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9月31日夜,湖北武汉,委员长官邸。
夜色虽然已经很深了,但是在蒋某人的官邸里面依旧有不少人在来来往往的忙碌着。
自从6月下旬以来,蒋某人驻节武汉已有3个月之久,除了清缴红军,最主要的便是清流武汉,清流武汉行动是由蒋某人贴身秘书邓文仪负责主持的。
汉口历来就有“三多”之称,即多嫖、多赌、多吹(吸鸦片烟)。腐化的风气直接影响了士气、税收、军事、保密等多个方面。
鸦片武汉、地下武汉、黑金武汉……凡此种种,使武汉这个伟大的城市,民国纪元的象征,这个聚集着二百余万人口的“九省通衢”、内陆最大的水陆码头,集大成地汇聚着“闹华五鬼”的所有特征。它使一个荣光的城市,变成一个遍身脓疮、污秽不堪、奄奄一息的老年女丐。
清流武汉以来,以邓文仪为首侍从室第三课先是清缴了有“汉口杜月笙”之称的武汉公安局侦缉队稽查处长杨庆山的所有势力,此人同时还是洪帮栖霞山和太华山的双龙头。
七月底,在经过拷打审问之后,侦缉队七名罪大恶极、手上有命案的警察头目,被判处极刑、“褫夺公权终身”;其余人也或监禁、或撤职,并被抄没大部分财产。
在武汉郊外的一处秘密刑场,在夏日朝阳、殷殷碧草的衬托下,一群便衣扇形铺开、监视执刑;伴随着几声枪响,无数喜鹊、老鸦惊簌簌地飞起了,那些或面如土色、或屎尿难禁的死囚,栽倒在了地上。柏渡亿下潶演歌馆砍嘴新章l节
负责验尸的邱开基掩着鼻子,不屑地踢了一脚尸体:“……一群稀松货。”
那些临刑前或丑态百出、或多少忏悔的迷蒙目光,铺张出的,却是一个渐渐清朗的武汉天空。在汉正街、沿江码头,收取规费的警察销声匿迹了;商铺开张的鞭炮声,又接二连三地响起来了。
除了枪决、囚禁大小队长外,1932年8月,在武昌的一处废弃兵营里,一个规模浩大的“稽查轮训班”开班了。
以三名复兴社社员,学者张义夫、郭寿华,特训专家王新衡为首,几个小组开始轮番整训稽查处、侦缉队的几千名警察。在兵营的大门外,几挺机枪冷冰冰地对准一张张怯生的面孔。
军事集训、政治宣讲、侦探技能讲授;准时作息、检查听课笔记、鼓励检举揭发。
吸食鸦片者枪毙,聚众滋事者枪毙,外出敲诈商铺者枪毙;点名迟到者禁闭、内务不整者禁闭、浪费粮食者禁闭、顶撞教官者禁闭……
大部分受训人员都战战兢兢,唯恐成为了出头椽子。
几天后,千余名警察被集体剃了光头,他们在教官的驱赶下,穿着严严整整的警服奔跑在武汉的盛夏烈日中,一时成为武汉市民茶余饭后的话题。而这一次拉练,原本生活糜烂放荡的警察,中暑昏厥者达数十人。
在一个多月的封闭式集训后,稽查处与侦缉队面貌焕然一新,组织、内务、技能皆大有可观处。一个藏污纳垢、貌似无可救药的队伍,已成为纪律森严、行动有力的准军事团队。
但这还不够。它还不过是圈养的野狗,一旦放回街市,极容易死灰复燃。为此,邓文仪决定进行“茶房训练”。
武汉上万家饭馆、茶楼、旅店、澡堂,凡较具规模者,均选派粗通文墨的茶房一人,进行集训,“举报警察贪腐、走私交易、青洪帮动向、敌情动态。
为顺利推进茶房训练,武汉警察局的一纸通知,被散发进大小街巷的各家商户:凡不派出茶房者,吊销营业执照;凡茶房举报不力者,该营业场所发案,则店主与茶房均有连带责任。
成千上万名茶房走进了集训营。在见识了复兴社森严纪律、“清流武汉”的决心后,这些八面溜光、善于察言观色的包打听,第一个反应就是诉苦、检举。警员的横行、地痞的白吃白拿、黑帮的交易、寻常市民的生计……
一幅武汉底层市井的生态图卷,在这群快嘴伙计的话语里渐渐展现了。
一批批茶房来了,随即又回到了所在的商铺。流水一般地,伴随着一个个卑琐身影走出集训营,“清流武汉”的耳目,已经遍布于三镇了。“清流武汉”的行动,也由此进入到整饬社会风气的阶段。
