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搬家的事,二老太夫人都撞死了,日后,谁还敢提让西院的人搬家啊?
这是第一个,而第二个,二老太夫人这一死,且还是在搬家之前死的,那她死之前,东院和西院还是一家人。
她死了,二姑娘几个就要为二老太夫人守丧,虽不是亲祖母,也至少也得守上两年时间。
可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的婚事,却恰恰是谁也耽搁不得的。
二姑娘年纪大了不说,镇北侯夫人可是从死里逃生,急巴巴的要把二儿媳妇娶进门。
而三姑娘,那是要嫁进闲王府的王妃,是皇后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
王妃不进门,怎么去看住闲王府的后院。
而且,正牌王妃不进门,那其他两个侧妃也不能进门,可皇上下了圣旨,说是尽快完婚,这……
一头是圣旨,一头是为长辈守丧,这还不得为难死镇国公府去?
还有四姑娘。
四姑娘那里,人家安乐侯夫人可是算好了日子,一定要要在年底完婚。
那安乐侯府的大姑娘,还等着三哥娶了三嫂后,急着嫁进沐王府呢。
那安乐侯府大姑娘和沐二那家伙的年纪都不小了,过两年,沐二就得二十岁了,安乐侯府大姑娘也十八九了,耽搁到那么大岁数,沐王妃和安乐侯夫人二人的心里,都会不得劲。
可人家长辈死了,晚辈要给长辈守丧,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算姻亲们怪罪,也只能在心里怪罪,嘴上不能说,说了,也会被人家戳脊梁骨。
所以,镇北侯府,安乐侯府,沐王府,都急着娶媳妇,却偏偏让镇国公府给耽误了,大家都在心里怪罪镇国公府,可偏偏这口气还得憋在肚子里,不能发泄。
二老太夫人这一死,西院的人不用搬家了,还让老夫人背上了逼死她的罪名,且还耽误了东院三个姑娘的婚事,还让几家姻亲怪罪上了镇国公府,让镇国公府处于在为难和委屈之中去,却不得辩解。
因为二老太夫人是撞死在镇国公府的大门上的。
二老太夫人用自己的死,让镇国公府的名声彻底毁了,陷老夫人于卑鄙无耻,不仁不义的名声之下,而让外面的人同情西院的人。
她这一招,虽然是赔上了她一条命,可东院的人却赔上了所有的名声,和几家姻亲的关系,还有几个姑娘的一辈子。
几个姑娘一定是要给二老太夫人守丧的,这是孝道,大龙国最崇尚孝道。
而这种情况下,镇北侯府也不敢说退亲。
别说安宁是他们家恩人,就是人家姑娘守丧,他们也不敢退亲,不然传出去,谁还敢嫁进镇北侯府啊。
连人家姑娘守丧这两年都等不得,还要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来退亲,这么拎不清的人家,谁敢嫁?
而安乐侯夫人和二皇子是赐婚,更加不能退婚。
所以,这几家不会退婚,但却会把这口气憋在心里,等两年后儿媳妇进了门,再发泄在儿媳妇的身上。
所以二姑娘和四姑娘的婚姻,由一个好的开始,走向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
……
安宁一群人的马车,急急掉转头,又赶回了镇国公府。
果然,镇国公府的大门口,原本红色的灯笼,已经换上了白色灯笼,府里面还传出了一阵阵哀泣的哭泣声,使得整个镇国公府都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
大门敞开着,大管家在门口迎接前来治伤的客人。
见到秦远和安宁从马车上下来,大管家忙跑过去,“世子爷,世子夫人,老奴……”他跪了下去,眼眶发红,“都怪老奴,老奴就应该拦着二老太夫人,不让她进门的。”
如果他当时拦住了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后悔啊。
可后悔也没用,他也不是神算,怎么会知道那二老太夫人来,就是来恶心人的呢。
哎……
好好的一个家,被西院的人都折腾的不成样子了。
“边疆那边去了信没?”秦世子没有叫老管家起身,而是淡淡的问。
“去了。”不去能行么,老国公因为二老太爷的死,对二老太夫人一向都很看重。
也是因为二老太爷的态度,老夫人才会隐忍了这几十年。
“世子爷,老夫人病了,怕是……”老管家哽咽的说不下去。
怕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被二老太夫人这样摆了一道,老夫人怎么承受的起这样大的委屈和压力。
为镇国公府操心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她却要背上一个逼死人的罪名,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所以说,二老太夫人这一招,走的可真是狠。
她是宁愿玉碎,不愿瓦全,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呀。
这二老太夫人的心里,得多恨老夫人,才会走了这样狠毒的一招啊?
