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取龙鳞(1 / 1)

龙居琉璃宫,龙神殿,龙神辰晷所居之处。

如今,弦月端着茶杯安然坐在辰晷对面,低头饮茶,一派专注。

辰晷打量着一脸无事,一副我不过来找你坐坐的弦月,心里清楚的知道,她肯定有事。然而,他也不着急,就这样陪坐着,等着弦月发难。

“你这里还挺大嘛!”弦月闲话开始。

“比不得上清境。”

“但是很漂亮啊,你看看这蓝金沙的墙面,多有龙神的气质。”

“这是庚辰大神的爱好。”

马屁拍到马腿,失败第一次。

“额……这殿堂气质宏大,门楣之高,果然不是一般小仙可比的。再看看这些杯碗瓷碟,一个个都金闪闪的,这得是上等的银河中的星河砂筛选后打制的吧?你看这描金的茶碗,多大气精致,很适合你!以后我得跟师父商量商量,把紫微宫也重新装修装修。”

“你喜欢,明日我令人再做一套送去上清境便是了。只怕与上清境的清幽风格,会稍事不搭。”

“客气客气了,这些东西费时费力费心不说,星河砂万年才产那么几斤,着实昂贵。我那等小地方,受不起受不起。”

“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事物是三清受不起的。”辰晷喝了口茶,“我听闻天地间仅有的几块完整的星陨石便有一块在上清境,却只配做了上清境花园内的一方石桌罢了。”

弦月一愣,“额……你说那石桌吗?!啊……那石头触手太凉,花纹也差了些,师父之前摆在屋内我怎么看都不顺眼,便私自挪去花园里常日晒着,又暖和,花纹差些也不突兀了……”

“……”辰晷默默投来一个“算你厉害”的眼神。

拍马屁,到头来倒像在称赞自己,失败第二次。

弦月无语低头继续灌茶水,觉得这样不行,终于鼓足勇气回归正题。

“那个,上神,”弦月眨着眼睛看着辰晷,“我一直很好奇,你说这庚辰大神在世间是否还有些什么骨头啊……之类的留下?”

辰晷心说,她只要喊我上神,指定没好事。

“这世间若还能有庚辰哪怕一丝骨肉,恐怕母亲早就收集走,都用在我身上了吧。”辰晷实话实说。

“也是……”弦月点头,深思熟虑一番,又问,“那,你说,这飞龙需不需要蜕皮或者换牙之类的?”

辰晷端到口边的茶杯登时卡在半空,蹙眉问她,“你对我们这一类,是有什么误解?”

“额……蛇不是都这样?”

“……”辰晷无语,良久后问她,“你觉得,我与蛇同类?”

“你……当我没说……”弦月缩了缩头。

辰晷气结,看着弦月,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烈山部纵使有了神佛冢的土,再造肉身,若化为水族,在水中长生,还是需要龙神的力量吧?”

“额……”弦月叹气,“对,被你猜中。”

“何种力量?”

“反正不是灵力修为这些,”弦月自袖中掏出一本书推给辰晷,“这本师父写的《造物众生探讨本册》中说,造一水族,或许需要龙神身上一点点血肉什么的……”

辰晷翻翻这本书,严重怀疑灵宝天尊这等大神整日都在干什么。

“所以你打算怎样?”辰晷放下书问弦月。

“额,你看你有没有什么富余的地方……”弦月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这简直不是人话嘛!

辰晷定定看着她。

弦月放弃,“好吧,容我再想想。”

“听闻当年灵海鱼一族蒙受大难,几乎全部覆灭。庚辰大神不忍,遂取一片龙鳞予他们,灵海鱼一族便幻化为人身鱼尾的鲛人一族了。”

“龙鳞?对啊,你身上有多少鳞片?!”弦月眼睛登时又亮了。

“你想怎样?”

“分我一片!”弦月竖起一根手指头,眨着眼睛等辰晷回话。

辰晷淡淡一笑,云淡风轻一般回答,“我倒是无所谓,你自取便是。”

“咦?!”弦月大惊,“这么大方?!你都不提条件的吗?我都做好接受条件的准备了!”

辰晷眼角微微弯起,“你能答应什么条件?”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弦月豪气干云。

辰晷便这样偏头看着弦月,眼神里都是莫名的意味。随着时间的流逝,弦月慢慢缩回椅子上,心慌起来:他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和我没关系了吗?那这个有点暧昧挑逗的眼神是我会意错吗?难道堂堂龙神大人,乖学生辰晷也有那等想法……不行不行,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有些事情坚决不能随便来!嗯!

