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蹙眉忍耐着,觉得自己像是个快要爆炸的冰火山。
听了殷既望的话,沈晴也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招。怨不得她会突然不分场合胡乱冲陆吹墨感慨,
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慢慢地安抚她,沈晴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了下来,她躬着腰,呼吸有些急促,身体越发地虚软疲惫,只能依靠着殷纪望才能勉强站起身体。她听出殷纪望口中责备陆吹墨的意思,苦笑道:“前辈这是哪里的话。此乃无妄之灾,岂能妄加在他人身上,再者我身为人师,自当爱护幼徒,遮风挡雨本是应当。你却说连累二字,倒是让我惶恐。”
殷纪望见她护犊子得厉害,也不再多数什么惹她的犟脾气,一边给她输了些灵气,一边随意岔开话题:“你们师徒情深,只我是外人,所以左右是我这外人的不对。”
“……前辈这是不讲道理。”沈晴无奈道。
“还能说话,只怕是中毒太轻。”
沈晴无奈闭嘴。
殷纪望顺势揽住她的腰,朝远方遁去。
陆吹墨微低着头,朝着自家师父离开的方向行了一礼,态度一派恭谨温顺。她脑子里回想殷纪望的话,拇指上移,轻轻拂过身侧的剑柄,周身气质陡然不似刚刚平和,跪倒在她脚下的剑灵夜奴瑟缩几下,连忙后退了几步。
“你能够找到刚刚过来的那个女人吗?”陆吹墨问。
夜奴低声道:“可以,主人。”
陆吹墨点点头,脚步一转,净色衣袍掠过尘埃之上,她的前方正是比试的擂台,上面激战正酣,角落几个侍女打扮的小姑娘悄悄观察着缓步前行的陆吹墨,面露疑惑。夜奴朝陆吹墨低语两句,隐没身形,返回灭神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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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眨眼的时间,殷纪望便在一处仙园前停了下来,仙园依山而建,可以看见里边的奇花、异草、仙葩,以及在草叶树木上嬉戏打闹的仙宠灵物,或活泼好动,或娇憨可爱。它们也不怕人,沈晴中毒虚弱,脚步本就踉跄,冷不防被一只肥兔子一撞,险些栽倒。
殷纪望索性将她打横一抱,继续沿着仙园里的路朝里边走去。
沈晴也没拒绝,她腿上确实是使不上力气,本想借助灵气飞遁,可这园子古怪得很,虽然灵气比外边浓郁了两三倍,可是却禁止使用一切仙家手段,无论飞遁还是神识,皆不能发挥作用,修士在此只能靠双手双脚,和普通凡人无异。
刚走了两步,几个青衣双鬏童子匆匆忙忙迎了出来,俯倒在殷纪望面前,急促道:“不知道您突然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您能恕罪。”
殷纪望随意点了点头,斥退他们,带着沈晴又在园中绕了了一会儿,沈晴估摸他是迷路,委婉提醒他前边这条路已经走了第三遍。好一阵,殷纪望终于带着沈晴来到仙园中的小筑。
沈晴歇息一会儿,没什么起色,她扭头看着外边的景致,询问身边的殷纪望:“前辈这是你家吗?”
“这里只是我以前随手布置的一个园子,若不是你来了五根界,我怕是早已忘了此处。”殷纪望道。”
沈晴刚刚看见了那群青衣童子过来迎接殷纪望之时的惊愕表情,知道他所言非虚。
殷纪望又道:“这里面灵药很多,还有不少是我从……别处带来的,你在五根界的时间,若有需要的地方,可随时来取,今日正好带你认个路。
沈晴连忙道谢。
灵药齐全的仙园……
这几个关键字牵扯起沈晴的某些记忆,可是这会儿分外疲惫,无法细细回想。
她切着自己的脉,查看自己身上的毒性,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明明浑身没有力气,这会儿手都软得抬不起来了,可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中毒迹象?
“玉音坊内藏有很多古怪的药方,灵药配伍,还有丹药炼制方法,是整个五根界医道与毒道的顶峰,她们的毒,你看不出来也是正常。”殷纪望抬手,喂给她一杯水。
“那前辈可有解决之法?我现在连动弹都无力……”
“没有,熬过去就好。”他碰了碰沈晴的手指,“真的不能动?”
“我骗你做什么。”沈晴无奈道。
殷纪望满意地低下头,用唇擦过沈晴的唇角,沈晴惊愕地瞪大眼睛,殷纪望点点头:“这么配合,看来是真的动弹不了了。”
“……你……”
“对了,你和陆吹墨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把你带来这里,也是想和你谈一谈。”
“……都听见了啊。”沈晴目光微沉,她虽然用心法克制了药性,不会像刚刚那般脆弱敏感,但是猛地听见殷纪望提起,还是心里一紧,下意思就要挺起脊梁,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中毒在身斜躺在床上,挺也无法挺直。
“被我听见秘密,所以不开心?”殷纪望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点破,“那不如我也给你说些秘密,我们当做交换如何?”
