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了两天,易远终于在这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开口了,“哥,我跟你一起下地吧。”在家实在是很无聊啊。
要是穿越到一个殷实人家当少爷也就算了,这么一个乡村穷人家的穷孩子,要是还不去干活,真是很说不过去啊。
脑袋上的伤这么几天下来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本来也没多严重,就是破了皮而已。只不过因为是伤了脑袋,所以才让自家大哥那么紧张。
易鸿有些担心道:“你头上的伤好全了?”虽然药已经没吃了,可那是伤着脑袋啊,万一有个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办。
“就破了点皮,给精贵得,又是吃药又是吃蛋喝骨头汤的,这么些天也该补回来了。”向紫莲语气不满,还有点酸。
易远觉得这个后娘真的有点影响吃饭的心情,于是干脆不说话了,还是吃完再说吧。
易鸿皱眉,“二娘,三弟花的钱都是我的,这脑袋受伤了也不是小事,大夫也说了得好好养着。”
知道这二娘不高兴三弟花了给二弟说媳妇的钱,可那钱有一大半都是他挣的。
向紫莲一听老大这么说,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又不能跟家里挣钱最多的人呛声,她还指望着老大春忙完了,好去镇子里找工多赚点银钱回来给儿子娶媳妇。“我这不是心疼老大你辛苦挣的那些钱吗。”
虚伪!
易远撇嘴,这扯瞎话的本事简直突破天际。
那话到底是哪里听起来像是在心疼他大哥挣的钱了,分明就是在心疼他把她儿子娶媳妇的钱给花了。
易鸿憨厚的笑笑,“没事二娘,家里忙完了我会去镇子里找份工的。”
这也太实在了!要不要这么老实!
易远余光瞄了他哥一样,跟一开始的画风不一样啊!
然后就见他家大哥笑着给他夹了一块肉,“快吃,哥到时候挣钱给你买好吃的。”特别特别有兄弟情谊。
易远脑子里叮的一声响,瞬间闪过诸如“腹黑”“扮猪吃老虎”之类的词。
他就说嘛,明明看这个大哥不像是这么老实的人,怎么突然间这么实在憨厚了。
向紫莲脸黑沉黑沉的,但是又不能多说什么。
家里挣钱最多的就是这个大儿子,地里干活最多的也是这个大儿子。
感觉胸闷!
易耀光狠狠瞪了眼兄弟俩,迟早要你们好看。
易远完全没感觉到,或者说是感觉到了也当没感觉到,这个所谓的二哥虽然是个混蛋,也不过就是跟他呛声打一场,是绝对没有胆子要他命的。
既然命不怕丢掉,他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吵架打架他完全可以奉陪!
幸好这个世界对那些什么孝悌之类的不是很严,虽然提倡孝道,却也是前提在于长辈值得孝这个字。
若是长辈不慈,晚辈自然也就没有所谓孝字了。
总不能长辈仗着身为长者的身份对你打骂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情,你还对他孝顺有加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长辈慈,晚辈才孝。
说起来,这个法例还是因为岳国的先帝差点被一个皇叔夺了命夺了江山,才定下的。虽然谋朝篡位自古有之,很多被算计的正统继承人也是直接将人杀死。可最后也总是逃不过嗜杀的舆论。
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孝字,孝大过于天,身为帝皇,也是逃不过孝之一字的。
或许是在这字上吃了大亏,之后先帝便大刀阔斧,排除一切困难腥风血雨舆论压力,立了这么一条律例。
长辈慈,晚辈孝;长辈失慈,晚辈则视事而行。
想到这个,易远就觉得这二娘简直是坏的要死,刚嫁过来那会儿,他哥六岁,原身也就三岁,这个二娘一开始还好,等过了也就半年的样子,就开始对他哥又打又骂,他哥做事稍微慢一点不是骂就是打,而这个原身因为太小,也是被打骂的对象,因为小,总是哭着找娘。他这二娘一听到原身哭着找娘就骂。
要不是他哥总是护着,估计原身也活不到这么大。
等到他二娘生了他小弟之后,原身跟他哥的日子更难过了。
逢年过节做新衣服没有原身跟他哥的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他二娘也是紧着她两个儿子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他哥十四岁才好点,因为常年下地有把子力气,脑子又比较灵活,就跟着隔壁村的一个老人学了点泥瓦匠的本事,然后每年春耕之后都会跟着去镇子里找活干。
那几年日子不好过,全靠他哥赚钱才过来的。
也就是自那以后,他这个二娘才对他跟他哥好了些。
毕竟他哥不光能下地干活,还能赚钱,怎么说,也不能把关系闹僵了,在则,他们两兄弟都长大了,也不是小时候打骂不还手不还口的年纪了。
尤其是原身,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虽然平常没事儿的时候性子温和,但是一旦惹到他了,那嘴不要太利索。
而这个二哥,他反正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总之对他与他大哥,是各种看不顺眼。也好在心肠不狠毒,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孩子行为而已。
当然,这种孩子行为,他是绝对不会像原身那样只是动嘴就算,有些时候,这种小打小闹则更是要人命。
“哥,后脑勺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不碍事的。”易远神色认真。
易鸿看他气色确实比前几天要好,因此也点了头,“行,到时候你跟在哥身边帮着放种子就好,累了就记得去地头上阴凉的地方休息,可别逞强。”
他实在是心有余悸,一时还无法将几天前那脸色惨白几乎断气的情景自脑海除去。
“我知道的,哥。”易远也知道自己的斤两。
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可实在是抵不过硬件不过关。记忆再清晰,那也是记忆,并不能让他突然变成干活小能手。
幸好这个大哥心疼他,让他跟着下地只是撒种子,要是让他做别的,怕是就要露馅了。
事情说定,早餐也就结束。
易远换了一件原身平时干活穿的耐脏的藏青长袖短打,一头长黑发随意的用根带子绑在了身后。
要不是这里依旧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都要将这头比洗发水广告里还要好的长头发给几刀割掉。
真不知道那么些年日子不好过,这原身的头发怎么还是这么黑亮柔顺?难道不应该是枯黄得犹如落叶吗!
