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的火气已经燃烧殆尽,冷如冰雕地立在她面前,视线触到她梨‘花’带雨的容颜,满心无奈挫败。
他希望看到的是她的笑,这是他对‘女’王的承诺,他保证过,会让天凌国唯一的公主快乐幸福。但是,为什么——她要怀孕?一想到她腹中正孕育孽种,他满脑子都是她和阿斯兰‘激’情亲密的一幕……这样的她,还让他怎么爱她?
他的拳头握起,又松开,又握紧,一番天人纠葛,生不如死。为什么,上天非要让他在一生最美好的时刻遇到她?却又让她遇到别人?
“伊浵,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女’人,不管你曾经和谁在一起过,在我心里的你,还是原初的你。”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心中狂热的爱恋,分明已经冷却。
“不要再让‘女’王失望,我才是‘女’王为你选定的丈夫,祺尔钦.勒金只是贪恋你的美‘色’。‘女’王陛下的脾气你已经见识到了,她之所以憎恶狼人,是因为她的亲生母亲是被狼人……”
伊浵错愕震惊,抬眸看向他,“她的母亲被狼人……”强~暴?杀害?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听到的。
看出她的抗拒,黑豹只得停止话音。
伊浵泪水再次溢出,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沿着娇美的脸颊滑落,啪嗒啪嗒滴落在水珠难渗的蛟绡纱袍上。
“为什么你们非要‘逼’我?‘女’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和阿斯兰本来很幸福,为什么要用这些事折磨我?”
“人生在世,最没有办法选择的,就是——父母。”
“……”伊浵恸哭失声,她宁愿永远做孤儿。
“许多年前,那位天凌国最美的‘女’子去进香祈福,不幸被狼人掳走。她是先帝最爱的‘女’人,为了他,先帝不曾碰过其他‘女’人,为了他,先帝传位给他们唯一的‘女’儿——今日的‘女’王陛下。可惜,在寻到她时,她却疯疯癫癫,谁都不认识,腹中还有四个月的狼族胎儿。先帝痛彻心扉,却也庆幸心爱的‘女’子寻回,他为了让她活下去,只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却无奈,红颜薄命,她还是难产而死,那时,‘女’王陛下刚满十岁。后来,先帝的后半生都在寻仇,‘女’王也对雪狼族满腔仇恨,所以……”
“黑豹,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是想用别人的凄惨,毁灭我的幸福,用别人的遭遇,来扼杀我的孩子?!你想错了!”襁褓那个‘女’人的又不是阿斯兰,凭什么这仇恨要强加到她身上?
“我只是想提醒你,‘女’王或许会允许你生下这个孩子,但绝对会是死胎。而且,她绝不希望你——她唯一的骨血,再和狼人有任何瓜葛。”
伊浵知道,这件事迟早都要面对,没有活路,预料之中。现在,她应该做的事,如何能和孩子平安等阿斯兰出现,她要冷静,她要争取时间。
“让你的‘女’王陛下来,我要亲口告诉她,我有了阿斯兰的孩子,我不希望任何人用卑鄙的言辞,扭曲我怀孕的事。”
半个时辰后,皇甫乐荻匆匆而至,脸上还有难掩地惊喜和慈爱。
迈进宫苑,她注意到宫人正在亭廊下收拾那堆狼藉,妆容‘精’致的脸上,惊喜和慈爱像是破碎的面具,瞬间消失,只剩了身为王者至尊的凌厉,威严与冰冷。
“都在外面候着。”
她一句话,所有宫人都像是木偶一样,远远站在院子里最明显的位置,务求让‘女’王陛下知道,他们不想偷听任何事,也不敢冒犯。
“兰昕,你总算想见我了。”这声音掌控地恰到好处,三分笑,三分威严,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是慈爱的亲昵。
伊浵坐在梳妆台前,两个宫‘女’围拢服‘侍’,刚刚重新更衣梳洗过,看不出任何与黑豹争吵的伤痕。
天凌国的扇形高髻衬得她的鹅蛋脸更加明‘艳’,细碎的珍珠小簪点缀在黑发上,已经算是简单,她却还是觉得这造型雍容浮夸。身上是明丽淡雅地紫‘色’公主华服,身姿已然婀娜,小腹尚未隆起。整个人融入殿内‘精’致的布置,看上去,浑然天成,她是这座宫殿与生俱来的‘女’主人。
皇甫乐荻上前来仔细地打量着她,“难得你竟如此穿戴,是想开了吗?”
伊浵抬手,示意所有宫人都退出去,“母亲,我想和你谈一个条件。”
母亲,这声生疏的称呼让皇甫乐荻心如针刺,“叫母皇。”
“是,母皇。”如果她认为这奇怪的称呼是亲昵,伊浵不介意配合。“我答应做天凌国的公主,我也答应离开阿斯兰,和雪狼族彻底斩断关系,但是,请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给阿斯兰扶养。”
“好。”
听到这声不疾不徐,无半分怒火的回答,伊浵抬眸探寻,正见皇甫乐荻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桌旁,那张与她相仿的脸上,除了有几分冷之外,还有三分高深莫测的笑。
“母皇早就知道我怀孕?!”
