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雪狼族皇宫,‘花’枝招展的妃嫔们被禁足已久,宫人们死寂沉沉,如被割掉了舌头,连鸟雀都懒得在此停留。
偌大的御‘花’园,因为深沉‘阴’冷的戾气‘逼’近,虫鸣与清风也静下来。
明黄的凤袍冗长曳地,霸气四‘射’的凤凰展翅翱翔其上,尾随在后的宫‘女’小心看着地面,亦步亦趋跟着袍子的边缘前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因为踩到华贵的裙角而丧命。
“森福来信了吗?”雪狼太后搭着心腹太监的手继续踱着步子前行,却无法抑制地一阵急促地咳嗽,让她不得不用帕子捂住口鼻。
如今这皇宫终于是她一个人的了,她却笑不起来,进来总是噩梦连连,心慌气短,这不是好兆头。
满园的‘花’开得小心翼翼,芳华‘艳’绝。让她不由想到刚入宫时的光景。那时的她,就想傲视天下,如今,她终于做到了!却又感觉力不从心。
太监声音尖细地恭敬道,“森福公公还没有来信,想来这会儿正在赶路,来不及写信。”
“哀家让他每天都写信的。他是看着无垠长大的,无垠也一向敬重他,所以,哀家派他去,一定镇得住无垠!”
“太后英明。”太监陪着笑,迟疑说道,“不过……除了森福之外,其他跟踪的人,也没有来信。”
“派人去瞧瞧。哀家心里总不踏实。”
太监刚要去,御书房的总管太监便上前来,“太后,森福公公的来信,奴才一收到,就马上送来给太后。”
“很好,哀家正等着呢!”为了心里积压多年的那口恶气,她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她接过信,亲自打开,上面的确是森福的笔迹,信的内容却让她高兴不起来。
“太后,奴才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您,陛下说,您很快就来与奴才团聚!森福恭迎太后驾临。”
见太后脸‘色’煞白无血,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后,您怎么了?信上说了让太后生气的话?”
“瞎了狗眼,你哪只眼睛看到哀家生气了?”太后冷怒咬牙,把信握在手心里,‘揉’化成一团粉末。“找到穆伊浵的下落没?”
“找到了。”
“杀了她!哀家要把她的人头挂在皇宫大‘门’上,让祺尔钦回宫时瞧瞧,他心爱的‘女’人有多美!”
“遵命!”
太监领命去传旨,古丽娅亲自端着托盘上前来,“皇姑母,听说您昨天胃口不好,儿臣做了几样您最爱吃的糕点。”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端去前面的亭子吧,哀家在那边吃。”
“是。”
古丽娅见她朝亭子走去,端着糕点跟上,一派优雅乖顺,没有人注意到,她瞅着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笑得多么深沉,多么‘阴’险。
掌灯时分。
布置简洁的客栈上房内,伊浵好心情地吃着晚餐,一条清蒸鲤鱼只剩了鱼骨。另外,她还吃了两大碗米饭。今天真的累坏了,她能如此胃口大开,一点也不奇怪。
汤足饭饱之后,她很有成就感地环看房内布置‘精’妙的陷阱,忍不住暗赞自己聪慧过人。她确定——一旦‘花’暝司从‘床’底下爬出来,就必死无疑!
她脚步无声地走到‘床’边,蹲下来,查看‘床’底下熟睡的‘花’暝司。
“睡着的吸血鬼安静地就像个死人,没有呼吸,身体僵冷,好恐怖!”
她仔细瞅着那张妖‘艳’地脸,不由感慨妒忌这绝世美貌。
吸纳了太多美‘女’的血液,这男人若是长成丑八怪的话,那些死去的灵魂都改恸哭了。
可是,这男人的皮肤怎么可能长得比煮熟的蛋清还白嫩剔透?鼻子如此高‘挺’秀美,一看便知是自‘私’又挑剔的家伙,啧啧,这美如‘花’瓣的双‘唇’,更是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
这家户就要死了,世上又要少一个美男子……哼哼,她穆伊浵可一点都不觉得惋惜。
嗖——伊浵听到背后一点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并无异常,可能是老鼠吧。在这种实木为主的客栈里,有老鼠、蟑螂、蛀虫之类的小生物一点都不奇怪。
伊浵爬上‘床’,舒服地躺下来,但是,嗖——嗖——又两声从屏风那边传来。
然后,房间里忽然明亮了很多,一股布料和木头被烧焦的气味儿传来,她这才发现事情不简单。
“啊——着火了!‘花’暝司,着火了!‘花’暝司——”老天,他竟然还能睡得着?
