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赤炎军给萧曜他们当守卫?”孔雀眸色突然冰寒,冷冷地笑:“亏这位国师大人想得出……”
肖定卓道:“咱们这三千万两黄金能雇到的可非俗人。短短三天之内,弘阳城就出现了一百多名高手,就连北昆山的三头蛇老、西川夏的芙蓉女妖、阳州堡七怪都来了。这赤炎军固然厉害,但擅长战场布局与厮杀,可单独独斗的话就难敌那些绝顶高手,只怕那位赤炎世子要吃点苦头了。”
“那倒不见得。”听得此言,孔雀随口道:“肖右护法,你怎地有这番定论?莫非是嫉妒人家那张不管是男的女的都想给他花儿戴的如花娇颜吗?人家赤炎世子,好歹也是沙场摔打出来的厉害角色,功夫是不错滴,脑子也是不笨滴,就是缺点术法对战的经验而已。你信不信他只要有人加以点拨,日后只有他摔打术士的份?”
肖定卓冷冷地“哼”了一声,“总门主对自家人可没怎么点拨过!”
“这语气闻着好酸呀?”孔雀微笑道:“大家资质就摆在那,只能说有人天赋异禀,一点即通,有些人朽木不可雕,还不如抓紧时间学习东西不更好?譬如本门主,天天被你们这些武者笑骂手无缚鸡之力,但不也乖乖认命,在能力范围之内专攻术法而不言其他?肖右护法,人的一生时间和精力有限,不可能样样都一应俱全遥仙。”
肖定卓点头:“估计今晚开始,这萧国驿站就要不得安宁了。”
“是呀,得罪本门主的后果可是相当的严重。所以说——”孔雀摊开双手一笑,“你们千万别得罪本门主呀,尤其是涨俸禄这回事。”
肖定卓再度默默无言地走出去,如今独立甲板放哨已成了他的真爱。
身后,蜃唇迷离,孔雀的神情都遮掩在面具之后,只有唇边那抹笑意,即便羽扇半挡却仍显得森然冰冷。那是顺藤扯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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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画眉舫。
回了凤池府。
华锦媗听说凤金猊他们一早就去校场整顿赤炎军的兵力,就特地乔装了一般,然后从后门乘坐马车偷偷溜出府,直奔校场。
校场部兵阁内,凤金猊正看着萧国落脚的驿站地图,与陆宝玉协商今夜的守卫部署。七位赤炎军老将同侧,均是听命差遣。初步分配好大家各自的守卫点和巡逻路线后,七位老将于是奉命离去,凤金猊和陆宝玉还留在房中继续商量预料更多的突发事件,身边仅剩一个姚巧墨在旁伺候。
姚巧墨见赤炎军各种草木皆兵的安排,遂嗤鼻道:“皇上居然下旨让公子和宝少爷去保护萧曜那种人?真是有辱赤炎军的名声。”
陆宝玉皱眉道:“巧墨,这话在这里说说就好,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对君上不满,这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姚巧墨撇嘴道:“这话我也只敢当着两位少爷面前说,才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呢!”
“谁说的,我就知道啦。”活泼俏皮的笑声宛如天籁,在部兵阁门口突兀的响起。
陆宝玉悚然一惊,随后又是暗怒——是谁,竟敢悄无声息的靠近这里?
正在研究地图的凤金猊闻言,嘴角却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只听得“吱呀”一声,来人就将部兵阁的两扇门推开,然后轻快地跃进一只右脚,一双灵动漆黑的眼出现在门缝上,笑眼盈盈地看过来。
“华七小姐!”
被吓到的姚巧墨拍着心口直呼好彩,然后望着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忽然狠狠咳了几下,“华七小姐,你这样打扮成何体统?”
陆宝玉回过头去,才看了一眼,顿时也忍俊不禁。只见华锦媗裹着厚厚的棉布服,浑身臃肿,虎背熊腰浑然不见那窈窕身段,虽然小脸依旧娇嗔动人——但还有一个更致命的笑点,她长发竟盘成一“坨”夫人簪,然后插满各种金银翡翠的步摇金簪,让人看起来不仅沉重,还各种危颤颤的要掉不掉,在日光映照下十足要亮瞎别人的眼。
凤金猊听见陆宝玉险些笑岔的口气,便抬头,这一看,俊脸顿时铁青,咆哮道:“华锦媗,你穿成这样干吗,还有快把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给我扔掉,你这是要闪瞎我的眼吗?”
