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将材料托付于观音大士倒是很顺利,两人约下十日之期后,弦月便马上返回三清境,到太清境门外轻轻松松找到了等在那里的公子墨白。
墨白将两坛子百花酿递给弦月,“给你,有劳了。”
弦月接过来开盖闻了闻,“哇,果然不是凡品!”
墨白看着她,倒是也没再埋怨她这强买强卖的事情,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弦月帮忙好好求求老君,哪怕得不到老君出手,若有些什么法子解决,给个思路也是好的。
弦月抱着两坛子酒,让他安心,便直接跑入了兜率宫的大门。
显然宫门口的守卫对于弦月已经太过熟悉,谁也没有去阻拦,墨白就这样看着弦月顺利进去了,连通传都没用。墨白心里默默感慨:果然是不同凡响,当年炎洲时谁能想到这面前站着的凡人竟是这样一位面子极大的仙者。能在这三清境内来去自如的,能在这寂静仙界走得这样大摇大摆、笑得这样单纯的,恐怕也便只有她了。
弦月将百花酿先藏了起来,自己一路熟悉的迈入了丹房。
“哟,小弦月来了!快来快来!”老君一身灰黑道袍,须发皆白,神采奕奕,手中端着一只金色盘子,上面放着一些丹药,他看见弦月马上喜上眉梢,抬手招呼她。
弦月看了看远处的丹炉,奔老君走过来,“怎么?已经出炉了?”
“是啊!刚刚出来!你到的那是恰到好处!”老君将那一盘紫色丹药推向弦月,自己取了一颗来端详。那丹药看起来如有一层紫云包裹,不断的散发着烟气,绵延不绝。
弦月坐到老君对面,倚在偌大的窗下,打量老君手上的丹药,“卖相倒是好了很多,比前几炉出来的香气也足些,只是不知药效是否有更稳定一些。”
说着话,弦月自盘子里直接抓了一颗抬手便丢入口中,“要我说,这紫云丹延年益寿、增加修为都算不得什么奇特之处,唯这可令仙者周身披上紫色云霞一项显得颇为有趣,不过前几炉丹药不是云霞色泽不纯,就是时间过短,太可惜。”
“可不是,你尝这个,如何了?”
“味道比之前浓郁,还不错。”弦月肯定,然后便见她周身开始弥散紫色的云霞开来。
“嗯!这次的颜色对了,这紫霞中的金色也高级了很多!”老君看着颇为满意,“可有什么不适之感?”
弦月舔了舔嘴唇,“倒是还好。只是这紫云丹里面用到的紫色物质,怎么换成紫尘粉了?不是说好用紫藤花粉吗?”
“啊?”老君诧异的拿起丹药,横切开来仔细研究,“这……这……”老君忙起身到自己的药柜前查看,然后拍着大腿回来,“肯定是我那童儿!将这两味药错看,放反了位置!这不是白白耽误我这一炉丹药的时间!该罚!该罚!”
弦月耸耸肩,不以为意,“那难怪了,这两者本就极难分辨。只是紫尘粉来自紫宸星屑,有毒,这要是错拿给别的仙者吃,怕是双目难视,且几万年内都下不来床了。”
“额……”老君打量弦月,尴尬笑笑,“小弦月觉得还好吧?”
“我没事。”弦月笑得明媚,“那个,来碗茶给我就好,我稍微涮涮,这料下得太足,实在有些上劲儿快,容我稀释一下。”
老君忙跑去亲自给弦月倒了碗茶来,弦月一口饮禁,老君忙又给弦月续上,“要不说这试药用药还得是我们弦月,稳稳当当,不怕吃出个好歹!”
“好说好说!”弦月自小被老君疯狂喂了太多好药毒药,早已习惯,两人于药理之事上能聊上几天几夜也不嫌烦。当年,因着这缘分,老君三番两次去求灵宝天尊将弦月让与他为徒,可灵宝天尊死也不干,最终只得不了了之。
既然不能收徒,老君便三天两头来借弦月,或者拿着些丹药来骗弦月当糖吃。弦月靠着一身神农体质,没少给老君的炼丹事业增光添彩,遂被老君引为“忘年交”。
“哎,糟蹋了,又得重来!”老君无奈丢开那些失败的紫云丹。
弦月却突然趴在桌子上认真道,“老君,今日来,是有个难题想跟您老人家探讨。”
“哦?是何难题?”老君来了兴致。
“您可听说过颙鸟?”
