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郎忍了疼,不仅仅是伤口的疼,还有心里的内伤。自己堂堂的抗日英雄来这鸟不拉屎的穷山僻壤还要受这些个老顽固的气,他刚刚来此的热情已经消失了大半。
走,背上李老。去他家!
尹郎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扶着刁三的肩膀,指了指李老学究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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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四老爹家的门前,围观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议论纷纷的朝着各自家的方向散去。
热闹看不成了,人们的心里若有所失。这平淡的生活总是缺少那么一点佐料。就如同麻辣烫了少了辣子,只是木木的麻。
夕阳西下,西天一片红霞。山坳里的小村落随着夕阳的西坠陷入了一片灰蒙蒙,这灰色,在晚霞的残留里透出一种诡异的光芒……
李老学究的屋里,灯光开始摇曳……
你要给我留点脸不是?
李老学究脸色青紫,嘴唇哆嗦。
尹郎揉搓着自己左边空空的裤管,脸色苍白,豆瓣的的冷汗顺着脸腮流淌下来,他一声不响。他知道自己还不到绝地反击的时候。他要等老学究的牢骚发完。
尹郎知道,千百年留下了的丧葬陋习一时间不可能从人们根深蒂固的心里一并删除掉。他只有慢慢的来个软磨硬泡,像蚂蚁坑骨头般的慢慢蚕食。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尽管自己的性子属于急性子,像烈火一般。但有时候文火才能把老肉炖烂。
刁三一言不发,眼珠子却贼溜溜的乱转。他怀里还抱着尹郎左腿上的假肢,像是抱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虔诚。
这老东西,不声不响的家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红木的桌椅泛出黝黑的光泽,就连那床上的帷幔架子都是紫藤做的。桌椅后面的条案透出一种墨黑,像是泛滥处一种油绿,那木头绝对也非同寻常。如果说是橛木又不像,橛木的纹理里绝不会泛出这种独特的油绿……
刁三是做过几年木匠的,对于木材,他如数家珍。
单说那紫藤,没有上百年的年岁是万难能镂空刻画的,就凭老学究床上的帷幔架子少说也值上百块大洋。那红木的桌椅就更别说了……
刁三!想啥呢?
刁三一个愣怔,这才发现那尹郎已是单腿着地,端一碗新茶正想奉在了老学究的手里。
这?
几个意思?难不成那尹大会长认怂了?
你磨叽啥?赶紧的给学究大人赔礼道歉,你说你,竟也敢对德高望重的老学究动枪托子。亏得学究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尹郎的脸红的如同红富士。因为那盘腿坐在椅子上的老学究根本就没接他奉上来的茶。只是斜着眼瞟着那贼眼乱窜的刁三。
刁三心里一哆嗦,这是逮不着兔子扒狗吃啊。自己这个小兵子,活该就是个垫背的货。
刁三赶忙站起身,慌乱中那尹郎的假肢却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尹郎脸色一沉,微微皱了一下眉。
这刁三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这到底是先给老学究道歉还是先给自己的主子捡起假肢来。
刁三毕竟是个脑子相当活泛的家伙,那腿一软,扑腾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随即抓起尹郎的假肢抱在怀里,挺直了腰板,脆生生的来了句:
今天俺刁三无意冒犯老爷子,一时失手也是情非得已。今个俺就跪在老爷子面前讨个原谅。今个老爷子要不谅解俺刁三,俺情愿长跪不起。
刁三心里有数,只要尹郎发了话,自己就得照办。而且必须还要学会举一反三。虽然主子肚子里的蛔虫不是多好当,但毕竟主子吃了稠的自己还能喝点汤。自古以来,大树底下好乘凉,有尹郎罩着自己这棵歪脖子树,就不怕他雷公电母的狂轰滥炸。
毕竟自己那一枪托子也是为他尹郎而砸的。尹郎他能不领情?
即便今天给李老学究下了跪,刁三心里依然美滋滋的。是主子都喜欢忠诚的狗,刁三希望自己能赢得尹郎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