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传来两声鸡鸣,刘芸娘就起了床,院中还有些黑,她点着灯去了灶房,早早的便将饭做好了。
古云清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困意,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屋外面,用冷水擦了擦脸才清醒过来,洗漱过后,就去风濯的房间敲了敲门。
站在木门外道:“风濯,咱们今个要去一趟刘家村,起来洗漱吃饭啦!”
屋中传出风濯低沉的声音:“好。”
古云清转过身进了灶房,帮刘芸娘将饭菜都端上了桌,现在家中有了银子,吃的是白面馒头,连炒的野菜里面都放着猪油,煮的清粥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见不到几粒米。
萍儿早就起了床,出去玩耍了,这会估摸着该吃饭了,兴冲冲的从院门外跑了进来,见家中摆好了饭菜,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眨,机灵的将手洗干净,坐到了饭桌上。
吃饭的时候,萍儿端着碗,咬了咬筷子,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我刚才出去玩看见光宗了,他手里面拿着一大块肉骨头,在那馋一群小孩呢!”
古云清勾唇一笑,双眸如剪水看向萍儿:“我们家萍儿想吃肉了?”
“才没有呢!”萍儿小嘴一噘,不乐意的道:“我才不稀罕古光宗手里的肉呢!再说谁知道他打哪来的?”
古云清收回视线,咬了口馒头,眉间划过思索,刘迎春夫妇和古春花三人都在大牢里呆着呢,古光宗还能吃上肉看来日子过得也不算差,至少比她刚穿过来那会日子过得好多了。
一想到古春花和刘迎春夫妇还在大牢,她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古春花年纪大了,那大牢里面环境太差,万一在大牢里出个什么差池,对她们家可不好,赶明还是去找一找李大狗,让他将人放回来,不过也不能放得太容易,免得几人记不住教训。
萍儿握着筷子的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大哥,我跟你说话呢!”
古云清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大哥,以后我想跟你学认字。”萍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面一派认真之色。
听到她这样说,古云清唇角勾起温润的笑意,笑道:“好啊,认些字好。”
刘芸娘吃着饭的动作一顿,温婉的眉目划过一丝不悦,蹙起柳眉道:“一个女孩子家识字干嘛?还不如多学学针线,”她看向萍儿,脸色凝重:“萍儿,莫要胡闹!”
古云清看向她娘,温和出声道:“娘,认些字是有好处的,萍儿乐意学,您就别管了,我来教她又不费事,以后管起家来也好精打细算,女子知书达理总是好的,”
刘芸娘脸上不悦少了几分,眉目深锁:“可是……”
“娘,没啥可是的,以后咱们去镇子上摆饭摊,我若是不得空,还要萍儿算账呢!”古云清见刘芸娘仍旧有些不愿,便软声劝道。
萍儿兴奋的睁大眼睛,撒娇道:“娘,你就同意吧!以后我能帮着大哥管账呢!”
刘芸娘见俩女儿都坚持,只得叹一口气:“咱家哪有什么账要管?”对上萍儿期待的眼神,只好无奈道:“得了,娘不管了。”埋头吃起饭来。
萍儿得了她的答应,一双大眼里面溢满了笑意,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眯着看向古云清,冲他眨了眨眼。
古云清勾起唇角,宠溺的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风濯将两人的互动看在心中,冷冰冰的脸稍稍和缓。
饭后,风濯将原来驴子拉得那个板车套在了马的身上,古云清将碗筷洗刷干净,刘芸娘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三人赶着马车出了家门,萍儿被留在家中看家。
路上遇见村子里的人,刘芸娘都会笑着打声招呼,古云清则对那些含着艳羡的目光视之不见,她心中盘算着等以后挣了银子,找个匠人做一顶精致一些的马车,能够挡风遮雨,不像现在这样被吹得发丝乱飞。
马比驴子跑的要快得多,很快就到了那刘家村。
一进村子,古云清就在村头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王巧梅的弟弟王大壮,那王大壮远远的瞅见她们过来了,脸上划过一丝兴奋和激动,一转身飞快的跑走了。
古云清心中划过狐疑,不知道那王大壮见了她们跑的这般快做什么。
之前来过这刘家村,风濯还记着刘老汉的家门,直接将马车停在了刘老汉家门前。
古云清将刘芸娘从马车上扶了下来,上前敲了敲破旧褪色的木门,不大一会就听门里传来刘母的声音:“谁啊?”