“自然。”
“那您可知道,颙鸟造成的火毒,是否有的救治?”
“这你竟不知吗?”老君捻着胡子回答,“这颙鸟的火毒其实算不得多厉害,唯有对水系和木系的仙者伤害才称得上可怕。伤水系,火毒便能烧至心脉,使得五内俱焚,不得离水;伤到木系,则会内外部无伤,积聚于神魂之内,最终发现晚了必然伤及仙根。不过,小弦月这等木系至纯,却自带强大疗愈能力的,倒是不必太担心。”
“那若是水系的,可有治愈之法?”
“这个,虽难解,却也是有办法的!”
“是什么?”
老君斜眼看她,“你不是要跟我探讨问题,你是来找药的吧?”
弦月嘿嘿一笑,自袖中端出两坛百花酿推给老君,“我有个朋友,受了这火毒,刚好是个水系,求老君给个面子!”
老君打量那坛子,开盖却是一惊,“这不是花神所制的百花酿,近十几万年来,花神一直再未出过百花酿,如今仙界所剩已无几,你居然有两坛?”
“小事,好说。”弦月佯装轻松的挥挥手,“您看在这百花酿的面子上,再想想我这一天到晚自愿服毒的虔诚劲儿上,是不是稍微……给个打赏?”
“哼,我从你进来的小表情,就知道你这丫头憋着别的主意。”老君收下百花酿,“算了算了,谁让你是我的小弦月,我便破例给你个人情。”
老君令童子送来一个小盒子,推给弦月。
弦月打开却蹙眉了,“老君,您别骗我,这不就是普通的退火丹,算不得多高妙的丹药啊!”
老君白她一眼,“你以为这火毒是拿一味丹药就能退的!我没点别的特殊手段,怎么给你当师叔?!”
弦月跳到老君身边,给他捶背,赔笑,“是是是,您老人家这等神通,自然有更高妙的手段。您老,给个示下吧!这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老君一笑,“少来拍马屁。这退火丹光用自然没效果,但是若配上两样特别的东西,便自然不同。你来想想!”
弦月偏头琢磨,忽然有了一个思路,“退火丹本就是去火毒的基础药物,颙鸟之毒再烈,法子却未必有何新奇。所以,若想去火毒,无非就是加强退火丹的作用,用更强猛的去火能力和更强大的治愈能力。那么……”
“那么,就需要一颗极寒的陨星和最好的治愈灵药神农血。”老君接口,他知道弦月已经明白了。
弦月以拳击掌,笑起来,“那倒是简单了!”
“简单?”老君不解,“你想救人,自然不惜自己的神农血,但是陨星便难找了。你有把握求得羽嘉大神的那位龙神落泪吗?”
“这,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山人自有妙计!”弦月古灵精怪,老君无奈也不去理她。
搞定一件事,弦月心中畅快,自她回来关于莲骨的伤势一事其实一直在她心上。只是翻遍医书,几番琢磨她也未寻到思路,只得乖乖在等着老君出关,求他老人家指点了。如今,可算完满。至于老君在担心的“陨星”,其实在之前她才醒来见过药隐婆时,药隐婆便在临走时将几颗“陨星”留给了弦月。
弦月看着那珠子,心中且一番难受,如今能用在为莲骨治病上,恐怕是最好的归宿了。
“说吧,还有何事?”老君笑呵呵等着弦月。
弦月却一愣,“您怎么知道我还有事?”
“哎哟哟,我看着你多少年了?你常日里陪我的日子恐怕也不比你陪着你师父少,我会看不出?”老君笑得眉眼弯弯,亲切可人,“就算再看不出,有那门外一直等着不走的小神君,难道我会猜不出吗?”
弦月吐了吐舌头,“被您发现了!那我就直说了!”
