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拐子走到院门前,一把将王氏拽了回来,关上院门沉着脸对王氏道:“还不进去看看你闺女?”
王氏脸色难看的走进了屋子,不多时屋子里面传来了王氏激动的声音:“巧梅,你醒啦?”
院中王拐子也赶紧进了屋子,刘母熬好了姜汤,给王巧梅端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面传来王巧梅低低的抽噎声,还有王氏和刘母细声安慰的声音。
院子里只剩下了古云清和风濯两人。
风濯走到古云清面前,一双黑眸里面划过探究,出声问道:“你方才救人的法子好生奇怪。”
古云清迎上他探究的眼神,微微有些心虚,清眸中划过慌乱,故作镇定的道:“以前听我爹说的,这法子能救溺水的人。”
风濯没有再多问,一双黑眸却划过一抹幽深。
这时,院门响了,原来王大壮赶着马车将大夫请回来了。
大夫进了屋,给王巧梅号过脉之后,说她已经没有大碍,只叮嘱要好好休息,开了两服药。
王大壮赶着马车又将人大夫给送了回去。
屋子里面坐在王巧梅身边的刘春,忽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连王巧梅也止住了抽泣,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刘春。
刘春一脸沉痛看向刘老汉夫妇,刘母担心他腿上的伤,忙伸手就要去扶。
刘春却不愿起,跪在地上低头道:“爹,娘,孩儿不孝,儿子不愿休弃巧梅……”
这话一出,屋子里面所有人都静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春,刘母也停住了去搀扶他的动作,脸色一下子白了些许,嘴唇蠕动:“你……你说啥?”
刘春不敢看刘老汉夫妇,只低着头沉声道:“儿不愿休弃巧梅……”
王巧梅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扯住刘春的衣袖,脸上还有着不敢置信:“大春,你说啥?不休我啦?”
她一把将刘春抱住,喜极而泣,又哭又笑,回过神来,也跪在了地上,含着泪对刘老汉夫妇道:“爹娘,求求你们别分开我跟大春!”
刘母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看向刘老汉。
刘老汉沉着一张脸,瞅着地上跪着的儿子和儿媳妇,半天才吭声:“大春,巧梅不能生……咱家不能绝后,你还是再找……”
没等刘老汉说完,刘春就打断了刘老汉的话,他抬起头,一脸坚定的道:“爹,儿子不想再找其他女人,我跟巧梅成亲第三年就知道她不能生养,可是儿想跟她过一辈子,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一直瞒着您二老,爹,娘,儿子只想跟巧梅好好过日子,孩子说不定……说不定以后就有了。”
刘老汉直直的看着刘春,半天没再说出话来。
刘春和王巧梅就一直跪在地上,王巧梅一脸乞求的看着刘老汉夫妇,哀求道:“爹娘,求求你们就让我跟大春在一块吧!我以后一定好好侍养你们二老,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们!”说完俯身就开始磕头,一张脸白的像张纸一样。
王拐子夫妇也在一旁帮腔:“两个孩子都乐意在一块过日子,亲家公婆,你们也就别为难孩子,孩子的事,赶明俺家大壮要是娶了媳妇生了娃,我让他过继一个给巧梅,那就跟亲娃一样,没啥子的。”
他们一说完,刘母就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那能跟亲娃一样?”
王氏讪讪的住了嘴,小声嘀咕道:“你不乐意要,我还不舍得将俺孙子给人呢!”
刘老汉叹了口气,对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刘春和不停磕头的王巧梅,道:“你俩先起来吧!”
刘母也走上前,扶着刘春道:“地上凉,别再冻坏了腿,先起来再说。”
刘春却不肯起,梗着脖子道:“爹娘,您二老要是同意了,儿子再起来。”
刘母一听,脸上顿时浮现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眼中含着泪道:“你这是要逼死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啊!”
刘春不说话,只低着头跪在地上,王巧梅也跪在一旁。
刘芸娘也不知怎么劝,见她娘气的厉害,忙过去给她顺了顺气。
小半个时辰过去,刘老汉一张黝黑刻满皱纹的脸,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看着刘春和王巧梅道:“起来吧!爹不管你们了……”说完别开脸,似在屋中呆不下去了,转身出了屋子。
刘母捶胸哭道:“我们刘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刘春一脸愧疚,没有起身,他身边的王巧梅也一脸内疚没有起身。
刘母拭了拭泪,心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春,终是松口道:“娘也不问你们了,你起来吧!”