最终,弦月干笑一下,道:“不然我去从师父的宝库里给你偷点法宝出来,或者盗几本经书的?”

辰晷收回视线,端着杯子,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碧色茶水,“不必了,你取便是。”

说干就干,弦月抬手化出自己的长箭,辰晷看着她满眼好奇,“你这是要取鳞还是要干掉我?”

“别怕,我就嵌下来一片!”弦月晃了晃手中的长箭,“这箭名曰朔望,看起来虽然用途不大似的,但是活学活用,什么都能干。”弦月将长箭变小至只有巴掌大小,然后盯着辰晷犯难。

“上神大人,您说,我从哪里下手合适?”

“你以为呢?”

“额……不然还是从胳膊上来吧,方便!”

“可以。”只见辰晷挽起了长袖,露出白皙长臂,然而少顷不知辰晷做了什么,那条胳膊上便起了一层金色的鳞片。

弦月抬手戳了戳,无比坚硬,然后又屈指敲了敲,这个坚硬程度确实如铜似铁,不好搞定的样子。弦月顾不了那么多了,拉过辰晷胳膊用自己巴掌大的小箭奔着一道鳞片的缝隙就下去,准备翘起来。然而待她下手,她才明白辰晷这般淡定的缘故……

弦月试了又试,辰晷胳膊上上下下的鳞片她试了个够,却没有一片可以嵌得动。辰晷则一只胳膊伸给她,另一手捧着弦月丢在桌上的书,看得毫不分神。

“上神,收了您的神通吧……”弦月放弃,“根本就不动嘛!”

“你以为龙鳞是摆设不成?”辰晷自书中抬眸看她,眼中有玩味的笑意。

“不对啊,”弦月觉得辰晷捉弄他,“也不是没见你流过血……之前在神佛冢还见你自己切手呢。”

“那不一样。”

“愿闻其详。”弦月拱手。

辰晷眼中的笑容荡得更开了些,“龙的外伤分两种,一种便是在神佛冢那种,看似流血,其实不过是鳞片上一道微弱的划痕,伤不到根本,那种伤随随便便养养便好;另一种则是伤入龙鳞之内,穿透这层龙鳞铠甲,那便绝没有轻伤了。”

便知道不该这般容易,弦月托腮支在桌上发愁。龙鳞这般坚硬,怎么取得到?朔望长箭虽然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是师父一手打造,坚韧无比,可却于龙鳞之上毫无作用。果然还是得换些更坚硬些的工具吧……用什么呢?

辰晷继续看书,丢弦月在一边发呆。

良久,弦月忽然起身,“容我去找些神兵利器,改日再来!”

辰晷笑笑,“这书可否留我这里参详一阵?”

“送你了!”弦月转身就消失了。

看见这个突然变得急性子的丫头,辰晷无奈摇头。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鳞片,一晃便尽数消失了。在姜水畔听了她讲,便知道于此事上她必得来求他,便多磨些日子吧。到底能跟她在一起多待上一阵子。

第二日,午后。

弦月再度出现在龙神殿,肩上扛着一杆偌大的三尖两刃刀。

“辰晷!”弦月跳入殿中,“来来来,让我试试这个!”

辰晷正在写字,二话没说将左手递给她,右手继续写字。弦月一阵忙活,只听得“叮”一声,辰晷转过头来,弦月瞪大眼睛,“什么情况?!”

只见那杆三尖两刃刀的其中一个尖生生掉了一个小角。

“恐怕二郎神君不会饶过你了。”辰晷下了断言。

弦月无语望天,“他说他的兵器坚韧无比,天下无敌啊……”

“你听他的……”

第三日,弦月没有来。天上却传来一段有趣的八卦,听闻有人看到了二郎神最近与上清境灵宝天尊的首徒弦月过往甚密,结果今日在上清境不远处的僻静处,有人看见弦月一脸为难在树荫下苦苦劝慰着泪流满面的二郎神君,看那状态,估摸着是二郎神君求爱于人,却被婉拒了,真是可怜可叹啊。

第四日。辰晷在院中修剪庭中的一颗龙眼树,他站在树下,左右观瞧,对不满意的枝杈只抬一抬手,便将枝杈折断。

弦月抱着一杆火尖枪就跳入了他的视线,“早啊!”

