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赤炎被湛意蕴这么一扯,顿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慢慢的将自己的袖子收回来。
湛意蕴看着空空的手,怔怔的望着呼赤炎,对上他的眼神一时竟无法再开口,只觉得嗓子口堵了一口痰似得。吐也吐不出来,咽下去又恶心。
“你问我喜欢她什么,其实很简单,她从不会做让我为难的事情,从不会主动跟我要什么。她总会在我遇到为难之事的时候,默默的为我分忧解难,做完事情后也不邀功。一个人有没有把另一个人放在心上,其实看的不是说什么,而是看她做什么。你总说我们这些年的情分,可是就算是这些年的情分,不要说当年我被你父亲逼迫的只能保命,没有心思去想儿女之情,就算是我真的对你有什么心思,那么你现在做的一切,你认为情分能还有多少。这世上的事情从没有只入不出的,你只要求别人待你如何,你却不为别人付出什么,你以为我那等昏君看不清楚人心吗?那你把我想错了。这世上的美人千千万,我想要哪里寻不来,可是我要的从来不是美貌而是一颗真心,这就是你跟她的区别。”
湛意蕴的眼睛里只有自己,而瑞祎的眼睛里有很多东西。
这才是她们最大的不同。
湛意蕴听着这话不明白,就看着呼赤炎说道:“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呼赤炎低头一笑,他发现他跟湛意蕴真的没办法说到一起去,两人的观念不同,不愿意再跟她啰嗦,直接说道:“不同的是你太自私,她太无私,明白了吗?”
湛意蕴不明白。
但是呼哧谈显然不愿意跟她继续纠缠,吩咐人直接把她带走圈禁起来,把成安王也就地处决。这人不能留到他大婚后,大婚后要大赦天下,他才不能让他再有机会钻空子。这样的小人留在身边,简直是无法令人安枕,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抽冷子再给你一刀子。
既然你自己不惜这条命,那就别要了。
对于这些曾经欺压过自己,后来反叛过自己的人,呼赤炎从来不懂得心慈手软这四个字是个什么意思。
归承弼的动作很快,士飞光带着人直接押走了湛意蕴,显然那一位还想要挣扎,看着她要大叫,士飞光本来就是轴人,直接让人堵了她的嘴扔上马车带走。大喊大叫的惊了汗王的驾,就是他的差事没办好,这绝对不能发生。
方才还热闹的草地上此时除了多出来的那一堆黄土包,再也没有别的存在。这一堆堆黄土下的尸骨,呼赤炎看了半响,这才转过身去,翻身上了驰电,一群护卫忙跟了上去,风驰电擎的离开。
诺大的草原上,恢复寂寥,就好似昨夜的厮杀并不曾存在过。
血腥的味道引来了草原上的秃鹫,盘旋着从高中俯冲下来,巡视一圈未发现食物,失望的低鸣几声,复又飞走。远处有牧民的骡马车成排而来,看也不看草地上的黄土包,哼着悠长的长调,挥起马鞭,催着骡马前行。
远处的黄尘渐渐消弭,时间总会抹平曾经所有的伤痕。
瑞祎在府里呆着脑子里却一直在响呼赤炎,她不会因为她他跟湛意蕴说话便心生醋意。她只心疼遇上这么个自私,脑子只有一根筋,且思想太独的人,呼赤炎估计会气得够呛。他这个人的性子很是有些外冷内热,别人对她的好他会记在心里,但是别人伤了他的心,他也会伤心难过。这次璟新的事情,呼赤炎只怕是会很伤心,伤心的不是湛意蕴这个人,而是那些年他们一起走过来的情分。
想到这里瑞祎就有些坐不住,越是知道一个人的过往,就越心疼他曾经受过的苦。以前瑞祎体会不太深,但是现在却知道了,有种恨不能自己当初能陪他一起的愿望。
翘首企盼之际,看到呼赤炎大步穿过青石铺成的甬路而来,炽热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宽阔的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疾步行走,那股子寂寥的气息隔着这么远她几乎都能嗅得到。
再也坐不住,瑞祎猛地站起来就冲了出去,不等呼赤炎进门,在门外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一下子被瑞祎撞了个满怀,呼赤炎怕她冲过来的太急摔倒,伸着胳膊兜住她将她换入怀中。真真实实的一个拥抱,看着她迫不及待的冲过来的时候,心底深处那最空虚的地方好像就一下子给填满了。
“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呼赤炎拥着瑞祎往屋子里走。
“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出口,这时你看我我看你,瑞祎没忍住伸手抚着呼赤炎的脸,“我之前一直在想我要不要去找你,可是我忍住了。”
“为什么?”呼赤炎低头抵着瑞祎的额头轻声问她,他能看得到她眼睛里藏也藏不住的疼惜几乎能溢出来。
她在心疼他!
