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言商
张军看着略显严肃的顾辰曦从别墅出来，想到客厅里坐着的徐木宜恐怕已经战斗过了，他拍拍她的肩膀，为她打开车门，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顾辰曦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身体很累，但是精神却很好，“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上海现在是有名的霾都，这种天气可不多见。”张军从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顾辰曦，“这是股权代持协议。”
顾辰曦浏览了一遍，看到最后的签名栏，她皱了皱眉，“空的？”
“我今天拿过去的时候，遇到了徐木宜。”张军也非常郁闷，“没想到这个女人反应这么大。老顾的情况更糟了。”
“父亲现在怎么样？”顾辰曦简直无语了。
“医院已经采取了措施，老顾现在还算稳定，但现在就怕再受刺激。”
“那就取消徐木宜的探视权，给父亲多雇一个看护吧。”
“但是今天将会变的更加艰难。”张军懊恼的扯了扯领带，“我应该确认她已经离开，而不是像被撞破什么罪行一样被劈头盖脸的指责，害得老顾又受刺激。”
“这不能怪你，徐木宜对顾家视为囊中物，我回来就已经够刺激她了。但是，说道这个授权书，没有这个我们就会非常被动。”
“小曦，你要有心理准备，人情在利益面前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在享受过财富的滋味以后。”
“我也不至于天真的以为当年的那些所谓叔伯们都会支持我，至于那些更新换代的，张叔，你的资料可不完整。”顾辰曦靠回座椅。
张军也靠在座位上，“现在的天擎早已不是原来的，自从上市以后就变得越来越复杂。”
顾辰曦笑了笑，说：“我明白，这几年，张叔因为自己的公司，对天擎也是力不从心。”
张军看向顾辰曦，“小曦，张叔不像你父亲，可以操作一个上市集团，我只想做一些简单的生意，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小生意而已。”
“张叔，你是很有能力的人，但是总是太缺乏野心，”顾辰曦笑了笑，“如果你很有野心的话，天擎估计早已是你的了。”
“不，小曦，天擎是你的，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天擎的领导者，即使是你的父亲也是比不上你的。”张军把手放在侄女的肩膀上，“你放心，张叔会全力帮助你，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也算回报老顾当年的提携。”
天擎在上海扎根发芽，到枝繁叶茂、蓬勃发展，再到如今的萧条，叙写的是顾氏的发展，可以说顾辰曦和天擎是一起成长起来的，如今，她绝对不愿意看着它倒下。“谢谢张叔，父亲有你这样的兄弟也是他的福气。”
天擎集团位于这个城市的中心地带，超甲级的写字楼占了八层，楼下车水马龙、摩肩接踵。
“到了。”
顾贺擎做贸易起家，后来为了节约成本，自己搞研发生产，等到企业上市，正是上海房地产最热的时候，于是又圈地、投资房地产，顾辰曦离开的时候刚搞了一个研究所，预期创造国产的化妆品品牌，想当年真是风头无二，金钱和口碑都赚足了，更成为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然而，后来也就是这个研究所出了事，一点一点拖垮了集团，大把的资金投进去，样品也经过反复实验，活体实验时各项指标也反应正常，可到最后的成品竟然发生严重的内燃事故，宣传花出去的钱还不多，但是职工烧伤大半，造成了非常不好的社会影响，更别提由爆炸引起的环境污染，直接把企业推向了风口浪尖。
自此媒体争相报道，这项产品“闻名遐迩”，擎天名誉不存。至于其后爆发的一系列财务亏空的内幕，更使天擎在各方媒体占据头条半年之久。等媒体偃旗息鼓，天擎也被折腾得只差一口气了。至于天擎的董事长，在事故爆发之初就入院急救，多次陷入危险又多次挺了过来。
此时此刻，员工们也陆陆续续开始上班了，尽管公司出了事，拜多年来的管理成效所赐，秩序依旧井然，至于背后如何，却已很难控制。
大佬们端坐在会议室等候着即将到来的，大家都知道她将回来，但是时移世易，他们各自掂量着手上的筹码，静静地等待着，能结盟的人早连接在一起，对于这位大小姐，心里只有冷冷地嗤笑，离开了还想回来，擎天是集团，不是超市。
