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卿挑眉一笑,迈步进了院子,胡掌柜跟在他身后,院门外还有三个小斯站在马车旁。
古云清脸上一直挂着疏离的浅笑,将两人带进了屋子。
刘芸娘正一脸紧张的擦拭凳子,见他们三人进来了,局促的拿起暖壶倒了两碗菊花茶,古云清之前从张大夫那里买了一些晒干的野菊花,野菊花泡水喝,有清热去火的功效。
古云清见不得她娘这副低人一等的样子,走过去拉了一下刘芸娘的衣袖,温声道:“娘,您别忙活了,刚刚你不是说要去隔壁找王婶剪鞋样子?”
刘芸娘愣了下,反应过来,忙道:“是是……那我先去你王婶家,你好好招待客人。”
古云清点了点头,“娘你快去吧!”
刘芸娘有些不放心留古云清一个人在家,不过看见站在屋子里的风濯,点了点头,去东屋拿了针线筐,往隔壁去了。
眼见刘芸娘出了院子,古云清面色渐渐冷了下来,直接下了逐客令:“胡少爷,我不觉得咱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您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胡掌柜心头一沉,这古云清怎么这样跟少东家说话?接下来让他更惊奇的是少东家的态度。
胡少卿听完后一点也不生气,叶眉微微一挑,唇角还挂着笑:“云清这是生气了?上次那件事我确实是逼不得已,我们胡家现在仰人鼻息,你说,我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我?”
古云清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胡少卿,见他面上带笑,模样真诚,像是真心真意道歉的,她抿了抿唇,并未接话茬。
不管胡少卿今个是不是真心来道歉,她都不会接受的,在赫连瑜那里受到的伤害,那种被人扒光的羞耻,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不管当初胡少卿是出于什么原因劝她去跟了赫连瑜,拿她讨好赫连瑜的心思却是不争的事实。
胡少卿见古云清面色依旧沉冷,不好再说些什么,看向胡掌柜示意他说话。
胡掌柜接到胡少卿的眼神,心神一颤,忙笑着开口道:“清小师傅,你在家中也闲了多日了,这段时间咱们铺子慕名而来的不少客人都被我打发了,您要是再不动笔,文轩斋的伙计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胡掌柜这话说的实在太夸张,文轩斋那么大,又不是单靠古云清画的春宫挣钱,知道是胡掌柜在抬举自己,古云清面色稍稍缓和,公是公,私是私,她跟胡少卿的事,自然不会牵扯到胡掌柜身上,何况当初她最贫穷的时候是胡掌柜自个掏腰包买了她的第一幅画,这些她都还记着。
“胡掌柜说笑了。”古云清唇角勾起温润有礼的笑,没了疏离之色。
胡掌柜见古云清态度有所转变,面上笑意更深,从怀中掏出赫连瑜给的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日子我推了不少慕名而来想要买你画作的客人,不过这个客人不同寻常,小老儿不敢婉拒,他出手又十分大方,一百两买你一副画作,不知清小师傅你肯不肯?”
胡掌柜一边斟酌用词,一边端详着古云清的脸色。
古云清看清桌上的银票,右眼皮跳了跳,花一百两买她的一本画册?这人好大的手笔,要知道她画的十几本画册,最贵的才不过卖了十两银子,她清眸动了动,将目光从银票上移开,看向胡掌柜:“客人有什么要求?”
胡掌柜见她有意答应,忙道:“这位客人也是个好龙阳的,这画册到时候你就要费点心了,怡香楼那里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安排。”
古云清蹙了蹙眉,她还以为客人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才会花一百两银子买她的画作,仅仅是好龙阳而已,又哪里值得了一百两银子?还是说这位客人家中太有钱,乐的一掷百金?
就像胡掌柜说的,是个人都不会拒绝这件好事,古云清是个人,所以她答应了。
一百两银子,摆饭摊一天才挣个七八十文,猴年马月也挣不了一百两银子。
见古云清答应,胡掌柜脸上乐开了花。
胡少卿也想趁热打铁,趁古云清现在心情还不错,紧接道:“云清,我今日来也是想跟你谈合作的事情的,之前你曾跟我说过的火锅店,不知你现在还有没有意向开一家这样的酒楼?”
古云清凝眸看向胡少卿,见他不似开玩笑,才道:“你父亲不是说要你出仕,不准经商吗?”
