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微风镇回来后顾景年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墨如雪觉得顾景年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可具体是什么地方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不只是墨如雪,顾老爷子也觉察到了。
“景年,一会你陪如雪和你妹妹多看看,她们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们买。”顾老爷子见顾景年好像有些走神,眉头微微蹙起,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景年淡淡的看了顾老爷子一眼,顾老爷子被他看的心里一抖,顿时就有些毛毛的,顾景年的眼神很深,竟是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饶是顾老爷子曾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年纪虽大精明却不减分毫,就连他都看不出顾景年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两年顾景年连话都很少说了,顾老爷子知道顾景年是在恼他,为这事顾老爷子也没少找顾景年谈话,可每次都是他苦口婆心的说一堆,顾景年连点反应都没给他,顾老爷子就知道顾景年是真气了,而且一气就是两年。
可这都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其实比起墨如雪顾老爷子还是更中意沈初星一些,说起理由来也很简单,虽然墨如雪比沈初星身份高贵,又温柔体贴,但她也比沈初星聪明,比沈初星心思深,也就是说墨如雪要比沈初星不好掌控得多,这一番权衡之下,顾老爷子更中意沈初星当自己的孙媳妇,更别说沈初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当初是顾老爷子逼着顾景年和墨如雪订婚,顾景年的妥协虽然在顾老爷子的预料中,不过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顾老爷子是想破头都没想出到底什么地方奇怪,虽然在这件事上是顾老爷子强迫了顾景年,但好歹找回了杨欣啊,这样看来顾景年是为他妹妹“牺牲”的,哥哥为妹妹做这些事本来就在情理之中。
不过终究顾老爷子在这事上还是委屈了顾景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景年的心思,但成大事哪里只在乎风花雪月,这些儿女私情该舍就舍,没有舍哪里有得?所以顾老爷子虽然觉得遗憾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不妥,这样一想也就有着顾景年了。
这两年顾老爷子和顾景年爷孙关系冰冻,更别提顾景年和顾繁之这对父子了,与其说是父子这两人就跟仇敌似的,弄得个水火不容的地步,顾老爷子没少操心。
顾老爷子正想到这,杨欣一抬头看到了二楼的场景顿时愣住了。
“楼上是怎么回事?”杨欣奇怪的发问,顿时墨如雪和顾老爷子都抬头看去。
因为沈初星故意背对着他们,所以他们自然认不出沈初星来,只能看到沈初星瘦弱的背影,还有侯在那里的一群人,场面看上去非常的壮观。
墨如雪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心下不悦,那二楼她早就派人来说包场了,怎么还会有人在上面?墨如雪去看前面的店员们,店员们被墨如雪看的差点没昏过去。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什么事都赶到一块去了?
虽然墨如雪心里不悦,可顾老爷子和顾景年都在这里,她总不好发脾气,这么一想她只好说道:“本来定好的是二楼,我们上去看看就是。”
墨如雪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她可是墨家大小姐,又是顾少的未婚妻,她都说了要包下二楼怎么还敢有人堂而皇之的在上面?
杨欣见墨如雪脸色不太好,一时间也闭上了嘴,安静的跟在顾老爷子身边扶着他,顾老爷子听到墨如雪的话微微点头,朝着二楼楼梯那里走去,墨如雪忙跟上,顾景年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抬头看了二楼沈初星的背影一眼,身子顿时僵住,脚步抬都抬不起来,不知道沈初星是不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就在顾景年看过来的时候她微微转了转头,因而她的侧脸能够被顾景年看个真切,顾景年眸子幽深,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顾老爷子才走到楼梯口,祁瑾挡在那里,见顾老爷子和杨欣以及墨如雪想要上楼,伸出手来阻拦,笑着说道:“非常抱歉,我们少夫人正在上面,若是无事请离开。”
祁瑾说完顾老爷子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顾老爷子,他还从未被人阻拦说过请离开这种话,他当场就沉了脸,怒喝道:“真是放肆!”
顾家在景城只手遮天惯了,顾老爷子年轻时更是将顾氏推上顶峰,谁跟他说话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眼前的祁瑾虽然在笑,可说出来的话却算不得有多客气,居然是要赶人?