陆宝玉笑得捧腹不已——刚刚凤金猊部署驿站守卫时,满面肃寒让那些老将惊叹不已时,现在居然还能分神细细点评华锦媗的打扮,哈哈哈。
华锦媗裹着棉服像一颗球滚进来,咬牙恨道:“我冷嘛。还有这些东西不是乱七八糟,是金鸟步摇、七星宝缀、还有什么……反正名堂我忘了,但都是价值千金的首饰好吧!你这什么眼光呀?”
凤金猊微微侧过身去,实在是被这些珠光宝气给刺痛了眼。
陆宝玉笑道:“华七小姐,这里是赤炎军的部兵阁,闲人勿进,你居然进得来?”
华锦媗笑道:“我说是凤世子的舅妈,他们就放我进来啦。”
凤金猊眉头一蹙,陆宝玉笑容一僵,姚巧墨默默想了下,少爷的舅妈,不就是宝少爷他娘了?一句话,就占了两个人的便宜,厉害。
凤金猊顿时伸手赏了一个暴栗。
华锦媗捂着额头怨道:“好嘛,我还不是来讨书的?你借了我的东西都多少天没还了。”
凤金猊皱了皱眉:“你的东西我还需要还吗?让我多看几日又怎样,我看你不是来讨书,是闲着无聊到处乱跑吧?”
华锦媗咕哝着人艰不拆,别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嘛。
凤金猊鼻尖顿时“哼”了一声,谅她无聊时会想到来找自己,便也没再批评她的胡闹。只是他前面那几句看似批评,语调在其余两人听来却是罕见的温柔细心。“我们这几日要忙,不如我派人买些小玩意给你玩,过些时日再陪你?”
凤金猊心想她总算意识到缺少本世子的陪伴,日子是何其无聊了吧。
“才不要你陪——”
可华锦媗居然一口拒绝,一旁满怀看戏八卦之心的陆宝玉和姚巧墨顿时目瞪口呆——居然有女人敢对凤金猊如此说话!
没等凤金猊竖眉,华锦媗便笑吟吟地说道:“前些时日锦蓝世子就已经邀我出游几次,最近城北下雪了,他和九皇爷就说有雪无乐,便想邀请精通乐理的萧太子和秦挽一同去,让我们明天在城北驿站集合。”
“城北驿站?就是萧玉卿他们所在的驿站。”凤金猊一愣,随即冷下了脸,“华锦媗,你这些时日哪里都能去,就是不能去萧国落脚的那座驿站!还有,不许跟萧国的任何人接触!”
“我还没去呢,就管得这么凶?”华锦媗两条秀眉都快皱到一块去了,真没劲!
凤金猊看她口不应心的模样,知道她是不会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顿时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加了一句:“要是让我知道你敢不听从我的话,我就派人天天拿着各种好吃的在你面前逛,让你光看吃不着。”
这威胁——陆宝玉和姚巧墨再度笑岔。可华锦媗却气得腮帮鼓起,呲牙咧嘴的瞪着凤金猊,显然被刺中要害了。
凤金猊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这两人顿时咬牙憋笑,他这才将终于直视华锦媗这不堪入目的发饰,搞什么鬼?