整饬社会风气是在太平洋旅馆开始的,当时有些营长以上的带兵官不在前线驻阵,而常到汉口嫖赌。故第三科通过茶房的消息,在太平洋旅馆查获一名团长及一名师长。
就在这一天深夜,以几百名特务,近千名复兴社、革青会武汉成员为骨干,几千名警察分作了上千个小组,密布在武汉的各个街区。笔挺的军装、警服,以及深蓝色上衣、土黄色裤子,三三两两地聚集着,随时准备待命。许许多多的武汉市民,就是在这个深夜听闻、目睹了复兴社的行动。
几千人一起动手了,在各个街区、路口,不时可以看见被押解出来的赌徒与嫖客。被关押在拘禁处的军人、公务员越来越多,拘禁处变成一个人头攒动的菜市场了。
汉口、武昌、汉阳……这一夜,武汉三镇昔日不夜的场所,灯光一处处地熄灭了。
妓院、酒楼、旅馆,一家家地暗淡下来。与此相反,坐在汽车上巡视各处的邓文仪却看到,原本习惯在路边竹床上度过夏夜的武汉市民,大部分都被惊醒了;一家一家的灯光,也接二连三地亮起来了。
灯亮一处,“清流武汉”的景象就上扬一分。在一条条街巷边,许许多多的武汉市民静默无声地站立着;无论老人、妇女还是学童,都以一种复杂而欣慰的表情,看着这些来自南京的青年。渐渐地,车行一路,邓文仪似乎也被感动了。
这一夜,近千名军人、公务员被扣押,几千人在行动,几百万人则彻夜不眠。它震控了武汉官场,震动了社会、民间。
与“清流武汉”几乎同时,大别山军事行动的进展,异常顺利。
8月28日,谭道源、刘健绪各部包围了鄂南红军孔荷宠部,此后十几天,败孔荷宠于万载河,翌日再败之于大桥;9月9日,卫立煌、蒋伏生、李玉堂各部会师新集镇,“三省苏区”的首府沦陷了。同日,王均纵队攻占麻埠、关麟征师挺进黄安……
到9月中旬,蒋某人宣称,鄂南作战已经结束,此后以肃清流匪、残匪为主。
以此为转折,三省工作转而“以政治为主”。
所谓政治,浮现于历史表象的,是苏区的“地方整理”、战祸区的生计恢复,但作为潜流,更重大、更迫在眉睫的政治,则是湖北“削藩”。
是时,夏斗寅、何成浚等人已主力尽出,负责武汉卫戍的,是俞济时精锐的88师。
在此之外,复兴社的千余党徒、邓文仪的几千警察,以及阮齐的几团保安部队,也遍布于武汉城内外。
在蒋某人驻节武汉几个月以后,《大公报》的一名记者写道,“近年以来,各县咸知有中央……湖北一省,已无异江浙、安徽矣”。
此时的蒋某人正在与陈布雷,杨文泰,周佛海等人商议着“削藩”的具体步骤,就在此时,酆悌、戴笠和邓文仪三人一起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邓文仪在蒋某人的一阵嘀咕,蒋某人随后点了点头。
他随后便宣布今天的会议暂时告一段落,在座的诸人看蒋某人有更重要的事情,便一一告辞离去。在所有的智囊团里,蒋某人只留下了杨永泰,而陈布雷和周佛海等人则相携而去。
陈布雷离开的时候到时一眼未发,这种事情他见的太多了,而周佛海则是不停的回望,他始终觉得自己无法进入蒋某人的决策核心。
杨永泰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中带着好奇的看着正在阅读密信的蒋中正。
半天之后,蒋中正摘下眼镜,将密信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对杨永泰说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话:“畅卿啊,傅仪此刻可能已经重伤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