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禁足(1 / 1)

并非所有的宦官都有资格被称为太监,皇宫加上东宫所有宦官不分男女,能够被称为太监的须得是一司首领,宫廷之中内务府共有二十四司,某些司太监一职空悬,因而整个宫廷只有十九位太监。梁安就是其中之一,还是其中权势最大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宫中宦官见到梁安需要退避一侧,职位低者还要跪地俯身口称大人。

论理,外臣见了梁安是不必行礼的,但是因为梁安随龙升天身份尊贵,因而外臣有心结交的无不对着梁安拱手哈腰。

梁安虽然岁数大了,但皮相看起来还不算太老,花白的头发拢在冠内,嘴角总是含着笑意,脚步稳健腰身笔直的跟在皇帝身后。

这个大节不太平。

这是梁安心头的一句话,先是皇帝遇刺,再是东宫禁足,宫廷庆祝装扮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是人人都噤若寒蝉,生怕稍有不慎就被天子一怒殃及池鱼。

御花园银装素裹,前一夜大雪,今日雪景甚好,一派富贵荣华的琉璃世界。

“好容易罢朝休息几天,朕心里却始终乱着。”皇帝对着梁安,总是愿意多说两句,梁安点点头,其后跟随的侍卫女宦都赶紧停住脚步低头站在原地。

“陛下可是担忧殿下?”梁安随驾久了,有些话总能比别人说得,皇帝并不会轻易怪他多嘴。

“玉璋的性格,到底是朕宠坏了,可她不过是个骄纵的孩子,朕就是怕,她被人当做了傀儡靶子,最后自己一步一步走得万劫不复。”皇帝摇摇头:“太子也是,不过这么点事情,就能被人设计,区区詹士府尚不能治理,朕……”

梁安安静的含着笑看着皇帝,皇帝突然住口不言,良久无奈的苦笑摇头:“你该笑朕偏心了。”

梁安低头:“是非对错,陛下明鉴秋毫,拳拳爱子之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分得出个亲疏?陛下对公主殿下是慈爱,对太子殿下是厚望,期望不同自然态度不同,两位殿下也是心知肚明。”

为了让陛下赏雪,御花园特意将石子路上的积雪留着,踩上去咯吱作响,脚下高高低低别有冬日的情趣。隔着厚厚的冰看得到下面锦鲤懒洋洋缓缓的动着尾巴。

皇帝一边走一边品味着梁安的话,梁安伸手让皇帝扶着自己:“你的话好听,他们哪里明白朕的心思,玉璋好胜而又没什么谋算,有人点火就要着的,钦昭……朕真是看不懂,她到底能不能听朕的话,朕就是怕,朕苦心培育,最后却养出一条中山狼。”

女子的笑声和歌声从远处传来,在这琉璃世界里,恍恍惚惚像是仙境神乐。皇帝微微抬头,梁安赶紧说:“陛下亲征这段时间恰好是各地花鸟使采选的采女入宫的日子,宜贵妃代替陛下点选了一些留在明德宫里正学习规矩。”

男人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年岁,对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充满神往的,仿佛无论躯壳如何生长老去,灵魂永远停留在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时刻,而心向往之的也永远是那时候看中的女人。

像是想起什么,皇帝驻足沉默了片刻,忽然看看梁安:“到底,东宫不能无子。”

梁安绝顶的聪明,几乎是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陛下英明宽厚,实在是万民之福。”

听着那远远飘来的笑声和歌声,皇帝的眉头轻轻的有了几分纾解,他举步朗声一笑:“去看看是什么事如此高兴。”

圣旨在大节庆典一早到了东宫,言明东宫治下不利,以致詹士府官员行为孟浪失德,着令东宫禁足反省,并要东侯世子后军都督梅钰入东宫教习兵法磨练东宫心性。

玉璋公主也因此不得再入詹士府参与政务,被皇帝要求入宫承欢膝下。

玉璋有千般不愿意,也不敢说自己不愿意陪伴父皇,只能赶紧搬进宫里陪着皇帝过节。

梅钰说不上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圣旨的意思太明显了,就是在敦促钦昭赶紧怀孕,因而梅钰每次跨过东宫的门槛都要脸红一下。

詹士府的人回家过节去了,钦昭坐在书房里,梅钰打起门帘一笑,看到岑萧就站在钦昭身边不由得有些尴尬,岑萧赶紧一笑:“梅都督,殿下体恤末将让末将进门站岗,末将先告退了。”

岑萧乖觉离开,梅钰的笑意重新回到了脸上,自从钦昭住进了东宫,夫妻想要好好见上一面说说话实在太难,如今得了圣谕,简直就是美梦成真了一样。

钦昭知道梅钰高兴,可是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她看看梅钰,刚要开口,后者已经快步走到了钦昭身边来坐下,握住了钦昭的手:“前几****说身上不痛快,今日可好多了?我看你的伤也好得快。。”

“梅郎。”钦昭淡淡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梅钰索然,方才的兴奋也悄然散去,可心头到底是不甘心:“不光是圣谕,我也想你,咱们多几个孩子不好么?”

