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曲也是酵母菌的一种,大概长五到三十微米,宽二到六微米。
人眼的分辨率,一般在九十微米。
也就是说,运气好的话,只要放大三倍,肉眼就能发现酵母菌。
运气不好的话,则需要放大将近二十倍,才能靠肉眼看到酵母菌。
赵玗的手持显微镜,放大倍数并不精确,大概只有十多倍。
能不能发现,还真是看运气。
好在赵玗生物实验操作能力很强,颇有信心。
先是造了个支架,把手持的显微镜变成了台式显微镜,然后让萨满找了一块上好的水晶,用来磨玻璃片。
无色透明的水晶价值不菲,萨满一点都不在乎。
在赵玗的主持下,直接被砸成了两半,然后由两个仆役拼命地磨,直到磨成了两片“玻璃片”,载玻片,盖玻片。
其暴殄天物的程度,让耶律阮直呼败家。
耶律质古倒是觉得稀松平常。倒不是说她觉得水晶不值钱,而是她见过更好的玻璃。虽然不值钱,但是比水晶还要漂亮。
“玻璃片”底下打上光,赵玗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圆上自己吹过的牛皮。
许多年没见过显微镜了,手艺有点生疏。
粗调微调旋钮都没有,赵玗只能尽力地让自己手上动作稳一些,一遍能达到最佳的对焦效果。
找了半天,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个东西是酵母菌。
不过好在能看到微观时间,看到各种各样蠕动的小东西。
赵玗说道:“这玩意做得还不够精致,你就这样慢慢调着看吧,要注意手别抖。手越稳,看得越清楚。”
将显微镜递给了萨满,焦距还需要萨满自己慢慢调。
这一调,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耶律质古在萨满旁边,焦急地等待结果。
萨满不时地伸手跟耶律质古要东西,一会是纸,一会是笔,眼睛不离开显微镜,手在纸上写写画画。
耶律质古也看不懂,时不时地跟赵玗眉目传情。
赵玗一边回应这耶律质古的眼神,一边也在打量着这个萨满。
自从见了萨满以来,赵玗还没敢仔细打量一下这个契丹女巫婆。
他担心看得多了,萨满一不高兴,会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
现在正是观察的好机会。萨满一直专心地看显微镜,无暇顾及赵玗。
对别人的好奇,也一直存在于赵玗的心中。
只是这个萨满,越看越让人觉得不对劲。
老巫婆一点都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反而给人感觉充满了活力。
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保养秘诀。
等到跟萨满混熟了以后,终于打算跟萨满好好请教一下养生的办法。
养生之术,哪怕是在现代,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掌握。
大多数宣扬应该如何养生的人,目的都是为了卖自己的东西。
有的人卖商品,有的人卖知识卖课。
这些知识一点都不神秘,只不过真正懂的人不愿意说。
倒不是说他们舍不得说,而是他们说了也没人听。
不仅没人听,还不停地有人去反驳他们。
好端端地把自己的秘籍告诉别人,还得面对杠精的挑衅,陷入无休无止的解释之中。
索性就不说了吧。
佛度有缘人,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再细看女萨满,双眼炯炯有神,明眸皓齿的样子,竟然还有几分可爱。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小美人吧。
不过想想也是,契丹的奥姑,也就是萨满,都是皇室成员。
皇室人娶妻,基本上容貌都不会太差。
几代基因改良下来,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也就在情理之中。
看完了萨满,赵玗又看向了耶律质古。
在这个世界,她是赵玗最熟悉的人,却又是最陌生的人。
每天的朝夕相处,两人之间连对方的呼吸频率都了如指掌。
但是他们真的互相了解吗?
赵玗的穿越,就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却从来不敢跟任何人说,自然也包括耶律质古。
而耶律质古,自从被银枪军抓到以后,就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内心。
回到契丹以后,耶律质古才算是放下了自己的保护壳,逐渐做回了自己。
然而,回归到安全区以后,耶律质古仿佛又缺少了另一样东西。
灵性。
不论是在河滩,还是幽州,再或者在武州,新州,耶律质古的内心是自由的。
在契丹,尽管获得了安全,同时也戴上了一副枷锁。
耶律质古在述律平身边的时候,是那么地乖巧,甚至是小心翼翼。
在萨满身边,虽然没有在他母亲身边时的拘谨,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只是在跟赵玗眼神交流的时候,才敢露出调皮的神色。
恰恰是这种调皮,有安全感之下的调皮,是赵玗从来没有见过的。
思来想去,竟然让赵玗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在头顶上,不带任何情感,理智到极端地看着。
却什么都看不懂。
……
“我美吗?”
萨满的一句话,瞬间把赵玗拉回了现实。
看着一脸褶子的萨满,赵玗只感到一阵恶寒。
萨满当然知道赵玗在想什么:“老婆子了,都没人爱多看两眼了。你个小妮子,赶紧让人多看两眼吧,等你老了,就没人看咯。”
“师父,你说啥呢……”
萨满拿起自己画的一摞纸,朝着赵玗挥了挥:“这些玩意,全都是你说的那种叫酵母的虫子吗?”
赵玗拿起手稿一看,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萨满画的东西,分明就是生物教科书的插图啊!
你看那鞭毛,你看那细胞壁,你看那线粒体。
还有细胞壁的透明感,细胞质的颗粒感,画得惟妙惟肖。
此时的萨满,在赵玗眼中已经不再是萨满,而是生物学家。
赵玗的激动,萨满看在眼中,颇为得意,扬起下巴说道:“怎么,我是不是窥到了你的家传绝学了?”
赵玗眼睛不离画稿,一页一页地细细翻看,说道:“这种小虫子和动物一样,不同种类代表不同的物种,他们的功能也不相同。
有的可以当酒曲,有的可以祛异味。有的可以让食物腐败,有的可以毒死人。”
还有的,可以救人。”
赵玗古井无波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神圣感。
这次,轮到萨满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