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伊浵醒来,满身疲惫让她如遭浩劫,艳红的纱帐刺入眼帘,她惊魂一震,却又心生怯意,不敢面对,忙闭上眼睛。
她真的出嫁了,嫁给了五皇子凤伦,一个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人。而昨晚是隆重的婚礼,是洞房花烛夜。
肌肤胜雪的藕臂伸到枕畔,确定凤伦已经不在,她才又睁开眼睛。
帐外,秋云上前来,“小姐,您醒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陌生人来伺候她。
翠儿和秋云是他的陪嫁丫鬟,就连无雷也一并跟着嫁了过来。
她的英俊老爹还慷慨地给了她很多嫁妆,长长的嫁妆礼队如一条长龙,排满了京城大街,被人津津乐道,如此风风光光,名震京城。
贤妃昨晚在婚礼上一直赞叹凤伦,娶对了人。
到底是娶对了人,还是娶对了嫁妆?木已成舟,她不想再去追究。
凤伦,这个神秘的男人,她还不了解。而他娶她的理由是,让她躲开穆静怡和坤乐郡主的追杀,这倒是安慰人的。
她坐起身,见秋云掀开帐帘,她又慌忙拉过被子盖住满身暧昧的吻痕。
“凤伦呢?去上朝了吗?”他昨晚不是说,要去给皇上和贤妃请安的吗?怎么也不叫她?
“一早,宫里的太监来传旨,说昨儿大婚仓促,殿下又出征在即,所以,让殿下和小姐多休息,入宫请安的礼俗就先免了,待到午时再入宫家宴时,再一并请安。”
伊浵失笑,天家倒是难得通达。
那些规矩是给下人备着的,现在,她抱了个金龟婿,也晋身所谓的上等人了,所以,有些规矩她可以不必去遵守,而且,有些人见了她,还必须得行礼,这就是古代社会,这就是皇族。
秋云又道,“殿下一早就去了后花园的武场练功,好像是多年来的习惯。”
伊浵被一众丫鬟伺候着沐浴,梳洗,穿好中衣。
秋云打开橱柜。让她选入宫穿的衣裳。
里面都是从丞相府和青竹阁拿来的衣裳,不巧的是,大部分都是阿斯兰给她准备的。锦衣华服,花花绿绿,刺眼又刺心,却又恍若隔世。的确,阿斯兰已经不属于她的世界了,这些衣裳本不该带过来的。
秋云见她犹豫不决,便拿出一套红色的,“小姐,这套漂亮,喜庆,华贵,是新婚最该穿的。”
这是阿斯兰当初给她带去青竹阁的,他还说,就算穿不着,摆着看一看也可以赏心悦目。“不,这套不合适。”
秋云给翠儿递了个眼色,便悄然退出去。
翠儿会意,从旁说道,“小姐,那套桃红色的也不错,小姐以前最不常穿,新婚嘛,新鲜又喜庆的……”
见伊浵脸色更不好,翠儿忙改口,“不然,这套湖水绿的,小姐最喜欢清新淡雅的颜色。”
“不要,都不合适。”
翠儿只得又选其他的。
秋云匆匆奔进后花园,给武场上正在练功的凤伦行了个礼,“殿下……”她为难地欲言又止。
凤伦微扬了下唇角,长剑如风,招式如行云流水,“伊浵醒了?”
“是,小姐醒了,不过……不过……”秋云仍是低着头,不可说。
凤伦收招停下来,一身玄青色的劲装,沐浴在朝阳下,神清气爽,宛若出鞘的利剑,耀眼之姿,更叫人不敢直视。
他接过小厮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又从托盘上拿了茶盅喝了一口,见秋云一脸为难,便遣退了所有的下人。
“秋云到底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姐早就醒了,这会儿还没有穿衣裳,只因衣柜里的那些衣裳有些是从青竹阁里带来的,怕有些是之前太子殿下订做的。有些原是在丞相府拿来的,之前太子也常去丞相府,给小姐置办了一些衣装首饰。所以,这会儿,小姐正在衣柜前犹豫不决,奴婢从中选了几套,小姐不肯穿。”
见凤伦面无表情,秋云更是着急,“殿下,还有两个时辰就该入宫,外出采买也来不及,而且,小姐身材比一般女子高挑,眼光又挑剔,怕是一时间也买不到合适的。”
凤伦高声命令,“来人。”
武场边一个护卫上前来,“殿下。”
“去织锦坊,让他们送本王订做的衣裳来。”
“是。”
秋云错愕抬眸,“殿下早就准备好了?”
是,他早就准备好了,在他有娶伊浵的那个念头时,就随时准备着。
不只给她订做了衣裳和首饰,还笼络了朝堂所有的大臣支持他和伊浵成婚,还有那些后宫妃嫔,所有说话有分量的,所有受宠的,该收买的他都收买了,所以,他们所有人才会异口同声支持他。
而凤羽穹,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太不懂得什么叫做天时地利人和!