“若非圣谕,而是情之所至,才像个人,如今我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圈养的牲畜,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繁殖,都要听别人的安排。”钦昭没有好气,梅钰看着她,生气是不该的,可是心头的委屈却如何也忍不住。

“可我想你了,青鸾,我想你了。”梅钰压低了声音,越是情绪难以压抑,却越要压低了声音,梅钰都觉得可笑:“你能不能不要想什么劳什子的殿下储君,说到底,皇上要的是你的儿子不是你,难不成还真能让女人做了皇帝?你若是有了儿子,来日我就辞了官职爵位,咱们寻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好好的在一块不好么?”

梅钰说着,转过身去颓然的看着熏笼,钦昭坐直了身体,伤处仍在作痛,她却忽然觉得哪儿都不痛了,大约是心口的疼太过强烈,彻底掩盖了其余的疼痛:“梅郎,来,咱们生个儿子。”钦昭缓缓的伸出手来,梅钰一怔,钦昭已经凑了过来轻轻的吻上,黄金面具冰凉的贴上梅钰的脸,梅钰抖了一下,想要揭掉面具,钦昭却拍掉了他的手:“就这样。”

也许你是这个世上最维护我的人,我毫不怀疑你会为了我奉献生命,可我想要的已经不是你的爱和生命,我想要这个天下。

从一开始荣詹士就全说对了,我没有依赖任何人的机会,也不该依赖任何人,我要去的地方,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尊荣和骄傲。你不肯奉献你的臣服,那我就取得这个天下,压弯你的腰,让你明白,我不但是个爱着你的人,也是你的主宰。

当晚,太子夜宿太子妃的殿阁,东宫后宫的侧妃和夫人们深深的叹息着,慕容远初终于能够行走活动,她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奋力的挺直腰身,患处的疼痛让她额头出满了汗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本宫的背直不直?”

碧痕心疼的频频点头:“直,笔直笔直的,侧妃的伤还没全好,赶紧休息休息。”

“太子妃若是有孕了还好,若是其他人有孕,本宫就有的是时间休息了。”慕容远初的汗如雨下,她倔强的挺直了身体,缓缓在镜子前面走来走去,背上的一刀伤了筋骨,她挺直的时候右手和右腿发麻,走路也像是用不上力气,可是她奋力维持着宋国女子窈窕的步态。

与东宫后宫们一样,皇宫的后宫诸位妃嫔今夜也辗转起来。

皇帝登基之前,几位有资历的王妃先后早逝,皇帝像是对女色一事心灰意懒了,登基之后并未添置新人,将剩余的几位妾室按照资历排了位置,其中最尊贵一位就是宜贵妃。

四位妃嫔之中,并无太子与玉璋公主的生母,四人都是跟随皇帝多年却无所出的,也不甚得宠,空有个高位却鲜少见到陛下。

如今新人入宫,听闻皇帝兴致勃勃与诸位采女说笑一番后,当夜就召幸其中一人,这一下可愁坏了宫中诸位。

位分最低的是已经二十八岁的静妃,二十八这个岁数,说小不老不老尴尬得很,她出身又低,从前是王府的歌姬,不像其他三位母家都是在朝为官的。今夜皇帝宠幸采女,静妃只觉得不寒而栗。

与皇帝在一起也是多年,静妃从来没敢真的将这个男人当做是丈夫,在他面前总是有些战战兢兢,大约静妃总是如此,皇帝心头便厌烦了,因而静妃得到的宠幸也就最少。女宦们总是劝她要媚上,要妖娆些,她却总是怕。

一个受尽了排挤的亲王,秣马厉兵那么多年,人人都赞他卧薪尝胆隐忍得好,静妃却始终不觉得,皇帝的那些秣马厉兵的隐忍其实全都藏不住,这个人本身就像是一柄饱饮鲜血的兵器,哪怕是入了鞘,也是肃杀之气弥漫四周。

静妃从前是不敢得宠,总觉得离得越近越喘不过气,如今却有害怕起失宠来了,若是被皇帝嫌弃,不知要沦落到哪一种悲惨的田地。

“娘娘,从前叫你争你不争,如今新人胜旧人,您还是好生歇着吧。”女宦冷嘲热讽,静妃听了全不在意,她咬着嘴唇盘,下了一个自己这辈子从没下过的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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