刘芸娘脸上多了丝笑意,温软的应道:“娘,是我!”
院门一下被打开,刘母脸上划过喜色,笑道:“原来是芸娘跟清儿来啦!”她转过身对院子里喊道:“老头子!芸娘来啦!”
刘老汉忙从堂屋里面走了出来,一张黝黑老实的脸上划过笑意,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芸娘和清儿咋来了?”
刘芸娘扶着刘母进了院子,古云清扭头对风濯道:“将这马车赶进院子里吧!”
风濯牵着马车进了院子,引得刘老汉上前,他对那高头大马左右端详了一番,出声问道:“这可是马?”
风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刘老汉从前在集市上见过人卖马,听说要价极贵,这会暗叹自个外孙真是个有能耐的,想不到她们家连马都买上了!
进了堂屋,古云清就瞧见小舅刘春拄着一根拐杖从里间走了出来,古云清忙去将他搀扶到凳子上坐下。
刘春这些日子一直卧床养腿,这会瞧着脸色红润,精神头还不错。
他坐在凳子上,笑道:“大姐,你跟清子咋来了?”
刘芸娘避开话题,一双眼睛看向他的腿,担忧的问道:“你的腿这些日子怎么样了?可还疼了?”
刘春也看向自己的腿,伸手摸了摸,笑道:“没啥大事,这些天照着张大夫的吩咐按时吃药上药,已经好多了。”
听他这样说,刘芸娘便点了点头,只盼着他以后还能好好走路。
刘母到了三碗白开水,放在了桌上,脸上划过一抹慈爱:“渴不渴?喝点水。”
刘芸娘端着那瓷碗,饮了口水,张了张嘴硬是没将来意说出来。
刘母见她这样,便道:“芸娘,当着爹娘面,你有啥话不能说的?”
刘芸娘叹了口气,缓缓将昨日王氏带着王巧梅去了她们家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她还犹豫着,要不要将王巧梅不能生养的事也一并道出。
古云清坐在一旁没有插话,只端着桌上的白开水给立在院中的风濯送了过去。
回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刘春在那说:“这事,大姐你莫要管,那妇人再上门你只管不理!”
刘老汉蹲在门侧,满脸愁苦的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倒是刘母出声劝道:“大春,巧梅既然诚心知错,你就莫要再拿份了。”她低头抹了抹泪:“爹跟娘都老了,以后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你身边怎么行?我跟你爹这些年都过去了,哪差这以后的两三年?这些年巧梅不管咋样,我跟你爹都忍着,无非是瞧着她一心一意对你好。”
刘春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刘母哽咽道:“娘只盼着你跟巧梅好好的过日子,你俩要能生个大胖小子,我跟你爹就是这会去死也心愿了。”
刘春一听这话,脸色一白,沉声道:“娘,你说的啥话?”
刘母抬起泛红的双眼,叹了口气道:“娘知道,你跟巧梅有感情,我跟你爹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哪在意那么多?只要以后你俩好好过日子就成,你去把巧梅接回来吧!”
刘春梗着脖子,脸色泛红,喘着粗气不说话。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响了,方才刘芸娘几人进来,并没有拴上院门,这会只见王巧梅一家子推开院门,全都进了院子。
那王拐子打头,铁青着一张脸,走到呆愣住的刘老汉跟前,粗声粗气的道:“亲家公,这些年是我这女儿不懂事,你且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就揭过这一次,以后要是再惹得亲家公婆不快,我第一个不饶她!”
刘老汉从地上站起身,他方才瞧着王拐子杀气腾腾的,还以为是来闹事的,竟没想到是来赔罪的,一张黝黑老实的脸上顿时划过放松,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
王拐子朝身后一看,那王巧梅自发的走到刘老汉跟前,王拐子一巴掌打在了王巧梅背上,怒骂道:“不长心的东西!在家做姑娘时,你娘咋教你的?到了夫家要侍养公婆,照料丈夫!这些年你脑子被浆糊糊住了?你娘教的东西都忘到哪去了?”
王巧梅低着头,泪水‘啪啪’的砸在地上,冲着刘老汉重重一跪,将头磕在地上,哭着道:“公爹,是巧梅不好,这些年让您跟娘过苦日子了!”她起身又重重一磕:“爹,巧梅愚妇无知,求您莫要计较!”
她直起身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刘母,又是重重一跪:“娘,求您原谅巧梅无知,俺是真想跟大春过日子!”说完这句,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