翩青年。
叶澜与上官皓月相视无奈一笑,被二少记恨,他们来前就做好准备了。
纵然许多人都未能瞧清他俩做的那个局,然二少他,定然是最明白的那个。这世上,有许多人是揣着糊涂装明白,譬如困在欲望里不能自拔的锦皇,已逝的屠皇;这世上,也有些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譬如叶尊,为的,也不过是个明哲保身。叶澜陷在政治的泥潭里,随时都有着被人算计死的可能,只有叶尊他能且必须能保住叶家。
两人还未答话,阿叶便循着声音出来了,站在栏杆前微微一礼,歉意地一笑:“少皇,大哥,你们来了。见过少皇,二位请楼上来说话。”
推了她二哥一下,小声嘟囔:“二哥你别瞎说,大哥怎么会害我呢。少皇他也不会害我的。”
二少冷哼了一声,“这般利用你,还不叫害你,你忒笨!”
阿叶无奈一笑,道:“有少皇和大哥在,我怎么可能有事?二哥你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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