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液晶屏幕在主人丝毫不关注的当下仍在勤勤勉勉的持续工作着,在插播了一段十几分钟的广告后,已是另一个节目了——前不久很流行的一档肥皂剧。
阮洁圈着陆幼凝,向她说周末去短途游和周六去言烟家的事情,又絮絮叨叨讲起下午打电玩,言烟这死女人太强悍,自己只勉强赢她一次。
念着念着,二人窝在一起不免有些温暖困意,电视机还在嘈杂映着,阮洁总觉得还有件什么事让自己漏掉了,可思来想去也没记起来,索性闭了眼。陆幼凝也眯在她身前打盹儿,反正都懒得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跟那个狐狸精干什么去了!”
阮洁迷糊中被这电视机里传来的尖锐一嗓子给吵到了,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不满地伸手去摸遥控器。摸索中争吵声继续往耳朵里灌。
“我们能干什么!就吃了个饭顺路送她到楼下!”
“哼哼!鬼知道你们在车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简直无理取闹!”
阮洁吞了口口水,陡然精神。无比迅速地“叭”一下按掉关机按钮,迅速无比。咳咳,现在的电视剧真是乱演,教坏小孩子怎么办,真是,十分的,不好。呸!自己心虚什么,也没做什么。
陆幼凝也被她这顿折腾给闹醒,“怎么了?小洁。”
“哦,对了,有件事情忘记讲。”阮洁直了身子,在沙发上正儿八经地坐起。
“嗯?”陆幼凝不满地睨了阮洁一眼,刚刚靠得暖融融的怀抱这会子没了,她心情不愉悦。见那人一脸严肃正经样,只好另寻了个暄呼呼的大靠垫倚在背后,又抓了个小抱枕入怀。
阮洁似乎还在认真忖度着措词,思前想后也没吭个屁出来。她在琢磨着要如何开口,毕竟周三晚上吃饭的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天,现在才来讲,免不得有点延迟军情的意思。可她老人家那天只顾沉浸在新车的雀跃中,后两天因为客户那档子乌龙事又给搅和忘了。
阮洁本就没想把这些掖着藏着,只要牵扯到她们之间的感情,那无论大事小情阮洁都不想对陆幼凝有所隐瞒。
这和林岚的相处又是不同。阮洁和林岚像似顺水推舟般就那样走到一起了,可这中间总感觉谁也摸不清谁,说白了有点像搭伙过日子。
至于与柳意在办公室小套间儿那,那次......阮洁认为还是烂在肚子里的比较稳妥,那个,就让它凌乱在历史的尘埃里吧......
“说!”陆幼凝抬起莹白玉足,曲线流畅优美地轻轻勾起阮洁的下颔,一股子女皇君临天下的意味刹那间就狂野地暴露了。
“咳!”阮洁回过神,自然而然握在手心,又香又滑的。想也没想就亲了口。
陆幼凝:“......”
我的个祖宗,她也不嫌脏!
好吧,虽然没脚气什么的,也洗过澡,洗的干干净净。可......可那到底还是脚啊!你懂么,亲?
“你等下别亲我!”陆幼凝嫌弃阮洁等下会往自己脸上亲。
“嘿嘿。”阮洁不好意思了,放下,依旧握着。一边为御姐做足底按摩一边开口。
“周三不是去舅舅家吃晚饭了嘛,你还记得吧?”
“你是说我记性差?”
“没没,我这不顺便提个醒儿么。那天,那天柳意也去了。”偷偷瞄了下陆幼凝的表情,“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到家了才看见。咍——这不我舅妈嘛,非要我哥把那姓柳的带回家吃饭,她那点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抽筋扒骨地想着李冰结婚抱孙子。”
“然后呢?”陆幼凝直觉这事儿还有后续,这柳意对她陆幼凝的女人还真是异常上心,不但住在同一栋楼,且是几乎逢饭局必来,明眼人都看出这司马昭路人皆知的心思。可据陆幼凝所了解,阮洁和那个女人总共也没接触过几天,怎么偏这柳意对阮洁就如此妾意?就算阮洁再讨人喜欢也不太科学呀。
“然后吃完饭舅妈拉我去洗碗,我哥和她就下楼了,再后来她就先走了。”又瞄了一眼,有点忸怩地吱唔:“我因为,想......想......”
“想什么?”陆幼凝打量着那人微微发红的耳廓,还真个儿未语人前先腼腆。
“想你。”阮洁也觉得脸热耳朵烧地,于是低了眼恹恹地答。哪知她心中却咆啸着千万头草泥马啊,尼玛如此羞涩究竟为哪般啊啊!
陆幼凝莞尔,小脚儿在阮洁怀里挑逗地撩拨着,“过来。”
面对女人的撩拨,阮洁慢腾腾蹭了去,脑袋做鸵鸟埋在女人胸前。她已经放弃治疗了,就这样当个鸟人挺好的。
“想我什么?”陆幼凝满足地搔着阮洁脖后。
“想早点回家看到你。”
“不是每天都有见么?”樱桃小口展现的满意又添了几分。
“那也想。不够。”闷声闷气。
“我也想你——不够。”
深邃迷朦的眸幽幽地看着。以往没有一天不再想,想何时才能不再饱受这相思之苦,不再痛受这心肝俱碎煎熬。
“后来我也回了,往家赶。车子走到一半看见柳意蹲在马路上,嗯,她没开车好像。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搭话,我也不好意思丢下她就走,只能下车看看。”阮洁等了等,见陆幼凝一直也没给她反应,急了,抬头解释:“我发誓,真的!她脸惨白惨白的跟鬼似的,我真不骗你!真的,我发誓!”
