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才人竟不知自己是何等身份吗?”
小安子说着,不禁又认真看了她一眼,这到底是不是丞相家的女儿呀?
见她仍是一脸懵相,小安子摇了摇头,寻到了入宫以来前所未有的虚荣感。拜这位无知的穆才人所赐,他小安子,从今日起,也是宫中有分量的老人了。
“才人在我们五凤王朝的后宫里,是德才兼备的女子才有资格被册封的,一般的才人也都是皇上格外看重的人,也属于妃嫔之一,比下面那些宝林,御女,才女,尚宫,身份都要尊贵。”
什么?妃嫔之一?她怎么就成了皇帝的妃嫔了呢?
半晌,伊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踏上御书房前的宫廊,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阿斯兰那家伙明明就说,才人这一个职位,只是跟在皇上身边打打杂呀,就像是她心中所想的总裁的高级助理差不多的呀。
小安子见她顿时无精打采,不禁又失笑,“穆才人,这又是怎么了?皇上可不喜欢您这样耷拉着脸。您这可是个肥缺呢!后宫诸位妃嫔,贵嫔,娘娘们,对您还都要给三分薄面!您就偷着乐吧!”
伊浵干巴巴地笑了笑,心里却越是慌乱。
万一那年过四十、魅力难当、阴晴不定的皇帝要临幸她,她该怎么办呢?
抗拒,挣扎,还是拔下发簪刺死他?
这可都不是最好的方案。
就在她心中千头万绪之时,远远地,直通御书房门口的雕龙汉白玉台阶下上来一个魁梧挺拔的身影,那一身金装铠甲,刺得人眼花缭乱。
小安子忙迎上去,腆着笑,俯首行礼,“镇远将军,您来了!”
“安公公不必客气。”镇远将军,赵元泰——阿斯兰,对小安子说话之际,一双眼睛盯在台阶之上的伊浵身上,“这位不是伊浵小姐吗?好久不见呀!”
伊浵哭笑不得,虚应醒了下礼。一天没见而已,也算好久吗?他的眼神也该收敛一下吧,这里可是皇宫大内,万一被人看出端倪,可是会害死她的。
不过,他来的还真是时候,是故意卡着时间和她碰上吗?
她倒是想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竟然会让她被册封为才人。
趁着小安子入内通报,她迎上走到宫廊来的阿斯兰,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咬着牙根道,“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哼哼,怎么?没有去给你的太子殿下当贴身宫女,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
现在他竟然还说风凉话?“贴身宫女也总比妃嫔好吧?万一皇上临幸我,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阿斯兰就火冒三丈。“若换做凤羽穹要临幸你,你又该怎么办?”
“哼哼,那就干脆从了呗!凤羽穹可是个大美男,又温柔,又体贴,又能言善道,还关心我。哪像你,故意把我推给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糟老头?!”
“你以为这是我的初衷吗?五凤王朝的规矩就是,立嫡为妃,庶女只能做宫女,谁知这该死的凤敖霆竟然不安常理出牌。”阿斯兰虽然这样说,贴了易容面具的脸上却无半分担忧,“你放心,凤敖霆不会临幸你。”
“你怎么能确定?你又不是他。”
阿斯兰被她这假设逗笑,他凑到她耳边,魅惑勾住她衣袖上的纱带,暧昧低语,“我若是他的话,就天天翻爱妃你的牌子!”
谁是他的爱妃?下流,下流,下流!她在他健硕的手臂上轻扭了一下,“要死啦?也不怕被人听到。”她忙和他拉开距离,面红耳赤地环顾四周,见宫廊上并没有人,才松一口气。
他却又逼近过来,伊浵不安地后退,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背后再无路可退,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倚在宫廊下的汉白玉栏杆上。
“伊浵,知道吗?你越是脸红,越是楚楚动人。”
她却因这句话差点魂飞魄散。“阿斯兰,这里是皇宫,你不要这样,万一被发现,你就死定了。”
“是呀,我可是在调戏你这位小才人呢!”他不羁一笑,迅疾地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等着看好戏吧,凤敖霆接下来手忙脚乱,不会有空临幸你的。”
既然他说道,就一定会做到,“我相信你。”抬眸,迎上他灼热的视线,她并没有躲避,踮起脚尖,也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惊喜地挑高眉毛,“呵呵,这应该就是小别胜新婚吧。”
“谁和你小别新婚的?”注意到小安子出来,她轻咳了一声,忙离开他身边。
“穆才人,请先稍等,待陛下与赵将军谈完政务您再入内。”
“好。”
小安子带了阿斯兰进去,又退出来,关上门。
伊浵站在外面,本想偷听阿斯兰对凤敖霆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是哪个杀千刀的把宫殿修建的这么大,把门板造得这么厚?!
