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非,今年十八岁,即将上大学。
我有个神棍老爹,说好听一点,就是勘风水,辨阴阳;说不好听的,就是装神弄鬼,忽悠乡里。其实小时候我曾一度疯狂地崇拜他,经常把他跟电视里的林正英联想在一起,以为他拥有一身降妖除魔的本领。
但后来跟同年纪的虎子打了一架后,我就彻底顿悟了。当时跟老爹学了几个月他所谓的“五禽戏”后去找虎子打架,结果姿势还没摆好,就让虎子揍得鼻青脸肿,之后打死也不再学那套奇怪的动作了。
再之后,接受了学校的现代化科学文明教育,马克思主义无神论后,我老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更是一落千丈,平常看着他在那些客人面前搬弄些玄乎术语时,我都在心里暗暗地鄙视他。
但自上个月的那件事后,我的人生观便又一次被彻底颠覆了。
那天,高考结束,我和虎子几个同学,一起去镇里的一家KTV里疯到了半夜。大家都喝得醉熏熏的,所谓酒醉人胆大,虎子就提议去干点刺激的事。
所谓刺激的事,就是去村东的一处闹鬼的地方玩笔仙。那地方原本是镇供销社一处烘焙茶叶的厂房,后来供销社倒闭了,这里也就废弃了。因为长年烧火的缘故,房顶和四周的墙面都被熏得黑漆漆的一片。撇开此地相关的传闻,就单论这黑麻麻,阴森森又结满蛛丝的环境,也绝对具有成为鬼屋的气质。
据说,二十几年前,也就是国家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时,有一家姓铁的人便承包了这个厂房。有一天下午,一个叫铁锤的秃头男人在里头焙茶,茶叶焙好后,刚要走,不料天下起了雨。走不成,百无聊赖,铁锤便在厂房棚顶上打地铺睡了一觉,结果睡到一半,便从棚顶上摔了下来。幸好棚底下有几麻袋茶叶垫着,否则两米多的高度摔死了也有可能。
铁锤以为自己不小心翻身摔下来的,没摔伤,也就不以为意,而此时睡意正浓,便爬上去继续睡过,不料没过一会儿,又从上面摔了下来。
这下子铁锤便起了疑心,怎么好端端地,摔下来两次呢?于是想再上去假装睡觉,以探究竟。刚躺下不到一会儿,铁锤便感到了不对劲,只觉背后一股阴气凉嗖嗖的,转身一看,不得了,一张苍白得吓人的脸正对着他,一双血红而又没有瞳仁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他,冷冷地说道:“你占着我的地儿了。”
铁锤这一吓,第三次从棚上摔了下去,然而这次却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棚底下的几袋茶叶不知什么时候被挪开了,铁锤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红砖地面上,撞了头。不知是吓着,还是摔了脑袋的缘故,从那以后他便整天叨叨姑姑的,神经一会儿通路,一会儿短路的。
这传闻,据说也是铁锤精神正常时自己口述的。我们小时候也的确见过这铁锤发疯的时候跑出来,叨咕道:“对唔住……对唔住……莫怪……莫怪……”
然而铁锤十几年前便去世了,而传闻的真假,现在也无从考证了。
话说回来,当天晚上,我们来到废弃厂房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来的总共有六个人,我,虎子,小斌,泡面四个男的,另外两个是女的,夏雨和虹虹。
当时那感觉确实相当的刺激,寂静的深夜,阴森的环境,点上一根蜡烛,豆大的火焰更衬托出四周的阴暗,尤其旁边还有两位女同学的情况下,我们四个男生都显得异常的兴奋,那感觉真要打个比方形容,那就跟偷情一样,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偷情是啥感觉。
说起笔仙这玩意儿,虽然我是正统的神棍传人,但是我的确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玩的,不过泡面貌似很清楚。
泡面拿出了从KTV里带出来的一张报纸,分别在几个不同的角落里写上“是”“不是”“真”“假”“好”“不好”等字样,然后让我们所有人都伸出左手夹着那一支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美女虹虹的手正好贴在我的手背上,感觉这她柔滑而微微出汗的手心,我心里一阵爽歪歪。
之后几个人商定好了,一起念道:“笔仙笔仙,我请笔仙来,来了画个圈……”
众人念了一会儿后,不知道是真请到了笔仙,还是有人恶作剧,我感觉到开始有一股力正缓缓地推这笔在报纸上滑动了起来,慢慢地在报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圈。这时我注意到泡面的手背上的筋明显浮了起来,分明是这家伙在用力,看这家伙装得和其他人一样满脸惊异的神情,我真想过去踹他一脚。不过我并没有拆穿他,就陪他玩玩吧。
为了测试我的推论,我故意发问道:“笔仙笔仙,我们几个男的当中,谁长得最帅?请你在最帅的人前面画个圈。”
问完,只见笔尖立即在纸上划动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笔尖慢慢朝泡面方向移了过去再慢慢画了个圈。
我靠,真当笔仙是瞎的,就他这头发长得跟泡面似的家伙还能排到哥的前面去,真当他这外号哥是乱起的吗?
