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的春宴,平西王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潮不息。门房忙着接引客人往事先分划的地方安置去,主客自有管事的迎接进去,车夫则跟着小管事去了前院的退步处歇息。女眷从侧门直接进到垂花门处,由着管事嬷嬷引进去。
除了李夫人需要平西王妃亲自去迎接之外,其她人都是崔嬷嬷迎进来的。众人先是去拜见了太夫人,然后再去了倾云轩。
胡梨三姐妹则是奉命陪着各府的小姐们去了清露湖旁的水榭,胡梨拢了拢斗蓬,将手捧着的暖炉缩进斗蓬中,暗自嘀咕,大冬天的顶着冷凛的寒风去湖边游玩,这是找风寒去的吧?幸好没哪个脑子发烧的说要去划船。
大冷的天一片光秃秃的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大家便坐在烧得温暖的水榭里闲谈。不一会便听到一声惊呼声,“哎,快看,湖面上有什么东西游过来了呢。”
大家跟着齐颖手指的方向看去,推开窗户只见远远的湖面上漂着一两只酒觞。
胡雪梅笑道:“估计是父王他们在前院饮酒呢。”
齐颖接过话来,“曲水流觞,是不是?平西王府以前都是三月初三设春宴,其中最值得人期待的就是曲水流觞了,没想到今日也有。三小姐,这湖水可是与前院相连?”
胡雪梅点点关,“嗯,前院是引了护城河的水进府,再进后院的,估计这是哪位没能及时捞到酒觞这才漂到湖里来的。”
齐颖叹了一口气,“唉,真想去前院看看这曲水流觞的盛景。三小姐,咱们可不可偷偷去看一眼?”
胡雪梅为难地看了胡梨一眼,这事她可做不了主。心下不禁有些怪罪起齐颖来,早听闻这位齐将军是将女儿当成儿子在养,宠的无法无天的,却也没想到会如此大胆,众目睽睽之下提出私会外男的要求来。
齐颖跟着胡雪梅的视线一转,忙笑着凑到胡梨面前,“八小姐,不是都说主随客便吗?咱们就去偷偷看一下,看看这曲水流觞是怎么个排场?”
胡梨抿嘴一笑,“齐小姐若是真个想要见识,我便让管事婆子去前院禀了父王,让他们将地方让出来围了帷幕,咱们也托齐小姐的福玩玩曲水流觞,就以春宴行酒比作诗好了。”
齐颖张大了嘴,“啊”了一声,忙道:“不,不需要这么麻烦吧,咱们就偷偷前去,让看守门房的婆子闭紧嘴巴就行了啊。”
胡梨冷冷看着齐颖,这丫头是真无知呢还是故作姿态呢?真要照她说的来,那平西王府的名声就成扫大街的了,她们姐妹几个也甭想好过了。她都说到这个地步还不知道借坡下驴的,也忒没眼力见了。
敛起了笑容,正色道:“齐小姐,这里是王府,规矩大,我也没听过主随客便的规矩。母妃让我们姐妹几个陪着众位姐姐妹妹来水榭游玩,我们姐妹自当好生招待,可若是有别的要求,妹妹年纪小拿不住主意,便只有请长辈们来帮着定夺了。”
胡迎春一看胡梨脸色不好看,也忙站了出来,“这喝酒做诗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女儿家就别去外院趟浑水了,天寒地冻的就在这里好好玩得了。早听说齐小姐投壶技巧在咱们西蜀是首屈一指的,今儿就让咱们开开眼见识见识一番呗。”
胡迎春捧了一把才让齐颖脸色好看了些,“哪有七小姐说得那么夸张,我就是喜欢玩闹罢了。”
一旁同是武将出身的胡莹忙拉了齐颖往布置好的场地走去,“走,咱们投壶去,上次输给你我可是回去练了好久的,说不得今儿就可以找回场子来。”
齐颖爽朗一笑,“哈,就你胡莹,我闭着眼都能赢。”
“嘻嘻,那可是你说的,闭着眼跟我比敢不敢?”
“想得美。”
两人说笑着离开了,其他武将家的小姐也跟着离开。
吴长史家的小姐撇了撇嘴,“这人还真是粗鄙不堪,咱们跟她们道不同玩不到一块去,八小姐可别跟她们见识自掉身价不说还气坏了身子。”
胡梨睨了一眼,她虽不喜欢齐颖乱出注意,可也没多喜欢这个马后炮的吴小姐,什么叫自掉身价,她若应承了这句话明儿平西王就要给她好看了。
“齐将军胡将军等人都是我父王的左膀右臂,是咱们西蜀的守护门神,保境息民,恪守不渝,有了他们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我们才能一天到晚的赏景吃酒玩乐,吴小姐以后说话也要多思虑才是。”
吴小姐被说得小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恨地羞得红了眼圈。
一直作壁上观的李玢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这胡八小姐的脾气竟这样刚直说话毫无顾忌。想到吴家与自家的交情,也只能上前开交。
“好了,大家性情不同有点子不同的意见在所难免,别为这事扰了心情。八小姐,听说您府上的干果样式多味道也好,我都馋了好久,今儿你可得给我介绍介绍。”
胡梨也觉得跟一大群只混个眼熟的半大不小的女孩在一起无趣,便带着李玢在一张八仙桌前坐下,让人上齐了点心,又重新煮了茶。
胡雪梅则带着年龄稍大些的女眷去喂鱼,胡迎春左右一看,剩下的都是些年纪较小的便由着她领去玩百索踢毽子,当然玩的是几个丫鬟,她们一身盛装的只能站一旁观看了。
“这样的场合都是这样,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没必要处处计较。”
胡梨嘴角勾起,“我才懒得计较呢,只要别招惹到我就行了。你尝尝这核桃仁,五香的。”
李玢遂捡了一小块尝了尝,点点头,“你家的这点心做得可真是不错,京城的百年老店品味轩也就这味道。”
“府里有个会点心善专研的好厨子。京城里百年老店很多吗?听千珍阁的掌柜经常提起京城的百瑞阁,也是百年老店呢。”
李玢抿嘴一笑,“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物宝天华,八街九陌中总有些店铺能闯出偌大名声来,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叫嚷开了。不过,名声能传到蜀地来的只怕也是同行中的翘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