沈晴看着他,似乎有些犹豫。
殷纪望本身就太过于神秘,她与他相处那么久,还是不知根不知底,如今他亲口答应说出他的秘密,让沈晴心动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不待她回应,殷纪望已经开口了:“你也知道,我离不得你太久,否则就会浑身痛如刀绞,虚弱痛苦,你以前问过我几次为什么我总跟着你,我不想回答,将你敷衍过去。”
“记得。”沈晴回想往事,有些好笑。“你总说不许问,将我当小孩子呵斥。”
殷纪望淡淡一笑:“主要此事着实无从说起,如今却不留神将你牵扯其中,我也再也无法问心无愧地隐瞒下去,你也见过涂山胥了,此事还得从他的母亲说起。”
沈晴细细听着,终于明白了涂山胥为何会那么熊。
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或者一对熊家长。
涂山胥的母亲叫做涂山婴,是青丘涂山一族的大美人,彼时尚且在仙妖大战,妖族在大荒独大,无人敢惹,青丘涂山氏又是妖族的大族,更是几乎可以横着走。于是这位涂山小姐的脾气,便被纵容得肆意妄为。
而这时候的殷纪望和他的兄长离开师门,在四处游历,虽然居无定所,倒也自在逍遥,见识了很多事情,结实了很多朋友。
“我和兄长自小相依为命,是兄长背着我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我对兄长很是敬重。但是自从涂山婴出现后,一切都变了模样。”他伸手抚了抚沈晴的长发,拉起她的一只手,碰触在他的额心位置,“实在无法忍耐再说一遍,还是你自己来看吧。”
沈晴眼前一花,只觉无数图片被塞进脑海,转眼间,她就置身在一片广阔的天地之中,天似乎更高,山似乎更陡峭连绵。很明显不是人界或者灵界。
黑发如墨的殷纪望正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女赶路,少女气息微弱地伏在他的背上,殷纪望一边赶路,一边积极地安慰她。谈话间他知晓了少女名叫涂山婴,他将涂山婴带回了兄弟两人暂时居住的简陋洞府之中,悉心照料,不出数月,涂山婴的伤势就恢复了。
就在殷纪望准备将涂山婴送走,兄弟二人继续游历的时候,殷家兄长突然告诉他,他对涂山婴一见钟情了。
殷纪望经受过磨难,从小性子沉稳。闻言不太赞同这件事,是青丘九尾狐一族并不专情,他们对于感情态度并不坚贞,今天喜欢温柔似水,明天就喜欢火爆火辣,今天喜欢男人,名叫就喜欢女人,委实任性地厉害。
况且正值仙妖大战最激烈的时刻,若是被师门知道殷兄长娶了个狐女,即便他身份超然,也必然得遭受严惩!
然而殷兄长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告,他径直前去向涂山婴告白,涂山婴听见后,顿时俏脸一红,抬头看着殷兄长,媚眼如丝般将情窦初开的殷兄长缠得紧紧的:“殷大哥喜欢小婴,真是让小婴荣幸,小婴对殷大哥也好生喜欢,待在殷大哥身边,小婴就有安全感。可是……”她眉头不展,捂着胸口说道,“小婴似乎更喜欢殷二哥啊,这可怎么办?”
殷兄长当即脸色一白,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道,“没有关系,若是小婴喜欢,那就努力争取,纪望也是个好孩子。”说罢,转身欲走。
涂山婴连忙从后边抱住了他,一眨眼就哭得梨花带雨:“殷大哥不要这样,小婴喜欢殷大哥,可又喜欢殷二哥,小婴是个花心的坏女人,这些都怪小婴。”
“小婴……”
“殷大哥,小婴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殷二哥,不如……不如我们三个人以后就在一起吧,好不好?”
殷纪望受不了涂山婴这般自说自话,对于她所说的内容,他颇觉得受辱,一气之下远走他方,涂山婴没有了选择,便同殷兄长相处起来,殷兄长夙愿得偿,对涂山婴百般宠溺。
后来,一个自称“涂山婴的未婚夫”的黑狐找上门来,殷家兄长这才发现涂山婴竟是逃婚出门。未婚夫如今穷追不舍,涂山婴又动起了让殷兄长和她的未婚夫“和谐相处”的念头。
熟料,一向骄傲的殷兄长竟然点头同意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