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方言却仍是一点也不敢小觑这位开国帝王。李渊如今表现得无欲无求,虽说与李二的关系还处于冰点,但听闻老友遭受惨无人道的殴打后,想必内心定然是恼怒至极的,造成的后果便是失去权力无法庇佑左右的失落感狂增,而李二为了安抚被囚禁的老父亲,会做出甚么样的姿态显而易见……
夫人路线要走,老爹路线也不能放过,所以风靡万千老年人,堪称无聊老人陪玩神器的麻将自然要面世。而若想见到李渊,长孙那里,也须有个交代。
正胡思乱想着,李承乾做贼似的顺着墙角溜了进来,怀里鼓囊囊地像个丰腴妇人,目光警惕地巡视了一周,潘卢和金石便识趣地躲得远远地。
方言粗暴地将土豆和牛肉从他怀里掏了出来,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尚食局,叹道:“你把人都赶跑了,谁来给我打下手?”
李承乾正有些不爽,哼道:“既然要决定献殷勤,假手于人算怎么回事?亲力亲为才更有说服力。”
说到此处,李承乾似是想到了甚么,脸色有些莫名,上下打量着方言,摸着下巴冷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你又在宫外惹了甚么麻烦?”
“哪有!”
方言用力地一挥手,神色自若:“许久不曾见到皇后娘娘,我这心里啊,甚是思念。金银珠宝娘娘不稀罕,奇珍异玩娘娘也不缺,是以唯有献上美味佳肴方可聊表孝心了。承乾啊,不是我说你,自古疑心太重的帝王东宫,几个有好下场的?去休,去休!”
李承乾:“……”
见李承乾哑口无言,方言满意地笑了起来,正待继续瞎胡扯,忽听李承乾叹道:“以前只认为先生的本事天下第一,今日一看,你的厚脸皮,也不遑多让!”
方言登时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怒道:“你凭甚么污人清白?”
李承乾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古怪:“方才,我看到桑公怒气冲冲地寻父皇去了,一瘸一拐,鼻青脸肿,唉,那叫一个惨……”
“好家伙,这老东西跑的倒挺快!”
方言有些懊恼:“早知道将他的腿打断了事!”
“……”
李承乾竖起了大拇指,笑道:“估摸着父皇正一边抚慰桑公,一边大发雷霆遣人捉你,捉你的人到了宫门处,自然会知道你来了尚食局,掐指一算,你现在顶天还有半个时辰的功夫……”
方言脸色瞬间惨白,哆嗦着嘴唇指了指空荡荡的尚食局:“所以你故意把人赶跑?”
“能看到先生吃瘪,实乃一大快事!”
李承乾笑眯眯地负手离去:“我在甘露殿等你哟!”
绝望地看着李承乾的背影慢悠悠地消失在店外,方言咬牙切齿地怒道:“贱人!”
事实证明,包括长孙冲、侯杰、李承乾在内的纨绔就没几个有良心的,方言跳脚骂了半天,直到意识到这简直是白白浪费时间后,最终无奈地屈服于现实。
土豆炖牛肉,准确地来说起源于匈牙利,乃风靡于匈牙利上层社会的一道名菜,在传入前苏联后,成为了苏联所谓的“**”生活典范,受到了无数追捧。
在尚食局转了一圈,搜集了不少食材,将牛肉和土豆洗了干净切片或切块,便支起锅,倒入清水,再将牛肉、姜片、葱段焯水。焯水的牛肉捞起来,用清水将血沫冲洗后,放置一旁。将切成块的土豆放进锅里用油煸炒,待稍稍发黄后盛碟备用,接下来,便到了将牛肉煸炒的时候,待水分烧干,肉香四溢,牛肉已被煸炒出了油,此时再加入姜片和蒜片翻炒,炒到焦黄后,加入清水、葱段、香叶、八角等,盖上锅盖。
不知何时,潘卢已满脸迷醉地站在身后,鼻子翕张,肥腻的胖脸上满是享受,令人嫌恶。方言嫌弃地推了他一把,瞪眼道:“愣着作甚?将汤勺洗干净备用!”
潘卢如梦方醒,急促地吞咽完口水后,低眉臊脸地跑到一旁去殷勤地干起了活。
哐哐当当间,潘卢期期艾艾的声音传来:“侯爷,敢问这道菜的菜名是?”
“有土豆,有牛肉,你说叫甚么?当然是土豆炖牛肉!”
这几日实属流年不利,被桑迁、袁守城、李淳风、长孙冲、侯杰连同李承乾先后坑害,方言的心情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潘卢见方言凶神恶煞的模样虽然有些胆怯,但一想起小春和小夏的成功案例,恐惧便好似消散了一些,犹豫片刻,终是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问道:“侯爷,这道菜下官能学么?”
一边洗着碗碟汤勺,一边紧张地看着方言,目光里希冀与忐忑交加,活像讨好丈夫的小媳妇。
“为甚么老子会想到如此恶心的比喻?”
方言忍住呕吐的冲动,没好气地摆手道:“别以为侯爷我不知道你甚么时候站在老子身后的,你有本事弄来土豆和牛肉,便尽管学去,不知所谓的东西!”
潘卢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不断地鞠躬施礼,待抬起头来,眼眶居然隐含泪花,激动地不成样子。
说到底,方言是个乐善好施的,见潘卢如此诚心,趁着炖肉的功夫,索性便教他了几道菜,如芋头蒸排骨、桂花糯米藕、红烧落苏等,直将潘卢乐的不见眉眼。
“虽说豚肉经唐善识的改良,口味好了不少,但是否敢将这道芋头蒸排骨摆在陛下与娘娘的御案之上,你好自思量。”
方言轻飘飘地落下这番话,不去管纠结的潘卢,守在火旁,亲自盯着。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便到了放入土豆的时候,土豆刚下锅,潘卢如释重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豚肉虽贱,处理得当,却属难得美味。下官去集市采买时,便见到宰豚的铺子里生意愈发地好,陛下常言,尝民之餐食,始知民之疾苦,这道芋头炖排骨,下官明日正午便呈上去,是祸是福,全凭陛下裁决!”
方言惊诧地看了潘卢一言,笑道:“寻常人皆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为圭臬,你倒是胆大。”
做了决定后,便觉浑身轻松是人之常理,潘卢也开起了玩笑,眨眼道:“侯爷若是也这般想法,二灾过后,关中怕早已是饿殍遍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