顾辰曦看到父亲的秘书杨燕等在公司门口，带他们去了办公室，利落的作风一如既往，“顾小姐，会议安排在28楼1号会议室上午9点半，现在还有五分钟，各位董事和主管都已经到了。”说着拿出一台电脑，“1号会议室的使用需要公司自己的电脑，我想您会需要。”
“谢谢。”顾辰曦接过电脑，和张叔直接上到了28楼，杨燕随后跟上。
员工都在窃窃私语。
“这就是顾家的大小姐吧，没见过啊。”
“真漂亮啊。”顾辰曦是那种让人都会喜爱的精致美貌，清雅随兴的风韵，张扬到凝练的气质，即使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时候气场极其强大。
“董事长年轻的时候也很英俊啊，果然是俊男美女的结晶啊。”
“这个时候回来公司的权力系统恐怕又要洗牌了吧。”说话的是秘书部的实习生张燕林。
“嘘！”旁边的青年推了她一下，“这时候别说这种话招惹麻烦。”
张燕林惊了一下，“好吧。我懂了。”
28楼1号会议室的门打开着，长长的办公桌鲜花水果笔记本，空调也是舒适的温度，可是有些人坐着只觉得空调温度调得太高，而有些人已经在酝酿着在这个传说中的大小姐来临的时候如何给予致命一击、让她从此滚回美国。
杨燕率先进入会议室将顾辰曦引到她的座位，“顾小姐，请坐。”
顾辰曦正要坐下，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一下。”
顾辰曦望向那个出声的人，颇为年轻的男人，副总宋铎的儿子宋致，留洋归国，少年得志，颇有能力，据说很受父亲重用，撺掇父亲搞研究也有这人一份，而且他们从小不合。
“顾大小姐刚回国，可别因为不了解情况坐错了位置。”青年冷冷地说道，白炽灯反射到他的镜片显得特别的盛气凌人。
顾辰曦嗤笑一声，没有理会他，径自坐下，“张叔。”
张军将公文包放到会议桌上，拿出一张A4纸，递给了杨燕，让她传阅，自己则说道：“这是董事长签署的委任书，顾辰曦将出任公司的营运总监并在董事长住院期间暂代他的职位，代为行使董事长的权力。”
“辰曦虽然是董事长的女儿，但是我们董事会还没有同意，这代理董事长恐怕没有法律效力吧。”
顾辰曦打开电脑，头也未抬，“据我所知，你父亲才是天擎的董事吧，而你不是，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股份了？”
迎着她冷冷的目光，宋致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总是这样，是的，从小压他一头，真是讨厌这个人，太讨厌了。他正要反击却被自己的父亲阻止了。
坐在副总座位上的宋铎示意自己的儿子噤声，自己却说道：“辰曦啊，你看，你回来大家都很高兴，但是代理董事长这个位置，可不能越过我们这些老家伙啊，这可是不合规矩。”
“现在是特殊时期，”张军也坐了下来，“老顾已经住院，辰曦就代表了老顾，辰曦的意思就是老顾的意思。”
宋铎看了看他，只是笑道：“辰曦这孩子我们是看着长大的，到不怕阳奉阴违，就怕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宋铎！”张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别指桑骂槐。”
宋铎只是喝了口水，“我不是指桑骂槐，我是指槐骂槐，你张副总如今都有自己的公司了，还要来风雨飘摇的天擎，为了什么我可不知道。”
“我为了什么？我都是为了天擎，为了老顾，为了着几十年的感情。”张军气极。
宋铎看到只是淡笑，语气却颇为不屑，“现在是开会，只会在孩子面前谈感情，糊弄谁呢。”
“你！”张军顿时气得站起来，这个宋铎从来和他不对付，阴阳怪气的样子做给谁看！
顾辰曦皱了皱眉，拿她当稚子，那就让你们看看稚子都有什么手腕。“好了。张叔你且坐下，宋叔，今天我能够站在这里，并不仅仅是作为顾贺擎女儿，而是我曾是这个公司的营运总监，作为这个公司的股东，我了解这个公司，我了解市场运作，了解经营管理，我也了解各位董事们坐在这里并不是找一个代罪羔羊，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为了让公司真正走出困境，回到稳定发展的轨道。我说的各位可有什么异议？”选择如此直接而尖锐的切入话题一向是我多年来的习惯和就我认知中面对紧迫事项之必须。
“大侄女说的不错，不过大侄女你自己名下的股份可不足以作为代理董事长，如果大侄女能够拿出你代持董事长股份的文件，当然水到渠成，你看，我们毕竟是上市公司，”话锋一转，宋铎朝着张军冷冷一撇，道：“毕竟不是小作坊，可以随随便便更替老板。”
其他股东也纷纷附和。
“宋总说的不错。”
“不错，光凭委任书可不行。”
这是关闭的门打开了，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缓缓踏进来，口中毫无诚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迟到了。”