辰晷没说话,将一只胳膊递给弦月,自己继续修剪树木。

弦月又是一阵忙活,最终辰晷的树修剪好,便站在树下看着这姑娘拿着火尖枪在自己胳膊上又是扎又是嵌,快蹦出火星子了,也未见龙鳞有什么大反应。正看着,这火尖枪终于赶着一个角度有一丝丝卡入了龙鳞的缝隙。弦月的眼睛登时便亮了。

“机会!”弦月凝神聚力开始撬动火尖枪。

“月出!”突然一声大喊在身后响起,吓得弦月直接就脱手了,那长枪划过龙鳞直奔辰晷戳了过去。

“谋杀啊!”一声大喊之后,刚刚开口的熟悉声音已经出现在了面前,“月出,你要冷静!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事也不能全怪辰晷!等一下……月出,你还活着?你为何在这里?!你居然还活着!”

辰晷用两指夹住戳向他的长枪抢尖,停在脸前一寸。

弦月松了口气,看着一旁自顾自在凌乱中的壬戌,“我还奇怪怎么来这里没看到你,你怎么才出现?”

“辰晷走的突然,我在觅云湖水府料理完之后的事情才回来。”壬戌被弦月岔过去,只得先回答她。

“原来如此。”弦月拿下火尖枪扛在肩上,“叫我弦月吧。”

“啊?”

“我改名了,现在叫弦月。”

“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死了?魂飞魄散了!”壬戌左右打量着弦月。

“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弦月转着手上的长枪,对辰晷示意一下。辰晷乖乖挽起袖子,将自己的胳膊递回去。弦月便抬起火尖枪便刺下来。

然而,抢尖还没刺到辰晷,壬戌已然一把攥住火尖枪,“你别伤害辰晷,他已经变回来了!”

弦月彻底被逗笑了,“壬戌,我知道!我呢,现在成仙了,你看我,你看我,我没有死,药隐婆救了我。我跟辰晷的恩怨呢,算是一笔勾销了!”

“药隐婆自己都刚刚飞升,怎么能把你变成神仙?”

“这个嘛,我其实本来就是神仙……”接下来,弦月用了一个多时辰将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身份细细讲了一遍。然后壬戌拉着月出到角落,惊疑不定地问她,“月出,不对,弦月金仙,那你现在跟辰晷,是什么情况?”

“大概就是普通朋友吧。”

“你们俩闹这么大一圈,现在你跟我说普通朋友?!”壬戌想大声又不敢,压着声音依然愤愤然。

弦月苦笑,“就……缘分已尽。”

“我不信。”

“你不知道辰晷其实有未婚妻吗?”

“你别逗了,辰晷有未婚妻我能不知道?!辰晷就有你!”壬戌抱臂不服。

然而才说完,他便忽然张大嘴巴,“啊,你是说当年羽嘉大神属意凤凰家的那个大小姐?哦!你要这么说,啧啧啧,你压力确实会大一些。”

“……我没有压力,你就当我急流勇退吧。”

“辰晷也同意了?”

弦月摊手,“这种事当然是两个人的默契,怎么能说开。你懂的。”

壬戌大大叹了口气,“我懂!你也别怪辰晷,有时候缘聚缘散,感情的事情,太多无可奈何,没人比我更懂。”弦月只觉得眼皮都在跳,张口结舌,所谓壬戌的懂得,八成得有想歪的成分。怎么感觉他理解的是辰晷移情别恋为了凤凰抛弃自己?!算了,反正也解释不清,就这样理解也可以。

等两个躲在角落里聊完的人回来,壬戌拍了拍辰晷的肩膀,不无感慨道:“你们聊,我去收拾收拾。那个,月出有月出的难处,她纵使伤害你几分,你也合该受着些。哎……”壬戌长叹一声离去。

“你跟他说什么了?”辰晷莫名觉得不对劲。

“我肯定是实话实说,但是他理解的是什么,我就不是很明白了。”弦月摇头,“还是开工干正事吧!”

最终,以火尖枪的抢尖弯了为结束,弦月走掉。

之后一连几日弦月都没出现。

但是传闻说,上清境的弦月金仙最近母爱泛滥,带着莲花童子哪吒小朋友到处游山玩水,任其予取予求,在仙界适龄男仙中引起一派优良口碑。大家都说,这样有原则又爱孩子的女仙如今已然不多了,谁能得到绝对是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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