于是拉近她,伸手将她头上各种发簪统统拔下来,其中一只玉簪恰巧盘着她的发,被拔后,簪也就散了,然后乌黑发丝倾斜直下,在他五指间缠绕穿插。
不着累赘之色,华锦媗最后清汤素面地抬起头,才使的凤金猊嘴角抿了抿,有些满意的笑意,“这样看还差不多!”那六七支攥着手中就要顺势扔开,华锦媗连忙抢回,“好歹都是御赐的,值不少钱。”
“贪吃也就算了,还贪财。”凤金猊蹙眉。
华锦媗苦着脸。没办法,一下子就扔了三千万两黄金出去买凶,这得省多久才能省回来呀。她从棉服缝纫的口袋里掏出一条黄色布条编制而成手链,拉起凤金猊的手腕,就往他手上戴。
“什么东西?”凤金猊抬起手腕瞧。
“给你保命的。”华锦媗低声说道,“冲着钱去的人可不全是泛泛之辈,毕竟三千万两黄金,数目庞大唐砖。谨记我告诉你的那些破术之法,还有危难关头,靠这个或许能保命呢。”
“就这么一条破手链?”凤金猊皱眉,见华锦媗再度瞪眼强调她的术士身份不容小觑,便想想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就十分满意,遂低头嘬了嘬她喋喋不休的唇,以示回报。
岂料华锦媗怔了怔,立即抬脚狠狠踩上他的蹄子。“说归说,亲嘴干嘛?”
下一刻,陆宝玉和姚巧墨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一阵短促爆笑声。随即,又在凤金猊恶狠狠的瞪视下,两个人想捂着嘴封笑,却实在忍不住,就只好识相地跑出去。
“华锦媗!”凤金猊深吸一口气,每回难得他心存温柔感动的时刻,她偏偏就要这么扫兴?为了防止自己因暴怒而失去理智,他咬紧了牙,一字一句道:“好了,你赶紧给我回家去。”
凤金猊嗓音不大,却震得让人身心一颤。
华锦媗立即识相地溜之大吉,哼着小调,很是轻快的离开部兵阁。裹着厚厚棉服的她,在甘蓝甘宁的搀扶上赶紧钻入马车,抱着暖炉道:“甘蓝,萧国驿站的地图。”
甘宁点头,顿时从马车暗箱里取出一卷地图来,紧接着甘宁奉上笔和墨。
华锦媗将地图敞开,脑海中回忆着刚刚那一副摊在凤金猊案桌上的地图,回忆着那上面的圈圈叉叉,顿时如法炮制的画到眼前这副地图上。知道了赤炎军的详细部署和意欲夜袭萧国驿站的人数力量,身在暗处的她,似乎多了不少优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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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俊逸纷飞的凤金猊率领着身着鲜红铠甲的赤炎军,有条不紊地出现在萧国驿站的各处。先与萧玉卿打过照面后,仅仅耗费半盏茶功夫,一千名赤炎军顿时部署在驿站各处,防守森严,水泄不通。
赫连雪随后而来,身边带了七个同为术士的师兄弟。亦是与萧玉卿拜见后,他留在萧玉卿和萧曜歇息的那座阁楼中,然后其他七人各寻一处,开始布阵防御。
前半夜,萧国驿站一派平静,即便有如此多人层层把守,但各个均是屏息伫立,行走间也是步伐虽稳却不重,所以驿站比往常夜里还要越发安静,只是空气隐隐透出一股压抑的气息,使得那些鸟叫蛙鸣都不敢有了。
到了后半夜,热风忽然挂起,高高矗立在驿站最顶端的凤金猊和站在阁楼之内的赫连雪都同时感应到——来了。
数道黑影相继窜入驿站之内,先是触发了赫连雪他们暗中部下的警告阵,四周顿时铃声铃铃铃,驿站最外层的赤炎军亦是开始反击,弓箭手将箭点火上弦,然后瞬间火光冲天,厮杀声一片。
半个时辰后,十六人夜袭,四人逃,十二人死伤。但凤金猊在驿站共部署了七层防御,这仅仅动用了他最外层的一层力量,共有二十人伤,暂无人死亡。
紧接着,又相继有第二波、第三波的刺客偷袭,有些成群结队,有些独来独往,从驿站各个方向出现。
七层赤炎军如同风拂骇浪般,守卫一层接一层的掀起,后半夜的驿站是刀光剑影,火光冲天,甚是吓人梦靥。
翌日,萧国使者均是人人无精打采的睁着眼无眠到天亮,谁让外面那些喊杀声和惨叫声实在过于响亮,致使他们夜不敢寝,唯恐梦中便人头落地。
凤金猊天亮后率领部下点数,约莫来了五十七人,留下了二十三个死,十五个伤,然后其他人匆忙逃离。
这个成绩传到焚音、皇帝、凤火王、盛飞銮等人耳中,甚是满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