“我要是去了,也太高抬那湛意蕴了,她不配!”她不配让你为她伤心,不配你们那些年你想珍惜的情分,不配有脸提爱情这个字眼。
呼赤炎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瑞祎总能知道他说不出口的话,总能明白他想要什么。就算是他没在他身边,她都知道他为什么会伤心。
“那你还气什么?”呼赤炎握住瑞祎的手笑着问她。
“我替你委屈。”瑞祎瘪瘪嘴说道。
呼赤炎一愣,瑞祎没替她自己委屈这会儿先替他委屈上了。顿时心里暖暖的,心底深处蔓上一层层的火焰来。
“以后我有你,就再也不会有委屈了。”
“那自然。”瑞祎环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以后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呼赤炎眼眶微红,不由得闭上眼睛。如果前半辈子的磨难,能换来她一生的相守,那么下辈子他愿意还能这般遇上她。
***
十里红妆绕城走,汗王娶妻,随安公府嫁女,御街上从这头望不到那头,全都是大红的绸子系在一抬抬的嫁妆上。迎娶王后,素来没有汗王亲临的道理,只有大臣作为迎亲使前来代迎,将王后送入王宫成亲才合规矩。
然而,他们这位自从登记后就我行我素的汗王,撇开迎亲使,亲自迎亲,引来满城百姓围观。
锣鼓声响,鞭炮震天。奇勋十分郁闷的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笑容满面的汗王,本来今天坐在那里的人应该是他!
皋和裕立在奇勋身边相当能理解他的郁闷,毕竟嘛,奇二对王后的心思他是知道一点的,就算是不能把人娶回家,亲自迎亲过一过瘾也好啊。可就这么点的机会,还被汗王给抹了,那能不郁闷吗?
“这迎亲的规格,咱们狄戎开朝以来头一份,这么风光的仪式,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你也不用替她觉得委屈了。”皋和裕劝说奇勋,这劝人不能踩着别人的痛脚劝,得说的别人舒心才是本事。
奇勋幽幽地叹口气,看着迎亲的队伍越行越远,满耳朵里都是百姓的欢呼声,想要说什么觉得心头发堵,到底只挤出一丝微笑,一个字也没能讲出来。
有些事情是怎么也强求不来的,他依稀记得当初他戏言上门求娶瑞祎,那时候瑞祎其实对汗王也并没有到非君不嫁的地步。若是那个时候,他能端正心思,好好地努一把力,是不是结局也会不同?
只是那时候他的心思全在家族上,靠近瑞祎也是为了这个。若是能重来一回,他一定不会错过那个机会。
可惜,没有重来的机会。
“走吧,咱们该赶进宫了。”皋和裕拉着奇勋就走,今日封后大典,这样的热闹怎么能不看,以后对儿孙说起来,也能讲一讲汗王亲迎的威仪风光。
坐在三十二人抬的鸾轿里,瑞祎身姿笔直,这里没有蒙红头巾的风俗,坐在鸾轿里,透过珠帘,她能看到这一路上来的风光。绕了全城一遭,最后停在了王宫门前。
呼赤炎翻身下了马,伸手将她扶下鸾轿,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的台阶。他的手温暖干燥,头戴后冠,身穿凤服,大红的嫁衣逶迤在地,随着她的脚步,在身后走过的石阶上画出美丽的风姿。一直走到石阶尽头,呼赤炎牵着瑞祎的手转过身来,俯视着他的臣民们,听着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
这一刻,微风划过瑞祎的面庞,站在这石阶的尽头,俯视着芸芸众生,立在他的身旁。
他用他的行动,告知天下,她是能与他比肩的女人,是他的妻。
立于石阶下的周沉毅,仰头看着瑞祎站在呼赤炎的身边,她神色舒缓,面带微笑,那一双静谧的眼睛就宛若当年他初见她时。
物非,人亦非。
祝,一世安好。
*******
汗王迎娶王后的盛大典礼,一直到很多年后都被人津津乐道,慢慢的就连汗王跟王后的爱情故事都成了一个传说。
大婚之后,大燕跟狄戎就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歃血为盟。
两国交战几十年,百姓流亡迁徙,将士死伤无数,如今两国签订友好盟约,开放边界贸易往来,极大的促进了经济的复苏,以及国力的增强。
一年一年的休养生下来,平夷关跟狄戎搭界的地方,已经成为最为繁华的地界。
呼赤炎登基四十年,国富民强,百姓安康,史称太平盛世。
若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令人佩服不已的,那一定是中宫王后娘娘。汗王娶妻也有三十几年了,可是王宫里至今就只有一位王后娘娘。选秀在本朝早已经名存实亡,汗王膝下三子二女皆为王后所出。其中长子更是早已被立为储君,因为自家父汗经常带着母后出去散心游玩,他这个储君已经代管朝政多年。
储君表示,心很累。
他也想出去玩。
这一日,瑞祎跟呼赤炎一路走到平夷关,正收到大燕国书。
周沉毅病重。
瑞祎看着国书一时竟有些怔忡,呼哧谈跟周沉毅差不多年岁,如今他还身体康健,骑马打猎虽不如壮年却也还能威风一番。可是,谁能想到周沉毅已经病入沉疴。