刘春拉着王巧梅重重的朝刘母磕了一个头,道:“儿子不孝!”
刘母转过脸哭了起来,刘芸娘扶着她去了堂屋。
王拐子夫妇见刘老汉夫妇终于答应不休弃王巧梅,心便放进了肚子里,回家去了。
这一番折腾已经是临近傍晚,天边的晚霞红通通似火一般,刘芸娘见天色不早已经是半下午,记挂着萍儿一人在家,便提出要回家。
刘母哭了半晌,抹干了泪将刘芸娘他们三人送出了院门,刘老汉蹲在院子里,闷着一张黝黑的脸。
古云清她们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萍儿正蹲在院门前往路口张望着。
一见她们三人回来,就欢快的迎了上来,刘芸娘一下马车,就着急的问道:“你今个中午吃饭了吗?”
萍儿笑道:“吃了!我自个做的。”
古云清这时也下了车,摸了摸萍儿的头,夸赞道:“咱们家萍儿真有本事。”
一回到家,刘芸娘就忙去做饭了,几个人匆匆吃过饭,天已经很晚了,在刘家折腾了一整天,几个人都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古云清点着油灯,把家中干净的宣纸裁了一些,用浆糊粘了一些可以用手拿着装饼的纸袋,留着明日卖酱香饼的时候用。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她就起了床,胡乱洗了把脸就进灶房忙活开来。
现在家中的银子已经越来越少,只出不进,田里的庄稼要到七月中下旬才能收获,家中余粮也越来越少,吃完之后还要花钱去买。
她不想过捉肘见襟的生活,所以打算早早的行动起来,去镇子上摆饭摊,挣些钱。
风濯从山上练功回来的时候,听见灶房里的动静,就走了过去。
看见古云清在灶房里忙上忙下的身影,黑眸中荡起微微的涟漪,倚在门框旁,出声道:“君子远庖厨,你不是读书人吗?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
古云清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来,轻轻挑眉道:“我不是君子呗!再说了,民以食为天,连饭都吃不上会读书有什么用?”
风濯盯着她鼻尖上挂着的汗珠,唇角微微勾起,直起身,走到了灶下帮她烧起火来。
古云清瞅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道:难不成他以为自个是个君子,不乐意给我烧火?
刘芸娘和萍儿起床的时候,古云清已经将要卖的早点都准备好了,几人吃过饭之后,天还早,太阳刚刚升起,她们一家人拉着早点去镇子上了。
到了镇子上,正巧赶上早集,买卖东西的人络绎不绝,风濯赶着马车来到了古云清一早选好的地方,将家伙事都搬了下来。
古云清没有准备桌子,一来没有时间,二来她想着回头专门找人做几张能折叠便于携带的木桌。
今日早上她准备的吃食,有胡辣汤,八宝粥,还有酱香饼,至于包子,昨个没来得及调馅,今个时间又太紧迫,就没有准备。
平底锅没来得及去铁匠那里买,现在用的还是王婶家的,古云清已经给王婶打好了招呼。
所有东西都摆好了之后,几人都守在了摊子前,路过的人虽然多,顶多瞄上一眼,却没人上前。
倒是旁边那个卖大饼的汉子生意挺好,不时有人上前买饼子。
古云清找出在家时用纸写的牌子,上面写着她今日所卖的吃食:酱香饼,胡辣汤,八宝粥。她将牌子挂在了摊子前面,让人一目了然。
接着她将萍儿唤来,对她道:“咱们家的吃食虽然好,但是不叫卖是没有人知道的,待会你要跟着大哥一起吆喝,好不好?”
萍儿仰着小脸,笑道:“好!”
古云清摸了摸她的脑袋点了点头,对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吆喝道:“酱香饼又香又脆,好吃不贵!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来尝一尝咧!”
萍儿便跟着她一起叫卖,她声音又甜又脆,长相可爱,喊起来也十分引人注意。
刘芸娘在一旁看着几次张嘴,却没好意思喊出声来,她一个不常出门的妇道人家,终究是有些羞涩,她看着古云清十分自然的叫卖,隐隐有些佩服。
平底锅里面放着一个已经做好的酱香饼,香气飘出了老远,有路人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来问道:“你这饼子咋卖的?”
古云清笑道:“大婶,这饼是白面做的,你看着上面的芝麻,现在刚出锅,又香又脆。”她将酱香饼从锅中拿出来,放在案板上,一刀切下,抬起头笑道:“这么大一块,只要三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