顾老爷子可从未受过如此对待,哪能不气。
“爷爷您别生气。”杨欣和墨如雪一左一右扶住了顾老爷子,杨欣看着祁瑾不满的呵斥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们要上去你还不赶快让开?”
祁瑾当然不会让开,又说道:“我劝几位还是快些离去为好,莫惹怒了我们少夫人,到时怕是不好交代。”
祁瑾又怎么不知道他此刻阻拦的人非富即贵?毕竟是南流澈身边的得力助手,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还能留在南流澈身边?只不过不管对方是谁,既然沈初星说不让任何人上去那祁瑾就绝不会放人上去,管他是谁呢。
祁瑾这话的确有些气人,墨如雪原本还想忍着,毕竟顾老爷子还在这,应该没她说话的份,可听到祁瑾这么说顿时就忍不住了,也呵斥道:“你们少夫人是何人?怎这么大的架子?”
墨如雪是故意这般发问,景城这里除了顾家就是墨家地位最高,此刻顾老爷子和墨如雪都在这里,甭管上面的人是谁都没他们身份尊贵,墨如雪想着有心羞辱,却不料祁瑾回道:“我家少夫人的身份岂是随便与人说的?”
方才在外面祁瑾故意留下告诉所有人沈初星的身份是一回事,现在不说沈初星的身份又是另外一回事。
果然听到祁瑾这话墨如雪气得咬牙切齿,这话明摆着就是说她不配知道这些,简直是太狂妄了!
“怕是自知卑微不敢说吧,还摆这么大的谱给谁看呢?”墨如雪也来了脾气,她好歹是墨家的大小姐,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气,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老爷子开始也有些不悦,可现在定下心来看了看祁瑾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人,一下子就看出不简单来,他记得沈家的那位好像是送出去了不少帖子,也保不准是别城的权贵,这样看来的确不能轻易起冲突,可现在退开又颜面尽失,顾老爷子一时间也犹豫了下。
“墨大小姐觉得是给谁看的?”就是顾老爷子这一犹豫的功夫,沈初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正站在楼梯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老爷子和墨如雪。
时隔两年,沈初星也是有些变化的,而且变化还不小,但不管是顾老爷子还是墨如雪,就连杨欣都一眼认出了沈初星来。
若是说两年前的沈初星身上还带着野气以及不成熟的稚嫩,如今的沈初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容貌本就少有人能及,五官精致艳丽却又不妖不媚,哪怕是站在人群中都不会让人忽视。从前她的身上总是带着股桀骜之气,可经过两年的时间,她身上的棱角被磨平了许多,站在那里不说话竟让人觉得这是个温婉的女人,不骄不躁,感觉很是大气。
沈初星有着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脸蛋,还有着所有女人都无法匹及的英气。
看到沈初星,顾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僵住,墨如雪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杨欣更是惊讶,捂着嘴惊呼出声,任凭他们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此刻站在那里的女人居然会是沈初星。
在他们的记忆里,沈初星在沈氏集团破产沈铮去世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也不是没人寻过她,只是不管怎么找寻都没个结果,不过沈初星已经走进绝境,她的处境绝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又是个女子,年纪不大,又没什么本事,能活下去估计就是个奇迹了吧。
而此刻沈初星站在楼梯上,顾老爷子和墨如雪站在楼梯下,他们居然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沈初星,这分明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如果是沈初星的话……她不是应该很落魄很狼狈吗?她不是应该在沈氏集团破产后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他们宁愿相信眼前这个人只是和沈初星想象的另外一个女人而已,也不愿相信这会是那个曾经飞扬跋扈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沈初星。
他们的表情没有逃过沈初星的双眼,而且在她的预料之中。
沈初星的视线透过他们,和站在那里的顾景年对上,硬是扯出了一抹笑容来。
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那一刻,就连顾景年都产生了某种错觉,这不是他的阿星,因为他的阿星从来都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她看他的眼神永远带着爱慕和依赖,不会这样冰冷而又陌生。
可顾景年无比清楚的知道,这就是他的阿星,那个他捧在掌心小心呵护,细心宠溺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