“既然他想见见你,那就去吧,正好多年未回故土,也该回去看看。”呼赤炎看着瑞祎说道。
瑞祎靠在他的肩膀上,岁月在她的脸上慢慢的留下了痕迹,只是保养一直姣好,现在看来也是一个略显苍老的美妇人。
“我……不太想回去。”瑞祎轻声说道,回去又如何,不回去又如何。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周沉毅。
“就当是送他最后一程吧。”许是年岁越长,呼赤炎越发觉得年轻时候的情分很珍贵。当年两国顺利结盟,以及这些年来边关能一直保持安定,他心里知道这跟瑞祎有些关联,算是他欠周沉毅一份人情,所以现在他大行将既,他愿意圆他一个愿望。
呼赤炎这样讲了,瑞祎知道点头应了。他们正在平夷关,一路进了大燕倒也顺利,即将进入京都时,前来迎接他们的人让瑞祎也觉得有些恍惚,是祝彦章。
如今的祝彦章头发已经掺了白丝,听闻他一生未娶,瑞祎再见他心里总觉得愧疚。
祝彦章倒是依旧豁达,对着呼赤炎行礼,“皇上命微臣前来迎接汗王、王后,多年不见,汗王威武依旧啊。”说完看向瑞祎,“王后娘娘倒也没什么变化,真是青春永驻。”
祝彦章这话倒是缓和了瑞祎的尴尬,前来迎接的仪仗很是盛大,足显重视。大燕太子在城门处恭候,见到二人进退有据,不卑不吭,倒是颇有几分储君的霸气。周沉毅教出来的孩子果然是不错。这个孩子的生母不是皇后,也不是当年盛宠的嫣贵妃,听说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宫人意外承宠,不想一夜宠幸珠胎暗结,就生下了周沉毅这唯一的儿子。
周沉毅,这辈子只有这一子。
这太子倒是当得安稳如山。
一路进了大燕皇宫,层层通报之后,呼赤炎便和瑞祎跟在那内监身后,进了大殿。
周沉毅已经无法起身,躺在龙榻上,看着呼赤炎跟瑞祎并肩进来,日光透过窗棱笼罩进来,落在两人的身上,仿若笼上一层金光。
呼赤炎跟周沉毅相互见过,叙了会旧,呼赤炎就起身离开,留给瑞祎跟周沉毅说话的时间。
缠绵病榻许久的周沉毅,眉目间苍老的不成样子,瑞祎看着他眼眶一红,忙转过头去用帕子遮着眼角。
“没想到你还会为我流泪。”周沉毅带着几分惊喜,晦暗的眼眸此时也有了几分光彩。
“你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瑞祎强带着欢笑安慰他。
周沉毅却不接这个话茬,看着瑞祎的眉眼依旧,跟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岁月在她的身上似乎留下的印记并不多。轻轻地叹口气,周沉毅看着她,轻咳一声,说道:“这辈子我最为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年放开了你的手,后来曾经无数次想起,每每夜不能寐。”
瑞祎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茬,只能坐在那里听着他说。
许是人到了大限,脑海中的记忆,最清楚的往往就是年少事情的往事。从他们相识相遇到后来的分开,周沉毅说的清清楚楚,好像这些往事他时常拿出来回想,以至于很多细节瑞祎都忘记了,但是周沉毅说起来却清清楚楚。
周沉毅忆及当初,泪落于枕,“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愿以江山为聘,天下为礼,迎你归家。”
裴瑞祎也只淡淡一笑,只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这话这个时候却不能说,她只能看着他,劝慰道:“别想这些陈年旧事了,好好地把身体养好,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叙旧。”
周沉毅却是摇摇头,“我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人是你,你因我之故颠沛流离,几番生死擦肩而过,我一直很愧疚。”
瑞祎还想说话,周沉毅摆摆手没让他开口,自己咳嗽一声,面上带着一番不太正常的潮红,“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完这一句,他自己也好像是解开了心结般,面上的笑容都舒爽了很多。抬起手,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一个锦盒,“这个你拿走吧,我原想着你若不来,我就带着它陪葬。但是你来了,你就带走吧,这东西陪了我一辈子,也该还给你了。”
瑞祎狐疑的看着那个锦盒,伸手拿过来想要打开,周沉毅却道:“等你出了大燕再看吧。”若是现在打开了,他怕她会不要。
瑞祎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答应了,“好。”
周沉毅就笑了,“我知道他待你一直很好,你当初没嫁错人。你走吧,走吧,能再看你一眼,上苍对我已经很仁厚了。”
瑞祎缓缓起身,看着闭上眼睛没有再看她的周沉毅,拿着那锦盒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阳光落在他苍老瘦削的面容上,眼角处的那一滴晶莹,在阳光下反射着迷离的光芒。
