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胡梨早早起床,细细收拾打扮一番。穿着广袖红色飞花暗纹长衫,梳飞仙髻戴鎏金头饰,画峨眉,点朱唇,兴致勃勃地带着顾莺和青儿往千姿院走去。
到时胡雪梅胡迎春都到了,看着胡梨的装扮皆目露诧异。
胡雪梅站在一丈远的地儿点头示意,胡迎春直接跑过来问道:“八妹妹今儿要出门吗?”
胡雪梅虽然没出声,可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胡梨。
胡梨笑了笑,“稍后再与你详说。”
胡迎春便笑呵呵地应了,不再继续问,只说着衣裳首饰之类的。
平西王妃对今日胡梨的装扮显然是满意的,从康庚院出来就带着胡梨去了回事厅。
与昨日不同,昨日胡梨是侧坐在平西王妃下首,一看就是打酱油来的。可今日在平西王妃左后方摆了张书案,胡梨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身后一左一右地站了两个丫鬟。
这一下,进来的管事妈妈们就有些明白了,虽然还是各自回话,可回话内容却比昨日更有条理,语速更慢内容也更详细了一些。
厨房管事的洪妈妈最先回话,“这眼看着就腊八了,今年的腊八粥还是得用银芽糯米,太夫人和王妃都爱吃,还有大年夜要用的糯米饭用银芽糯米蒸出来最是晶剔好看了。只是今年的银芽糯米收成一般,价格有些上涨,一斤涨了三十多文。所以奴婢想着,要不今年的腊八粥就分两锅好了,主子们用的与各府往来回礼的就用银芽糯米,咱们下人们用的还是用白糯米得了,大不了分量多备些。
上个月买进的霜糖粉还有许多,倒是冰糖不大够用,得再买进一些,不知道这年关是不是也涨价了。”
平西王妃点点头,“反正按着往年的贯例,厨房那一块腊月再增拨三百两银子,正月增拨四百两,我不管这银芽糯米涨价了还是霜糖粉跌价了,总之这两个月厨房不能出事儿,该做得漂亮的地方你给我拿出十二万分本事来。不能爷们不在府里,你们就懈怠了。出了事,我谁也不找,只管找你就是。”
洪妈妈猛点头,“奴婢不敢,王爷和公子们没在府里,咱们今年更是要过得红红火火的,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出错儿,王妃放心,这厨房的事儿包在奴婢身上,绝不会出错。”
平西王妃点点头,脸色不错。
后头的妈妈们有样学样的,一个个详细解释,最好笑的是管着门禁的婆子,因着没别的可说,便将昨儿说出的话再拿出来重说一遍,“府里大门是去年新漆过的,今年只打扫着就是,可是垂花门短柱上的石榴头掉了一个,那可不大雅观,也不知道外院啥时候能派人来修?还有后花园的暗门,链头也该换了,否则稍稍一拉就能开,根本起不到作用。还有今年的门禁,爷们都在不府里了,门禁是不是要提前了?嘿嘿,这都是奴婢瞎琢磨的,该不该说奴婢反正都说出来了。”
胡梨抿着嘴直笑,老婆子见了也咧出一口缺霍的黄牙来。
平西王妃睨了一眼,“垂花门和后花园的事我已让李管家去办了,到时候工匠进府时你看着点,别冲撞了府里的小姐们。”
老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地退了。
忙碌了一上午,管家妈妈们退走后,胡梨直甩手,今儿可是拿出当年高考的劲头呢,奋笔疾书了一上午,手都酸了。
平西王妃看着笑了笑,“你先回去整理吧,若是有不懂的问我身边的人就可以。”
胡梨笑着应了,刚才得到的信息太多,是得快些回去整理才行。
不客气地告辞,带着人快速往梨香院去。
只这么一会会工夫,八小姐跟着王妃学管家的消息就在府里暄嚣起来。
杨嬷嬷表现为尤为急切,忙指了院里的丫鬟出去打听。中午胡浣莲回来,杨嬷嬷便匆匆迎上去,“小姐,今儿王妃带着八小姐一起去了回事厅,还在回事厅给八小姐安排了书案,瞧这模样八小姐是开始学管家了呢。”
胡浣莲坐下,挑眉笑道:“就说今儿八妹妹的打扮不同寻常呢,原来是为了这般呀。母妃没经过祖母的同意就让八妹妹参与管家,这不大好吧。”
嘴角带着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凛然。
杨嬷嬷递上茶碗,“也不是参与管家,只是管事妈妈们在回事的时候,八小姐坐在一旁听罢了,整个过程没出一个声儿。”
胡浣莲嗤笑一声,“八妹妹最近长进了不少呀。”
“小姐,明儿您可得在太夫人跟前说说这事,府里头您最长呢,八小姐最小的一个怎么能越过您去呢?”
胡浣莲点点头,“嗯,这我知道,我会好好地在祖母面前说说这事的。”捧着茶碗慢慢啜着,今天这茶的味道怎么多了股酸涩味。
杨嬷嬷直起身子,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这么多年了,莲馨居与黎氏一直这样淡然地处着,小姐不可能主动去亲近黎氏,可黎氏也只把小姐当作平常小姐一般对待,全然忘了,她们小姐可是正室所出,而她黎氏只不过是一个继室罢了。
她一个黎府庶出的小姐,山鸡变凤凰,难道不该夹着尾巴做人,努力讨好她家小姐吗?这么多年了,总算露出马脚出大错了。
你竟是偏心到顾不得长幼有序了,难道王爷不在府里就由得你胡来吗?这会儿王爷还没出府呢。
第二天千姿院里,人来得特别齐,除了昨儿晚上就宿在这里平西王,还有胡家的五位少爷们也全在,相互见了礼,便一起去了康庚院。
胡梨一踏进去就发现今天的气氛似乎不大对劲,平日里应该笑语盈盈表演祖孙情深的两人竟一坐一站,安安静静的。
平西王似乎没感受到一般,竟直请了安,坐在太夫人下首位置上。
“母亲,等会儿子就要出门了,您在府里可要多保重。”
太夫人看了平西王妃一眼,“有王妃在,我倒是不愁如何,只是几个丫头怕是要受屈委了。”
平西王眉头一蹙,看了看平西王妃,又看了眼站在太夫人身后的胡浣莲,“母亲此言何意?”
平西王妃只顾着喝茶,并不出声。
胡浣莲眉头紧紧皱起,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