“我不只知道你怀孕,还能断定,你腹中怀着的,是一个男婴。”皇甫乐荻笑了笑,“黑豹带你来的第一天,母皇见你晕厥,担心你受伤,亲自给你把了脉。却让我想到许多年前,我给你皇外婆把脉时的情景——我寻回了至亲的你们,你们却是带着一个孽种回来,玷污皇族的名声。”
伊浵无法体会她心情如何,但笑着说一件让她痛心疾首的事,她的心之强韧,她不禁佩服。就算阿斯兰,恐怕也做不到这样可怕的“平静”。而能做到这样的平静,也必经历了别人无法想象的狂澜打击。
皇甫乐荻踱着步子走到窗口,仰望着外面明媚的天空,视线悠远,仿佛落在了更远的地方。她口气也豁然变得轻松,却还是无半分温度。
“‘女’儿,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这孩子,相反的,我答应你的条件,而且,还要让你的阿斯兰立下承诺,让他做雪狼族的储君。如此一来,天凌国与雪狼族定能维系和睦,这是一桩好事。”
伊浵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在等着我向你提条件。这招请君入瓮,实在高超!”而现在,她的条件,成了诺言,若是有朝一日,阿斯兰来找她,她绝不能跟他走,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兰昕,你是我‘女’儿,发肤骨骼受之父母,你有几分聪明,几分胆识,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皇甫乐荻说完这些话,才转身,走到伊浵近前,双手如一个沉重的枷锁,按在她单薄的肩上,让伊浵无法负荷。
“好好养着,从今日起,你可以在宫中四处走动,我还要介绍你给那些皇亲国戚们认识,更要让那些大臣们见一见你这未来的国君,”
“是。”
“以后就这样打扮,‘挺’美的。我安排了太傅会来教你治国之道,另外,我会亲自教你内功,你要做一个文武双绝的‘女’王,如母皇一样,万人敬仰尊崇,可好?”
伊浵强自扬起‘唇’角,隐忍着怒火,握住拳头回应,明媚展颜,“好。”
“这才是朕的乖‘女’儿。”皇甫乐荻把她揽在怀中,“今日,朕要在这边用膳,我们母‘女’也该多说说话,和朕讲讲凤伦怎么样?在你眼中,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凤伦?”伊浵心中怀疑,从她怀中撤身,与她拉开距离,“为什么要问凤伦?”天凌国要对付五凤王朝吗?虽然她和凤伦已经没有瓜葛,却也绝不会出卖凤伦。
“他来找你了,就被我安排在你隔壁的寝宫。”
伊浵终于忍无可忍,“隔着一堵墙,你把他安排在我身边,到底是何用意?”就算阿斯兰真的出现,一见这样的局面,也不可能会带她走。“这也是你离间我和阿斯兰的手段吗?”
她咆哮之后,见皇甫乐荻仍是眸光含笑地盯着自己,才惊觉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她刚刚已经承诺,要和阿斯兰彻底斩断关系,还有什么立场在乎尊贵的‘女’王陛下离间她和阿斯兰的感情?她不应该在乎与阿斯兰有关的任何事才对。
皇甫乐荻见她眼睛泛红,眸光恍惚,隐忍着怒火颤抖着闷而不发,不禁一笑,继而说道,“凤伦如今是五凤王朝的国君,他虽然不及你的阿斯兰,能寻来这里,可见也是个痴情种。你应该去看看他,身为天凌国的储君,应该学会处理与邻国的关系。”
就这样,她们母‘女’的第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开始,又冷冰冰地结束。
禁足令一被撤销,外面的拜帖和礼品就被陆陆续续送进来。
黑豹不但仍是她的护将,还包揽了寝宫内的所有事。
用她这现代人的眼睛来看,黑豹就是她这公主殿下的专属管家、贴身助理、专职保镖、礼仪教官,还有众人一致认可并默认的驸马爷。
“公主,丞相的拜帖第一个送入宫的,他也将是公主的太傅,被陛下特命前来教授公主治国之道。太傅是三朝元老,深谋远略,于朝中也德高望重,陛下口谕,让公主务必尊师重道。”
“我知道了。”
“他一个时辰后会过来。”黑豹接着说道,“尚国将军在两个时辰后过来,他也是陛下钦命的太傅,教授公主用兵军策。”
“嗯。”伊浵呆坐在自己的公主凤椅上听着。
“晚上是皇宫家宴,陛下将带公主认识皇族诸位皇亲,所以,公主殿下除了见丞相和尚国将军之外,还要勤加练习宫廷礼仪,要记住每一个皇亲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