瑞祎掩面而走,强忍着没让自己落下泪来。出了这大殿的门,她是狄戎的王后,她不能轻易落泪。
周沉毅病重,太子也无心招待他们,呼赤炎也没有长留的意思,带着瑞祎当天就回了国。还是祝彦章送行,一路将两人送到城门外长亭处。
“汗王、王后,一路顺风。”祝彦章看着二人笑着说道。
“三白……”瑞祎开口带了几分哽咽,忙笑了笑这样自己的囧态,“你也好好的。”
祝彦章笑,“好着呢,你看我身体硬朗的很,活个十年八年的没问题。等到告老还乡了,说不定就去狄戎找你叙旧去了。”
明知道祝彦章说的是客气话,他怎么可能去狄戎找自己,但是还是爽快的应了,“好,那我在狄戎等你,到时候好酒任你喝。”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小气。”如今他孤家寡人一个,送走了父母,膝下空空,等到送走了皇上,他这辈子就算是真的自由了。到时候,他就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孑然一身的他,埋骨草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挥手送走二人,晚霞当空,映的半边天都红了。
走出好远,瑞祎打开帘子往后看,祝彦章还站在那里凝视着他们的方向。
呼赤炎拍拍瑞祎的肩膀,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将她抱进怀中,“想哭就哭吧。”
“我只是很难过……”瑞祎埋首他的怀里,原以为那些已经尘封在尘埃中的往事,不曾想现在翻出来,依旧让她心酸难耐,惆怅不已。
呼赤炎心里有些吃味,但是他没表现出来,毕竟最后胜利者是他,瑞祎跟他过了一辈子,那些人都是失败者罢了。他得大度,不能太小气了。
可是好郁闷怎么办?
看着老婆缅怀往事,为故人落泪,心里酸的都能酿醋了。
等到出了平夷关,瑞祎打开周沉毅给她的那个锦盒,看到里面黄绸包裹着的琉璃樱桃盏,眼泪当真是如流水般再也止不住的淌下来。
当年,裴家人到了狄戎之后,她曾经在大夫人带来她院子里的箱笼中寻找过这个琉璃盏,那时候只想找到了,砸碎它。但是翻了几遍也没找到,当时只以为可能是家人不在意没给带来,毕竟一个不算贵重的琉璃盏,千里迢迢的带着它做什么。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琉璃盏落在了周沉毅手中。
他说,若是她不去见他,就要带着它陪葬。
他说,这个东西陪了他一辈子。
不清楚这段过往的呼赤炎,看着老婆对着一个琉璃盏都能哭成这样,真是年纪越大越爱哭了。
都怪周沉毅,自己要死了,还要让别人跟着哭。
马车滚着黄尘,迎着夕阳往回走。
瑞祎抱着那锦盒,讲了这里边的缘故。
呼赤炎听了沉默了半响,心里却骂道,周沉毅这个混蛋,自己死就死了吧,死了还要勾着他老婆的心念着他。
他就知道,他不应该心软陪她回去。
可是同时也庆幸,庆幸自己当年没有轻易松开她的手。
不然可能抱着某个锦盒带着心酸回忆入葬的就换成他了!
岁月还长,他还有她。
足够了。
回到狄戎后的第三天,传来消息,燕皇薨世!
瑞祎那一天坐在自己的宫殿里,一整天都没说一句话,桌子上摆着那个樱桃琉璃盏。
脑海中回想起,那一年,那一天,在那个长巷子里,她背对着他,他把这尊樱桃琉璃盏轻轻地放在地上。那时,她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只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只想着既然这般他何苦又来招惹她,倒不如大家一刀两断来的干净利落。
那时候,她曾经很怨恨他!
现在,看着这尊琉璃盏,那些曾经的怨恨早已经没了无踪影。
厚重的殿门被轻轻的推开,呼赤炎抬脚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孩子,大家悄悄地站在那里,看着哭成那样的瑞祎一时都不敢靠近她了。
瑞祎听到声响忙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丈夫跟孩子们,连忙抹去泪珠,“一时不小心风迷了眼,没事的,别担心。”
这大殿里哪来的风,呼赤炎心里叹口气,他的瑞祎永远这么良善,这么心软。
“嗯,我给你吹吹就没事了。”他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还真的低头下头在她的眼睛上吹了吹,然后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你看,孩子们都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
瑞祎对这几个孩子招招手,他们这才跑过来围在她身边,瑞祎笑着安抚他们。
纵然心有惆怅,可是更当珍惜眼前福。
她,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