田地里尽是一副繁忙景象,翻地的,播种的,拔杂草的,人人都在尽可能的赶在春雨之前将地里种满种子。
“哟,小远这是头上的伤好了?”一个挑着粪肥的大叔打两人身边过,笑着说道。
易远根据记忆叫出这人的名字,笑眯眯的道:“谢张大叔挂记了,伤已经好差不多了。”
“好就好了,可别在跟你那二哥打架啦,小身板可不经打。”张大叔好心嘱咐。
“嗯。”易远笑着点头,“张大叔这是要去地里浇种子吗?”
“是啊,地里的粮种已经都种下了。”张大叔移了移肩上的扁担,“好了,大叔就不跟你说了。”
真是个好人!
易远跟在易鸿身后,一路收获问候无数。
两兄弟打小没了亲娘,继母又是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小气,村子里人大多纯朴,小时候两兄弟被继母数落,被继母带过来的孩子欺负,村子里的人看不过了也都会帮腔两句,有时候两兄弟出去还会得到些继母绝不会给他们买的小零嘴。
虽然只是些炒花生炒豆子之类的,可对没了亲娘的两兄弟来说,也是很值得珍藏的温暖。
原身与继兄打架受伤的事情在村子里早就已经传开,大家都有些同情这孩子,从小没了亲娘,亲爹娶了后娘之后,也差不多变成了后爹,要不是到底是血浓于水,大儿子又能干,总护着弟弟,怕是后爹就得落实了。
这么些天看到人终于好好的出来了,大家也都轮番的表示了慰问,顺便叮嘱可千万不要再打架了,要打也要等把小身板练结实了的。
易远笑眯眯的全盘接受,顺便感慨大家真是好纯朴。
易家的地距离小河沟不远,中间大概隔了四五块一亩的地,灌溉也很方便,地有三亩,两亩上等地,一亩中等地。
原身的爹当初分出来时,得了五亩地,两亩中等地,一亩下等地,两亩上等地。十几年过去,当初的五亩地,也增加到了十二亩地,三亩下等地,其中两亩是后来开荒开的,养了几年,也还差点才能算得上中等地。四亩中等地,两亩是后来花银子买的,五亩上等地里,有三亩也是后来花银子买的。
其中买地的银钱,原身的大哥易鸿还占了大头。
这边三亩地是靠着小河沟上游地段,还有七亩地靠着下游,三亩下等地全都在靠村口的那片小山地。
易远这会儿跟着易鸿来的是靠上游的三亩地。
“你就跟着哥身后丢种子就行,累了就去休息。”易鸿将袖子挽起来,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遍。这个弟弟打小就好强。
易远也跟着将袖子挽起,“我知道了,哥,快开始干活吧,趁着这会儿上午天凉,不然到了中午太阳出来可得被晒死。”
初春的早上是很凉快的,可一到中午,太阳虽是比不上夏天那么毒,可就这么没遮没挡的在地里干活,不热也晒得慌。
因此很多人家都是早上天刚麻麻亮就起床下地干活,等到天亮了回家吃早饭,或者是直接早上带点杂粮馒头到地里,对付两口完事。
易家因为壮劳力多,因此也没像人家那样抢时间。
上游的三亩地是用来种苞米的,地早已经翻好,只等着下种了。
易鸿拿着锄头在已经起好的垄上挖坑,易远就跟着脑子里的记忆有样学样的在后面往坑里放苞米种子,一个坑放个几粒就行。
这活简单还轻松,易远即使从来没做过,照着脑子里的记忆也做得是有模有样,完全不会让人看出这个身体里住着个冒牌货。
幸亏不是做农活的手残!!
还是得赶紧学会做农活才行啊!!
不然怕是迟早会露馅!
万一要是被发现捆去放火上烧烤了怎么办?!
变烤肉串什么的,光是想都要被吓死了!
易远抖了抖身子,还是别脑补了,吓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