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每说一句话,夏心妍的心便寒了一分,手指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打了麻醉药,手术的过程中,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等到醒了麻醉之后,感觉到了隐隐的疼痛。
“一个星期内,都还会有流血的症状,如果流血量过大……”听着医生的叮嘱,夏心妍默默地听着。
待到医生都交代完了,才幽幽出声,“送我来的人呢?”
“你说你男朋友啊?他把你送进医院,交了钱就走了。”知情的护士回答了她的问题。
原本还有几分期待的眼眸瞬间暗沉了下来,做手术的医生四十多岁的样子,见她如此,忍不住安抚了几句。
“这种没有担当,不负责任的男人不要也罢。以后真结婚了,只要有点状况,他就会丢下老婆孩子离开。”
“对呀,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你长得这么漂亮,又年轻,一定还会找到更好的对象的。”善良的护士跟在医生的后面劝了几句。
只是,她们的话夏心妍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双眼迷离的她,思绪已经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
……
夏振年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清醒过来的,考虑到他的身子虚弱得厉害,夏沫也没有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爸爸在醒来之后,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依旧还是那么慈爱,那么浑厚的眼神里,似乎夹杂着一抹愧疚!
等等……愧疚?
爸爸怎么会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呢?就算是被迫让她承担起夏氏的责任,也不至于这样吧……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刻,好几次想要开口,夏沫都没有问出口。她怕自己若是不小心说漏了什么,会伤害到父亲。
她并不知道,夏振年也和她存着一模一样的心情,不愿意开口追问,不愿意开口提起,就怕会触碰到她心中某处的忧伤。
这种诡异的平衡,一直到夏振年出院之后,才终于被打破……
“您是说……我其实……是您的亲生女儿?”身子彻底僵住,夏沫不敢相信地开口,微微启开的红唇颤抖着。
“岳父出事之前,他就已经让人给你们做了DNA鉴定。他之所以受伤,就是在和陈女士对峙的时候,被人从背后袭击的。”一旁的年逸琛代替夏振年做出了解释。
视线幽幽的转向年逸琛,接受到他无比坚定的视线,夏沫的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在哄我开心啊?”
她在爸爸的身边这么多年,也才曾幻想过,如果自己是爸爸的亲生女儿那该有多好。可是,当一切真的成为现实的时候,她却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这种狗血的像是奇幻大剧一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明明就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普通孤儿而已啊,怎么就会……
“这是亲子鉴定,你自己看吧……”将从银行保险柜里面取出的亲子鉴定书递到夏沫的面前,上面的数字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这……怎么可能……爸,这怎么可能……”
好似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夏沫只会喃喃的重复这一句话,双眼氤氲着雾气。
“当年,我和你妈因为误会分开,她走了之后就再没有了音讯……之后,我就被逼着娶了陈林芬。我决定收养你的时候,陈林芬就已经开始调查你了,发现你竟然和有血缘关系,便让人把你的资料都更改了……”
简单的将过去的事情说了一遍,夏振年的眸中满是后悔和不舍。
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没有多关心沫沫一点,若是他再用心一点,这个秘密绝对不可能被藏这么久。
本来只是心中的叹息而已,却因为情绪的激动,不自觉的溢出了口。
听着爸爸的自责话语,夏沫只觉得心如刀割。
“爸,这件事情并不怪你……谁都不怪……”呐呐的低语,夏沫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这大约就是大家常常挂在嘴边所说的‘天命’吧,虽然自己并没有在爸爸的身边出生。最最烂漫的那几年,也都没有他的陪伴。
但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就是有安排们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将她送回到了爸爸的身边。
老天爷对她,已经很好了。她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真的没有……
“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夏振年的话里饱含着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宠溺。
慈爱的看着她好几秒,夏振年站起了身,“沫沫,你跟我来!”
走进书房,他摸索着按下了机关。那承载着他无数回忆,从未在其他面前展示过的‘小房间’就这么出现在夏沫的面前。
看着里面上了年代却依旧不失优雅的小家具,以及上面摆放着小雕刻之类的,夏沫的心忽地一阵抽紧,脑海里忽地闪过了某些似曾相识的景象。
那画面相当的模糊,似乎要变得更加清楚了。就在这个时候,‘哐当’一声,脑子在瞬间变成一片空白,什么影像都没有了。
晃了晃脑袋,夏沫想要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
“沫沫,怎么了?你那里不舒服吗?”永远都在伸手的年逸琛及时扶住了她,急切的追问。
“没,没事。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才刚刚有了一点感觉,耳边就会突然响起‘哐当’的声音,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话让夏振年不由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种事情似乎有点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到究竟是什么……
“要是有不舒服,就让逸琛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做什么事情都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点头答应着,夏沫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屋内的东西,不由得在脑子里开始幻想起了母亲的样子。
“这i型额东西,都是你妈妈当年最喜欢的。她走了之后,我一直都留着,就怕她回来之后会责备我将她的东西随意丢弃了。”
想到那个曾经的恋人,夏振年的眉眼都柔软了下来,“当初,你被收养的时候,就很这些玩意,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的个性和她有几分相似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是自己的女。
没有在感叹这些,夏振年从抽屉里拿出了盒子,颤抖着打开,将那被自己翻看这里无数遍的照片取了出来。
“这是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她当时可是我们学校里的一枝花,不少达官少爷都在追求她。可是,她偏偏就看上了我这个穷小子……”
“妈妈她……叫什么名字?”
“婉儿,她叫慕婉儿……我和她的初识,是在一个黄昏……”喃喃的说着当年的事情,夏振年已经彻底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婉儿到学校都是有专车接送的,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可是,当时的我只是一个穷小子,自己吃饭都是问题,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觉得自卑……”
在他们交往的时候,没少被人嘲笑过,说他是一个要被女人包-养的小白脸。
但是,不管被怎么诋毁和羞辱,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相反,还变得愈来愈深厚。
直到……他们的事情被慕婉儿的父亲发现。
“婉儿的父亲说什么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但是,太疼女儿的他又不忍心看女儿难过,便和我立下约定……若我在五年之内,能够有所作为,在N市出人头地,他便将女儿嫁给我……”
岂料,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慕父的计谋。
就好似很多的电视剧中会演到的情节,不多久,他就被设计和当时某个迷恋他的女人上了床。而这一幕,正巧被来找他的慕婉儿看见了。
结果……
“从那之后,我再没有看到过婉儿。没几天,我也被家人逼着娶了那个女人……我一直以为,婉儿一定是和她父亲回去了……直到新婚的第二天慕父找上我,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失踪了……”
而她这一失踪,便是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他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终于变成了出人头地的人物。一头乌黑的发,也沾染上了属于时光痕迹的白色。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她的下落。但是,时间越久,能得到消息也越来越少。
“后来,我又找过她父亲,希望能够从她的嘴里得到消息。但是,找遍了整个N市,都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姓慕的富豪……”
所有的一切,荒诞得就好似一场梦。而他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在原地等候她的归期……
视线停顿在泛黄的黑白照片上,夏振年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的泪光,有感动的、有后悔的、有追忆的,更有懊悔的。
当年,若是自己肯对沫沫的身份再多调查一点,就不会让她受那么多苦了。让他最懊恼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陈林芬母女对她的欺侮……
“爸,您受苦了……”
这话原本该是夏振年对夏沫说的,却率先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这让夏振年的心里更是不好受了。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我夏振年何其有幸,在遇见婉儿之后,还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