哟!这家伙居然还在大伙面前挑眉毛,不知死字怎么写,要不是哥的定力好,早就起来踹他几脚了。要不是刚开始说了,请笔仙时不能乱说话,不能质疑笔仙,我想虎子和阿斌是会打人的,他们可不像我这么文明,咳咳……
我问完之后,按顺序,下一个发问的人是阿斌,这贱人胆子也真够肥的,直接当着夏雨的面表白了起来,问道:“笔仙笔仙,未来夏雨是不是我的老婆?”
我阴笑地侧过眼神去看夏雨的表情,只见夏雨正对着阿斌这孙子怒目圆睁。我草,这问题还用得着问笔仙,问哥吧,哥答你,包准。
此时只见笔尖慢慢地向“不是”划了过去,这次不只是泡面在使力,哥也做了一回帮凶。结果阿斌满脸的失望,两个女生都禁不住要笑出来了。
不过阿斌这家伙也不笨,看了下我和泡面两人的神色,立刻明白是着了我们二人的道了,再看一眼虎子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显然他也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估计也就两个女生还被蒙在鼓里。
第三个发问的是虹虹,说这丫头单纯真没错,问的个毫无营养价值的问题:“笔仙笔仙,你是男的吗?”
对于这种无聊的问题本“笔仙”也懒得回答,就任他们几个折腾去,也不知道谁在作怪,笔在“不是”处再画了一次圈。看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也都是不以为意。
其实事后,我们几个人再次谈到此事时才知道,这一次由于大家都觉得没趣,谁都没有用过力,也就是说,这一次是真请来了笔仙。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其他人在作怪,所以谁都没有发觉。
第四个发问的人是夏雨,然而正是这一个问题,出了事故。
只听夏雨问道:“笔仙笔仙,这次高考,我们几个谁考得最好?请你在他面前画个圈。”
这问题还用问,说起学习,两个女同学平常都只有跟俺请教的份,徒弟怎么可能考得过我这师父是不?虎子他们三个就更不用说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像他们这样的渣渣,哥都可以打十个,这圈圈自然得画在自家前面了,要不这笔仙游戏可就没有说服力了是不?
不过让我愤怒的是,这三个整学期旷课泡网吧的家伙居然脸皮厚到敢于跟我争夺这一殊荣。此时只觉得有几股力同时作用着这支笔,准确来说应该是五股,于是笔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几个人都争持不下之时,突然其中一股巨力从中爆发,扯着笔快速地在报纸上画了几个小圈,接着“啪”的一声笔断成了两节。
遭遇这一变故,众人都吓了一跳。
“草,搞毛啊?”
“嘿,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你妹的,谁干的站出来,哥让他一只手。”
几个男的吵成了一团。这时只见虹虹蹲在地上瑟瑟缩缩地拿着那张报纸,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整一个被吓坏的模样。
见到此景,夏雨先反应过来了,搂着虹虹接过报纸来边看边念道:“你——们——都——得——死。
我也看出了情况的不对,抢过报纸来一看,原来争抢中,笔在报纸上的几处画了五个小圈,分别圈住了报纸上新闻当中的五个小字,连起来读便是——你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