“进去吧。”秦世子淡淡道。
回来的人只有安宁和秦世子,颐郡王和晴儿回了颐郡王府,毕竟这是镇国公府的家事,颐郡王再胡来,也不能参与人家家事。
秦世子和安宁进了镇国公府才知道,二老太夫人的丧事,竟然是在东院举办,而不是在西院。
按理说,东院的人和西院的人早已分家,这镇国公府是长房继承,不能分开的,分家后,二老太夫人那一支的人就该搬离西院。
可老国公心存仁厚,做事又优柔寡断,当年他一时抹不开脸面,就答应让西院的人留下。
可就算这样,两房的人分家了就是分家了。
哪有分家了的弟媳妇,死了后,还在长房这边举办丧事的?
“世子爷,这都是老夫人的吩咐。”老管家小心翼翼道,“老夫人说,既然二老太夫人死也不舍得离开镇国公府,那就让她在镇国公府的正厅举办丧事。”
“祖母人呢?”
秦世子的语气很淡,似是没什么情绪,看到二老太夫人的灵堂时,脸上的表情也没变一下。
“二夫人三夫人和五夫人闹了一场,老夫人被气晕了过去。”老管家一脸战战兢兢,“老奴已经派人请了万太医来,万太医说,老夫人是急怒攻心,休养休养再说。”
休养的好,老夫人兴许能多活几年,可要是休养的不好,老夫人一旦有事,那镇国公府就得三年后才能举办喜事。
那可就遭了,这府里的少爷姑娘们的婚事,可是再也经不起耽搁了。
老管家哀叹连连,愁眉苦脸。
秦世子看也没看灵堂一眼,就带着安宁去了后院。
就在安宁要踏出大厅时,突然,她感觉到了有一道充满了强烈恨意的目光射向她。
她迅速回头。
放眼看过去,却没找到人。
大厅里很多人,来的客人都在丫鬟婆子的带领下,给二老太夫人上香磕头,然后就被带去了偏厅喝茶。
没有谁在这种情况下,东张西望的。
而二夫人等人,全都跪在灵堂前,低头垂眸,身影哀戚。
奇怪,究竟是谁那么恨她呢?
安宁收回视线,踏出了门槛。
在灵堂前,一大群头戴丧帽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娇俏美丽的脸颊抬了一下,她充满了恨意的视线扫了一眼安宁消失的地方,很快又收回,继续低着脑袋。
如果安宁在,她一定会发现,此人赫然就是前两天被二少爷娶进门的穆惜柔。
……
秦世子见安宁把完脉,就上前把老夫人的手,放进了被褥中,还给她掖了掖被子,“祖母的病怎么样?”
“怒火攻心,心神损伤,需要好好安静调养,切莫在受刺激,不然……”就是大罗神仙再世,怕是也就不活她。
秦世子闭了闭眼,掩住了眼底深处闪过的那一抹沉痛。
他吩咐孙嬷嬷,“准备马车,把老夫人送去城郊外的温泉别庄。”
“世子爷,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把老夫人送走,若是有人问起,那……”
“有我承担。”秦世子打断了孙嬷嬷的话,态度异常坚决。
孙嬷嬷就不敢在开口了。
赵风的马车还在大门口,秦世子吩咐银环去通知赵风把马车赶到后院来。
银环应了一声,就忙去了大门口。
片刻后,马车进入了院子,秦世子亲自抱起晕死过去的老夫人,上了马车。
安置好老夫人后,秦世子下了马车,派了孙嬷嬷,青玉,红玉三人跟老夫人一起过去,赵风赶车。
直到马车怪了外,走没了银子,秦世子这才回了屋。
他轻声对跟在他身边的安宁道,“祖母就算有个什么万一,那也得等祖父回来,我绝对不能让老夫人在祖父回来之前就……”
老国公也是疼爱他的人之一。
他的武功什么的,都是老国公教的,还有秦家几本老祖宗传下来的武功秘籍,都是老国公送给了秦世子。
对于老国公,秦世子非常敬重。
只是多年来,老国公一直都在边疆保家卫国,回来的日子,恐怕一只手的手指头数了后都还有多。
可这不等于老国公就不喜欢这个家,相反,他很喜欢这个家,很喜欢老夫人。
可一想到战死的弟弟和侄儿还有儿子,老国公就把一切的儿女情长,都压抑在了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