胡少卿咧嘴讨好的笑了笑:“那是之前,现在我爹也想开了,不让我出仕了,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儿子,以后还是要子承父业,我爹是让我先自己折腾折腾,以后再跟他学着经商!”
古云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还是有些心动的,她一直想着要开一家火锅店来着,店名都想好了,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一口就答应胡少卿了。
可是经过赫连瑜那件事,古云清心里对胡少卿有了疙瘩,两个人合作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彼此信任,现在她对胡少卿可是没有一点信任。
沉思了片刻,古云清抬眸看着胡少卿道:“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吧。”
胡少卿以为古云清会一口答应的,却没想到她居然说要考虑,心里不免失落,面上的笑意也减了几分,有些失望的道:“好,你考虑好了就去文轩斋跟胡老说一声,我很希望咱们两个能够合作。”
古云清点了点头,她也很想开火锅店,可是……她不想与虎为谋,所以这件事还是要仔细想一想,她不喜欢被人背叛。
没有了话说,屋内一时间静了下来,场面有些尴尬。
院子外面却忽然传来喧闹声,还有妇人尖细的吵架声,萍儿从院门外慌乱的跑了进来,小脸上满是焦急,气喘吁吁的道:“大哥,快!娘跟大伯娘还有奶奶吵起来了!”
古云清秀眉狠狠一皱,刘迎春和古春花又来生事?她们还真是嫌教训不够?
她立即站起身,对胡少卿和胡掌柜道:“二位请自便!”说完,就和风濯匆匆往院门外走去。
院门前,刘迎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刘芸娘的鼻子,嗓门又高又细的道:“你赶紧让开,咱们让贵人给评评理,你刘芸娘既然做了不孝的事就别不认,连老娘都能给关进大牢里,还怕别人说?”
今个刘迎春一听说刘芸娘家里又来了贵人,就动了心思,想着要是在贵人面前好好说道说道刘芸娘和古云清这两个人的不是,以后那贵人是不是就会厌烦了清小子,这样看她还牛气啥!清小兔崽子没了倚仗,她刘迎春就没啥可怕她的,这样一来,刘芸娘一家还不是任由她李迎春揉圆搓扁?之前在牢里受的气也能出一出了!
动了心思,她就去找了古春花,在她面前狠狠挑拨了一番,古春花就跟着她一起来了,只要能给刘芸娘和那个兔崽子添堵,她刘迎春心里就舒服!
古春花站在一旁,因在大牢里面吃了苦,身子更加佝偻嶙峋,满脸皱纹狠狠的耸动着,老脸阴沉的看着刘芸娘:“你要是没做啥亏心事,就让我们进去!”
刘芸娘脸上青红交加,羞愤道:“娘,大嫂,我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你们要是真有啥不满,等客人走了再说,别在人家客人面前闹笑话。”
站在刘迎春身旁的古光宗‘噗噗’朝刘芸娘身上吐了两口口水,刘芸娘没有躲开,因为她怕自己一让开,刘迎春和娘就会进院子里面闹,胡少爷毕竟是贵客,要是惊到了他,这可怎么办?
古云清走到院门外,看到的就是古光宗往刘芸娘身上使劲吐口水的一幕,顿时间怒发冲冠,还没等她说话,萍儿就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古光宗的头发,怒道:“古光宗,你再朝俺娘吐一口唾沫我打死你!”
古光宗跟萍儿同岁,他是男孩,长得比萍儿要高一些壮一些,被萍儿揪住头发疼的咧了咧嘴,伸出两只手朝萍儿使劲推去。
古云清三步两步走到跟前,一把扯住古光宝的手,将萍儿拽到身后。
刘迎春见古云清抓住了古光宗的手,脸上表情凶恶,一把将古云清的手打掉,将古光宝拉到了她身后,她正要冲古云清破口大骂,一抬眼瞄到跟在古云清身后衣着富贵的公子,脸上立马换了一副面孔。
悄悄在自个大腿上拧了一把,硬生生挤出两滴猫尿,可怜兮兮的看着古云清,控诉道:“清小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这般大了,还要跟光宗一个孩子动手?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可怜见的,我们这一家子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也没个说理的地方,可教我们怎么活呦……”
李迎春拍了拍大腿,捂住脸哭了起来,还一边给古春花使眼色。
古春花也看到了胡少卿,立刻演起戏来,捂着胸口狠狠咳嗽了起来,一边咳还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古家造的什么孽……孽啊……咳咳……有……有你们这样的……不孝母子……真……真是……要……活活……活活气死我啊……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