嗖——一支燃火的利箭从她眼前‘精’准飞‘射’,正刺在她所在的‘床’上,上好地锦缎被褥轰然一声着起来,她吓得抱头逃下来。
窗子外面又密密麻麻‘射’入无数火箭,整个屋子轰隆轰隆烈烈燃烧,火焰烤着古旧干燥的腐木,啪啦啪啦作响。
她被烟雾呛得止咳,腰间忽的换上一条冰冷有力的手臂,她惊恐地闭上眼睛,只听到耳边啪啦啪啦地很多东西落下来。
“穆伊浵……”
听到‘花’暝司震耳‘欲’聋地怒叫,她忍不住在他怀中抬起头,“做什么?”
“该死的,你白天做什么了?”眼见着大火越来越旺,他却得抱着她和脚上那根莫名其妙的绳子较劲。
“我什么都没有做。”她说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我脚上被拴了一根绳子?屋顶上还被吊了那么多木楔子?”
“那个……是你让我想出好主意杀你的。”真的不怪她,是他太可恶,太可恨,太罪恶深重,如果他活着,会有千千万万的无辜少‘女’命丧黄泉,她这是为民除害。
“你该不会以为,一根绳子和几根木楔子,也能杀了我吧?你用抓仓鼠的伎俩来杀我,传扬出去,让我很没面子。”怎么说他也是血族独一无二的亲王,用这样的方式杀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杀仓鼠,根本不用木楔子,用捕鼠器就可以搞定。”她很耐心地解释,想从他怀中挣开,给他解开脚腕上的绳索。
“该死的,别动,到处都是火,你想被烧死吗?”
“我要帮你解开绳子,那种系扣只有我可以解开。”解铃还须系铃人,就是这个意思。
‘花’暝司气得两眼泛白,他真想一把掐死她了事。
“‘花’暝司,你听我说,那绳子真的只有我才能……”
他迈了一步,脚上强硬的力道将绳子挣断,随即抱着她冲破房顶。
“那是我毁掉了一跳‘床’单编成的。”她确定,用这绳子来捆一头猪都结实地绰绰有余。
“哈!很抱歉,我没用力气就‘弄’断了,下次编得结实点。”
他‘艳’红的披风呼呼挥展,宛若凌厉地羽翼,挡开飞来的箭,锐利的红眸于四周寻到一个逃离的方向,而脚下的客栈被大火吞没,房顶轰然崩塌,烟尘翻滚而上。
半个时辰后,伊浵惊魂未定地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马车疾驰颠簸,夜风呼呼地直往车厢里灌,她紧张地爬出车厢,坐到驾车的‘花’暝司身边。
“你该在里面躺着,坐在车辕上不安全,后面还有一大群人凶残的狼人杀手在追杀我们。”
“一定是我身上的气味儿把他们引来的。”她有自知之明,对于吸血鬼和狼人来说,自己就像是个刚出炉的热糕点。“‘花’暝司,对不起,我拖累你了。”如果不是带着她的话,他翅膀一张,就可以飞得不见踪影了。
“你说什么?”马车颠簸地哐当哐当作响,她又声如蚊蚋,纵使他听力超凡,也不禁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我对不起你,你救了我,还之前还想杀你。”
他并没有怪她。“你明知道我救你是有目的的,杀我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想利用我威胁阿斯兰,让他归还属于血族的疆土,还可能会让他割让雪狼族的领地给你。”
“你有时候笨得可笑,有时候又聪明得可恶!”
“如果我们能甩掉后面那群可怕的狼人,我就和你做真正的朋友。”
其实,他并不需要与她成为朋友,他所做的事,将来有一日会让她对他恨之入骨。眼下,也来不及为尚未发生的事伤感。
听到马车侧后方有飞快地脚步声‘逼’近,‘花’暝司转头瞅了她一眼,命令,“伊浵,坐在我这边驾车!”
“什么?”
“我让你坐在我这边驾车。”
“‘花’暝司,我只是和你做朋友,你可不要误会!”坐在他那边?说得好听,是借故占她便宜吧?