陆幼凝瞧着阮洁焦急神态,不知怎的,心中蓦地就闪过一抹痛。她不是不信阮洁所讲的,只是,忽地一下,就痛了,没缘由的。
此时她想吻她。
陆幼凝捧起阮洁的脸深深地吻了去,吻得缠绵,交织,汲取——那丝没缘由让她有点乱。
这是为何?
阮洁睁大着呆滞双眼,女人渴求姿态的索取让她心慌了!痛了!心尖猛地针扎似地痛了!
怎么这么疼?
她感受到女人的痛向她袭来,汹涌着,像起潮的浪。默然落泪。
亲着吻着,陆幼凝察觉到异样,入目所及满满都是阮洁跌落的泪水。陆幼凝惊住了,这个傻子,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怎么了小洁?怎么了?”手足无措地拂去阮洁的源源不断,断了线似的。
阮洁微张着嘴,无声抽噎着,人一下一下地紧缩,却不能呼吸,泪眼矇眬,全然一片模糊。
“小洁!小洁!”陆幼凝已是心慌哽咽,右手哆嗦地在阮洁心口一下一下地舒缓着,“是不是胸口痛了!”
直到阮洁的脸色憋得快发白了,这才缓缓地送了口气出来,随即哇地一下哭出来,泣不成声道:“......我......我......我我,我没骗......你,真,真没骗你!”
一字一句地抽泣。
陆幼凝现在真可谓心乱如麻,“我知道,我知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我信你!没有不信!”
她之前那姿态确实把阮洁吓狠了。
陆幼凝强行抑着自己也是要失声痛哭的情绪,把阮洁紧紧搂在怀里尽力安慰着。
她现下恨透了那个吻。
“我,我就把她......送,送到药店,就回,来了。”
阮洁委屈,可她委屈的是陆幼凝的痛楚。那一刻,纠缠的舌尖让她尝到了女人心底的苦。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你个傻子,我什么时候不相信过你了。”轻颤的手抚着阮洁的背,软声耐心地哄着,声音嘶哑。
两人这般拥着,陆幼凝默默落泪,阮洁小声啜泣。相恋至深,悄然痛怀。这个中滋味有几人又能品尝。
良久。
阮洁觉得肩后一片湿濡,抬手摸上去再一看,发现陆幼凝的脸上全都是无声滑落的泪。“凝凝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登时心如刀绞两眼发黑,特么好悬一口气又没吊上来。
“嗯?怎么了?”陆幼凝这才察觉自己的异样,忙不迭地擦去,连连宽慰道:“没事没事,不怕,吓到你了。”
陆幼凝想了想,揽过阮洁肩头,脸贴在阮洁狭长锁骨和颈处,腾出的一只手抚在眼角眉梢,摩挲描绘着。
“只是心疼你,不想你难过。”
阮洁这才稍稍安了差点忐忑到七零八落的心肝脾肺肾,小心发问:“那你怎么一直哭?”
“傻子!你难过,我就更难过。巴不得你的难过都转到我身上来。”
阮洁黯然。
幼凝,你才是最傻那个......
你给我一滴泪,我便看到你心中所有海洋。
一夜再无话。
八点多一些时间,陆幼凝起床,为了不吵到熟睡中的阮洁,特意跑到了外间的浴室洗漱。昨晚已用热毛巾敷过的眼睛还是略微红肿。没办法,今天上午还约了个客人,陆幼凝只好开冰箱拿了生理盐水做面膜来舒缓。
换好衣裙,阮洁仍在沉睡。攥着被角的手指显得用力,眉头凝着。陆幼凝见状,身子抵在床沿,一手搭在阮洁指背上握着,一手环过阮洁前额,动作轻柔地亲吻,直至阮洁舒展。
小家伙儿昨夜哭坏了,也吓坏了。
退出房间,掩了门。保温桶里的上下两层温着水煮蛋和牛奶。记得吃午饭,我中午可能赶不回来——便签一枚。
已是七月的天,上午的空气带着丝丝阴郁,滞着湿热。
十点半,相约的客人进门,道明来意。工作人员端了水来,在男人浏览墙壁上名家画作的间隙,进入里间画室寻陆幼凝。
陆幼凝把前两月客人订好的油画和人抬了出来,给男人检查无恙,打包好。又陪着闲聊了一段时间,那人方才离去。
约莫着十二点左右,陆幼凝拿起手机,打算问问阮洁起床没有,不要耽误了下午出门。
工作人员又进来找她,询问道:“陆姐,外面有个女人看了好长时间了,我跟她搭话,也没怎么理我。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陆幼凝点了点头,表示好。偶尔也会有这类客人,直到老板出来才肯彼此交谈。这种人一般肚子理都是有些墨水懂行的,自负些,不大愿意和所谓跑腿儿的开口。
那女人驻足在一副陆幼凝的画作前,细致入微地端详着——油画上是一个青葱少女模样,安静舒适地倚坐在午后浓绿的树荫下,似在恬淡地小憩。只不过那侧脸被投射下的斑驳光影打得恍惚,耐人一寻究竟。
柳意对油画算是有些研究,只见她嘴角一勾露出个会心的笑——这画者淋漓尽致的用情还当真是透彻。让人看着,如饮香醇。
而熟悉的明眼人一瞧,自然也心领神会,画中何人。
女人欣赏完毕,转了身来,流光潋滟的眼端着傲然,却是巧妙,“不知陆小姐,能否割爱这幅?”眸子晃了晃,坚定道:“我要她!”
陆幼凝听得此话,随即一个嫣然浅笑,薄如蝉翼的睫毛下也是内敛着光彩涟漪。
她把目光投向那个青葱少女,柔软而温润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私人馆藏,此生只得一个。”
“此番定是要让柳小姐——空手而归了。”
陆幼凝对视着柳意的傲慢,缓缓的调子里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