闻言站起来的是擎天的财务总监冯越，戴着金丝边眼镜，四十多岁保养得宜但还是略有发福的中年男子。顾辰曦回忆自己离开公司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刚进小小的财务主管，五年时间升到总监，不可谓不快。
冯越率先起身迎接了这位天擎的大股东，股份仅次于顾贺擎、现任天擎的又一位副总经理，霍启业。
“霍叔叔。”对于他，顾辰曦很大程度上显示了对他的尊敬。顾贺擎对于天擎的核心权力的把控可谓费尽心机，但是作为当年就是小开，投入大量资本和人才，和父亲一起壮大天擎的这位老人又何尝束手，二人这么多年龙争虎斗，除了顾贺擎自身的实力外，徐木辛留给他的股份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当然，这也是实力。
霍启业这个人保留了老上海有些雅痞精致的风格，从头到脚包装精美，也没有因缺乏锻炼而中年发福，相反，虽然拿着一根华丽的拐杖但是身体却精瘦健硕，在当年，是和顾贺擎齐名的美男子，如今，顾贺擎已经躺在医院形销骨立，他却依旧潇洒气派，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霍启业走过去拥抱了一下顾辰曦，笑着叫了声，“大侄女回来了。”说着像街边大妈唠嗑一样开始述说自己和顾家大小姐的离别之情，“想当年你这么小，最喜欢抱着我叫叔叔，而今都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跟你妈真像，都是特别漂亮，你妈妈走的时候可把叔叔心疼坏了，这小姑娘没了妈可怎么好，还好现在叔叔总算放心了，大家看看，这长得多好。”
顾辰曦听得心里极其不耐，霍启业是出了名的伪君子，除了外表，行为也是，表面嘘寒问暖，温柔周到，背后狂捅刀子，上海男人的精髓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霍叔叔，这些年你也越来越年轻帅气了，这些年帮着父亲打理天擎，真是辛苦了。”
霍启业闻言，眼底精光一闪，笑道：“大侄女说的什么话，这天擎是我们这些老人一起打下的江山，谈什么辛苦，不过是几十年如一日。”
他说着示意顾辰曦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大侄女你坐，倒是你远道而来，才是辛苦。”他转过去对秘书杨燕说道：“杨秘书，今天在‘豪门’设宴，我们这些老人给小顾接风洗尘。”
杨燕闻言抬头，想了下，迅速应下，跟身后的助理示意，助理迅速出门去定了“豪门”的座位了。
他见此只是笑笑，“大侄女，‘豪门’开张的时候你在美国，这几年风头很劲，可不容易定位子。”
“那就多谢了，”顾辰曦笑了笑，“这衣食住行给秘书们料理就好了，霍叔叔何必客气。”
霍启业也跟着她笑，“霍叔叔是担心你刚回国不习惯，毕竟时移世易，很多事都不同了。”他随手接过张军拿出的那张委任书，笑容加深，“老顾现在身体不好，大侄女过来帮忙也无可厚非，回来官复原职也是应该，只是这代理总经理暂且还是先搁搁吧，刚来国内，国内这几年瞬息万变，大侄女恐怕还得适应适应，倒是不急。”说着朝各个董事们扫了一眼，这一眼倒不凌厉，相反还非常轻描淡写，但是该怎么做这些董事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
张军见到这个情形也是心知肚明，今天看来也只能到这一步了，他转过头，问道：“晨曦，你怎么看？”
如果说顾辰曦原来感觉还不明显，那么现在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跟这群老狐狸斗，必须要万事俱备，以后跟要小心，现在再坚持也是不明智，当下说道：“叔叔说得是，我回国，可以先适应，也先走个流程。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父亲让我代表他，我不能当甩手掌柜，如果需要父亲决策的还是先由我过目。”说着停顿了一会儿，笑道：“各位怎么看？”
各位董事察言观色之后，不禁面面相觑，“这个。。。”几个大佬都要么在闭目沉思，要么不动声色。
张军见此情形，当下说道：“就是这个理，想来各位也没有意见才对。”
顾辰曦笑了笑，整个人的气场瞬间沉凝下来，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开始讨论一下公司现在的发展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