见她别扭地不肯动,‘花’暝司直接拉住她的手腕,他则腾空倒翻,调换了两人的位置,随即传来地一声震耳‘欲’聋地一声狼嚎惨叫,让伊浵恍然大悟——原来,他又是在救她?!
她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花’暝司手上正拿着一条粗壮黝黑的狼人断臂。
“抱歉,又当着你的面杀人了。”他嫌恶丢掉手上的断臂,“狼血腥臭地叫人作呕。”
伊浵不敢想象刚才意图袭击她的狼人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也来不及想,马车猛地剧烈一晃,身后的车厢被一个狼人击打,哗啦一声爆碎开。
她正要转头看,肩上却按下一只巨掌,将她扯下马车。
‘花’暝司本要去拉她,却被两只狼人缠住厮打起来。
马匹受惊,越是狂奔不止,离得被扯下马车地伊浵越来越远。
“‘花’暝司……”伊浵被狼人掳走,飞快地蹿入路旁黑暗的密林。“救命,救命——”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花’暝司两手化为尖利地鬼爪,几招躲过狼人的攻击,两手巧妙扣住两只巨兽的咽喉。
“本王真的不是滥杀无辜的人,都是被你们‘逼’得!”话音落,两只狼人咽喉被他硬生生地扯裂。
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担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就像是人类担心一株青菜可能会死掉一样可笑,可,他的确是在担心伊浵,与即将进行的计划无关,与她美味的血液也无关。
“穆伊浵,你一定不能有事!”
他腾空纵身飞入密林,却被十几个狼人围住。
“一起上吧,本王没时间和你们单打独斗!”
伊浵就像是一只小‘鸡’,被体型壮硕如熊的狼人夹在腋下,她挣扎着,又踢又打,却只是徒劳,腹部不寻常地剧痛让她陷入更绝望地恐惧。自从认识阿斯兰,她从没有这样厌恶过狼人。
“放开我,我是狼王的皇妃,我是雪狼族的宸皇贵妃!”她明显感觉到小腹坠痛,有温热的液体从‘腿’根蜿蜒淌下。
“要杀的就是你!”狼人停下来,转头见‘花’暝司没有追上来,无视伊浵的尖叫,扯住她的长发将她拉到獠牙狰狞地嘴前,“今天我终于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了,只要剩下你这颗美丽的脑袋去‘交’差就可以!”
狼人大张的口中传出的恶臭让她作呕,她恐惧地战栗尖叫,“不,不——如果你伤害我,祺尔钦是不会放过你的!”
“祺尔钦如果还要你,还会放任你跟着一个吸血鬼颠沛流离吗?他去了灵铸山庄,就算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到你的呼救!”狼人莹亮的绿眸上下打量着她,“该从哪个部位下口才好呢?”
“我求求你不要吃我,我不好吃,我求求你……我真的不好吃!”
伊浵吓得‘抽’‘抽’噎噎,如果她早知自己会被狼人吃进肚子里,宁肯在穿越时,葬身丞相府的湖中,也不要被阿斯兰救起。
“你要金银财宝我都给你……我爹是穆项忠,我娘是天凌‘女’皇,你要多少都可以。”
她梨‘花’带雨地凄美模样,越是让狼人胃口大开。他狼爪猛地一扯,她身上地布料就像是不堪一击地纸,爆碎成片,她尖叫着忙抬手护住身体。
“果真是美人,难怪祺尔钦会宠你呢!大爷在开胃之前,先乐一乐也不错。”他赫然恢复‘成’人形,将伊浵压在地上。“你放心,大爷高兴了,一定会把你腹中那个小孽种剜出来送给祺尔钦的,哈哈哈……”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绝望,羞耻,痛苦……她干脆咬舌自尽更好些!
狼人刚要‘吻’上她的脖子,却陡然被扯离。
然后,她听到骨骼寸断,血‘肉’撕裂的声音。
‘花’暝司杀人的方式总是如此凶残,她都习惯了,这一刻,她反而因为这样的杀人方式而觉得痛快。
她坐起身来,收拾着残破地衣服裹住自己,小腹的剧痛让她站不起身。“阿斯兰,快点出现,不要让我恨你!”她抱紧自己,痛哭嗫嚅着,“快点出现……”
“没事了,别怕,没事了,他们都死光了。”‘花’暝司拉住宽大的披风把她裹进怀里,嗅到香甜的气息,他愕然俯首,她白衣上沾染地血渍,触目惊心,“穆伊浵,你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