“秋云,你去给伊浵准备早膳,本王随后就来。”
“是。”秋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姐一睁开眼睛就问起殿下呢,见殿下不在,似乎很失望。”
“你小姐若是听你这样多嘴,怕是会被气到。”凤伦对赞赏一笑,“稍后去账房领赏。”
“谢殿下。”秋云兴高采烈地这才去了。当然,她的主子不是伊浵,也不是给钱的凤伦,而是丞相府的穆项忠。她跟在伊浵身边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夫妻和睦,这样整个丞相府上下才能平安无忧。
凤伦进入房中时,伊浵长发垂腰,着鹅黄绣蝶中衣,正坐在内间的床上叠橱柜里的衣裳。
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裳,已经叠了两个大包袱。她被淹没其中,一如花仙子坐在花丛里,越显的明艳。
丫鬟们都不在,外间的桌案上已经摆了早膳,香气四溢。
他上前来,遮挡住窗外打进来的天光,“伊浵,这些怎么不让下人做?”
“你练功完毕了?”伊浵抓在衣服上的手略一停顿,忙道,“昨天她们忙得也都累了,这点小事我自己做就可以。”她不想别人帮她收拾这些不堪的“回忆”,自己造的孽,自己处理比较好。
他忍不住问,“要怎么处理这些?”
“典当了换成银子,给孤幼院里的孩子们换成秋冬装。这些都是上好的锦缎,每一件可都价值不菲,一定能典当一大箱银子呢,说不定连他们秋冬的伙食都能解决了。我随你出征的话,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上他们,而且孤幼院里帮忙的和尚,大夫,丫鬟们也都需要钱。”
善良的女子,而且慷慨,他很少见到这样的“傻瓜”。“你考虑的很周到。”这些不是上好的云锦,就是顶级的宫缎,刺绣细密,丢了也可惜。
他按住她的手,“先别忙这些了,一会儿让秋云和翠儿她们做。”
伊浵见他手上拿着小药瓶,“是要给我的伤口上药吗?”她没有戳破他狼人的身份,“好奇怪,刚才沐浴时,纱布被水冲下来,伤口竟然不见了呢!”
“昨晚趁着你睡着,我给你上了一种奇药,所以,伤口才会快速愈合。”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平日冷冽的俊颜也有些涨红,“这药是涂下面的,昨晚……是我太没有分寸。你……很痛吧?!”一想到她昨晚在身下痛得冷汗直冒,却还是隐忍着他,他不禁懊恼自己的粗鲁。
伊浵顿时面红耳赤,“不用药,没……没事……”见他凑近,她忙要起身躲开,却被他一把按在床上。“凤伦,真的不用!”
她慌乱地娇呼让他呼吸又变得不太顺畅,声音也低哑,深邃的眼眸里闪动着邪魅地揶揄。
“都流血了,怎么能不上药?”
她脑子一片空白,这男人该不会真的要给她上药吧?
他的确是不由分说,抽开她的衣带,拉下鹅黄的丝缎长裤,却不禁一怔——她换了内裤,昨晚是红色的,今日却是白色的,一朵紫色的牡丹栩栩如生地开在小腹处,让他顿时气血翻腾,心猿意马。
伊浵见他神色异样忙从他手上拿过药瓶,匆匆拉过长裤逃入屏风后,“我自己上药就可以。”
说完之后,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已经那副样子,这会儿指不定在想什么呢!说不定他正想象她在上药的情景。
他的确是如她所想,满脑绮色,不过,一想到一会儿织锦坊的衣裳可能会送过来,昨晚她又疲惫过度,便强自忍下身体的异样,走去外间的餐桌旁坐下。
他看了眼屏风,见她没有出来,便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液滴进粥盅里。
狼血,是调补气血的最好良药,会让她尽快恢复力气。
伊浵收拾好衣裳,洗了手,在餐桌旁坐下时,他指尖的伤口已经痊愈。
“吃饭吧。”他把她的白瓷盅打开,“这燕窝粥是我吩咐膳房单独给你熬的。”
“嗯。”她羞赧地不敢看他,宛若蝶翼的修长睫羽扑朔,只埋头喝粥。
他却仍是感觉恍若在梦中,她就这样成了他的妻,陪他一起吃早餐,而且,她含羞带怯,我见犹怜,淡淡的甜蜜荡漾两人周围,这,就是幸福了。
她察觉到他只盯着自己,便夹了一个水晶小笼包放在他的碟子里,“我脸上没有吃的,这才是吃的。快吃呀!”
她嫣红的唇被剔透的粥染了,越是粉润娇美,秀色可餐,他终是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腕,巧妙一带……
伊浵惊呼一声,眼前物影飞移,下一刻,她竟坐在了他的怀中,而且,他霸道地俯首,把她唇上的粥舔舐干净,说道,“我喂你吃。”
伊浵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她眼睛闪过他的唇,昨晚的一幕又冲斥脑海,“不,不用,我自己……我自己可以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幽深的眼睛邪笑紧盯着她,先喝了一口粥,在她惊愕地瞪视下,堵上她的唇。
她的那一盅喝完,他又道,“现在,该你喂我了。”
“你……我……”
“快点呐,我肚子很饿。”
她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不经意对上他期待的视线,却一紧张,咕咚,一口粥咽进了自己肚子里。
“呵呵呵……伊浵,你偷吃我的粥!”
“我……”她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
不过就是一口粥,瞧把她吓得。他揶揄说道,“下一口不可以再私吞喽。”
她只得喝一大口,度入他口中。
他吃得津津有味,像是品尝了世上嘴甜的蜜糖,“真好吃。”
她不只脸红,连耳根,脖子也一并红透了。“我们不能好好吃饭吗?”
“这是我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所以,一定要吃得很特别,才会有意义。等我们年老了,回想起这顿饭,也会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