“等一下!”老君抬手拦住她,默默自桌下不知哪里端出了一粒火红火红的丹药,“这个呢,是吐火丹,之前一时兴起做的,用后可吐出火龙,但是为了喷出火龙的效果壮阔,用药便烈了些,你帮我试试!”
弦月咽了咽唾沫,“老君,咱能不能少做些这样奇怪的药……”
“你试不试?”
“好好好,试!”弦月默默拿起来丢入口中,只觉得一股热辣辣的气息直入丹田,弦月蹙了蹙眉,然后一股火药味窜上来,呛得弦月咳嗽起来。当她一张口,冲天火焰喷薄而出,带着浓浓的黑烟……
老君意外的看着这一幕,咋舌念叨着:“这黑烟比火都大了,看来得改改配方。小弦月,你说这怎么调配些更好啊?”
弦月呛得不行,一边喷火一边咳嗽,“您老人家这是放了多少火药,是不是能少放些,还有这辛辣口味,是辣椒面吗?这种东西就不要放到药里了!这烟,定时烟云草吧,虽然是很好的助燃物,也大可不必搞这么大剂量啊……”
两人还没聊完,已有童子提着水桶排队而来,“师父,师父!是丹炉起火了吗?我们来救!”然后大家排着队,一窝蜂的将水都泼到了老君的丹炉上……
老君看着熄灭的丹炉冒着烟滴着水,无语凝噎。
轰走了小童子,弦月一脸严肃回归正题,“现在可以了吧?”
“好说好说。”
“其实,事情您八成也听闻过,是关于花神娘娘的容貌一事。”弦月开了个头。
老君点头,笑得含糊问弦月,“这事倒是听闻了些。只是这等陈年旧事,你怎么管了起来?劝你三思啊。”
“还不是因为墨白。”弦月托腮泄气,“毕竟是他母亲,我既然知道了,少不得管一管。”
“你与那花神家的儿子几时有个关联?我可劝你,他母亲便一屁股情债,那孩子又承袭他母亲,长得颇好,恐别也是个浪荡性子。”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弦月摇头,“我了解他的,墨白人极好,性情不错,品行也可圈可点,何况他为人至孝,才想尽办法想要解母之困的。”
“你这般了解?”
“自然。”
“我看你就是瞧上人家的容貌吧?”
弦月琢磨一下,点头道,“不得不说,墨白的长相,一派君子之风,确实我也很吃这套。”
“哦~”老君捻着白胡子,眯着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这丫头显然是看上了人家才这么上心来替人办事的。而那两坛子百花酿,想来也是出自这小神君,他肯出两坛子百花酿帮弦月救友,弦月又肯特意不辞辛劳来求自己帮忙,这摆明了是两情相悦嘛。
老君乐呵呵的,却不忘警告弦月,“女孩子家家,还是要矜持。纵使爱慕人家容貌,也还是不能为之所惑,要慎重考验,好好斟酌,这不管是他的品行还是家里的家风家貌,都得看看是不是正派才行。”
弦月没大听明白这话的意味,只是乖乖点头,“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那这解决之道?”
“不忙!”老君再度抬手止住弦月。
弦月大惊,“不是还吃什么奇怪的药吧?”
“别怕!”老君慈祥安慰弦月,“是另外一事。”
“什么事?”弦月隐约觉得,老君笑得这样慈悲,定不是好事。
老君这时却严肃下来,炯炯有神看着弦月,“近些年,魔界动作变多,且力量难以预测,恐有事端。反观仙界这些年的青年一辈,似是早已被这太平盛世搞得松懈了神经,真正在大难之前,可堪大任者实在不多。因此,前几日,我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在仙界搞一场群英选拔活动,找些青年才俊、有担当责任的各家仙者的高徒们,聚集一处,集中办学,提升能力,为未来储备人才。”
弦月张大嘴巴,难以置信,“怎么?不开法会,你们改要办学了?”
“是集中培训!”
“不会是让我参加吧?”弦月一个头两个大。
“你参不参加,自然是由你师父决定。我嘛,另有一条件!”
“什么?”
“替我分担丹药药理一课的教学任务,如何?”老君笑眯眯的,满眼期待看着弦月。
“我?!”弦月的嘴巴比刚刚张得还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