半个时辰后,她双腿站的已经发麻,阿斯兰才慢条斯理一脸阴沉地走出来,经过她身边时,他忽然扬起唇角一笑,才扬长而去。
伊浵得到允许,进入御书房,走到大殿的地毯中央,屈膝行礼,“伊浵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凤敖霆从桌案的折子上抬头,打量着她笑了笑,口气和蔼地说道,“过来,帮朕磨墨。”
这样的皇上看上去很慈祥,不像是会杀人的样子。因选秀大典而死的,可已经不下十人。
伊浵战战兢兢地上前,“是。”这就是她今日的工作了吗?
正在他疑惑之际,凤敖霆问道,“昨晚睡得如何?”
“谢皇上关心,伊浵睡得很好。”
他笑了笑,“朕要听得可不是客套话。”
“是,伊浵睡得很不好。”
“为何?”
“伊浵认床,晚上睡觉又踢被子,踹人,磨牙,打呼噜,昨晚和姐姐同住一床,伊浵怕伤到姐姐,所以不敢入眠。”
“哈哈哈哈……踹人,磨牙,打呼噜?”凤敖霆忍不住笑起来,虽然只是随性一笑,却仍是威严不减。“听凤麟说,你一向说话有趣,每日这样被你逗得笑一笑,倒是能轻松不少。”
“伊浵只是实话实说。”
“听说你还会画炭笔画?”
这又是凤麟说的吧,他到底要做什么?非要让她做妃嫔才甘心是不是?“是。”
“那就每日都给朕画一幅吧。”
“但是,伊浵的画笔都收藏在丞相府,不曾带进宫来。”
“朕这里有你需要的纸和笔。”他给桌案另一边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小太监忙到内殿去取来。
伊浵没想到的是,竟然连她作画用的画架和画板,都是与她在丞相府用的一模一样的。
“这又是世子告知皇上的吗?”
“是呀,凤麟一直夸赞你的画技超群,说画出来,与真人一般,朕特别想见识一下,就让他都备下了。”
伊浵磨好墨之后,让他如常批阅奏折即可,不必太在意她作画,她在殿中央支好画架,展开画纸,拿起一支炭笔,便开始画。不过,现在,她才想明白,原来世子和太子表面称兄道弟,却根本就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凤敖霆忍不住问道,“你除了画画之外,还会什么?”
“还会梳妆匀面,描眉画目。”
“哈哈哈……哪一个女子不会这样?这一定又是你的笑话。”
伊浵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皇帝好奇怪,平日多疑,偏偏对她的话都不加怀疑,难道她就如此无害吗?
“伊浵说的是事实,若是皇上不相信的话,伊浵稍后会展示给皇上看的。”
“好,朕等着看。”凤敖霆看了眼她的画板,却只看到画板的一侧。他忍不住好奇,要起身过去。
伊浵忙阻止,“皇上,请您坐着就好,伊浵画完之后会呈上给皇上看,皇上要多少幅,伊浵就画多少幅。”
凤敖霆只得耐心等着。
伊浵看出他等得心急,便加快速度……
而守在殿外的小安子却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进来通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伊浵的笔一顿,手心里也细细地出了一层汗,却愣是没敢抬头看凤敖霆的神情。
“宣!”
凤羽穹一袭明黄的锦袍,得到应允便疾步走进来,见伊浵在作画,他只扫了她一眼,便迅速把视线移开,跪下来,恭谨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凤敖霆端坐在龙椅上,“你因何事求见?”
“父皇,儿臣此来,是恳请父皇兑现之前父皇答应儿臣的事。”凤羽穹说完,意有所值地看了眼伊浵,面无惧色地继续说道,“儿臣以前曾经恳求过父皇,要让伊浵到儿臣身边的,父皇一言九鼎,应该不会忘记吧?”
“太子,你放肆!”
伊浵紧张地额头都冒出冷汗来,手一抖,笔差点就掉下去,见周围的所有宫人都跪下,她也忙跟着跪下去。
“儿臣愚钝,不知何处放肆。”凤羽穹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儿臣听说,选秀大典早已经结束,而关于伊浵,一没有圣旨册封,二没有昭告天下,所以,儿臣想来恳请父皇,让伊浵到东宫任职。”
凤敖霆沉声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怒,只道,“伊浵,你乐意去东宫吗?”
伊浵顿时如临大敌,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呀?先是封了她做才人,现在又问她要不要去东宫?
这到底是要她抉择,还是要她的命?
阿斯兰到底刚才是对凤敖霆说了些什么?她心里可是连个底儿都没有。
而凤羽穹怎么又会突然出现?是有人盯在御书房去通知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