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的荷包蛋煎好了没有?我顺路给她带去。”马大麻子临出门时问偷油婆。
偷油婆还没来得及回答,桃桃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惨哩,惨哩,孟大虫给野狗吃得只剩一副骨头了哩。”
“黄毛丫头讲甚鬼话,”偷油婆不相信,道:“听人说,土司大老爷把自己的寿棺给了孟大虫。几寸厚的楠木,野狗有本事撬得开?”
桃桃
跑得粉脸通红地说:“狗撬不开,人撬得开。听人说,土司大老爷放了一百块大洋在棺材里,给人盗了。盗墓人不盖回棺盖,野狗就把尸体吃
掉了。邻近还有一座石马守候的古墓在那晚也同时被盗了......”
“鬼才信你。”偷油婆吃惊地瞪大双眼说:“孟大虫是家仆,跟狗一样,土司大老爷会给他一百块大洋陪葬?古墓据老辈人言传下来
说是土司李姓家族的......”
桃桃说:“侯警官都来了,说抢了棺木的人就不追究了。石马可是稀有古董--盗墓的人,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呢。”
听了这话,马大麻子的小腿哆嗦了一下,侯警官会查到自己头上么?他的似耗子样的眼睛忍不住往床底下瞄了瞄。又想,这件事,他
干得神不知鬼不觉。侯警官查到他岂不成神了?马大麻子这样一想,底气十足地干咳了一声,说:“女人家不要掺和这种事。别人说了,听听
就罢,不要多嘴。”
桃桃半个荷包蛋正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才不想说。一说,这蛋都吃不下了。咦哇,恶心。”
“和爹说说不要紧。伊还听到什么了?”马大麻子问桃桃。
“女人家不要掺和这种事。”偷油婆白了马大麻子一眼,说:“臭丫头,快吃,吃完去给稻田排水。昨晚这雨蛮大的,别把禾苗淹死
了。”
桃桃伸长脖子,把满满一口荷包蛋咽了,说:“爹,听你的,还是听娘的?”
马大麻子尴尬一笑,说:“当然听爹的。”
桃桃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说:“听人说,李老三昨天半夜里走过乱坟岗时,给鬼吓倒了。他说,见着那鬼时,那鬼正踩在孟大虫的墓
碑上扯那几杆祭旗。”
“不可能!”马大麻子小腿肚又打了个哆嗦后,脱口而出道:“他什么时候走过乱坟岗的?”
“怎么不可能,人家走过那里,要事先告诉你呀?”偷油婆又白了马大麻子一眼,说:“好像你一夜待在那里一样。”
“你妈骚(N)屄的偷油婆,昨晚老子一直躺在伊身边,么子时候离开过?”马大麻子气急败坏,张口就骂。
“好像好像,俺说的是好像。”偷油婆息事宁人,道:“就算俺说错了,行不行?”
毕竟做贼心虚--马大麻子鼻孔“哼哼”两声,招呼女儿说:“桃桃,爹也要出门了,咱们一起走。”
桃桃应了一声,东找西找,找不到铁铲,就大声说:“铁铲呢?没有铁铲怎么排水?”
偷油婆跑过来帮忙,翻了半天找不着,也急了。大喊:“铁铲不见了,锄头也不见了!昨晚俺关鸡笼时,还明明看见在这里。见鬼了
,有贼了,不偷鸡不偷鸭,光偷锄头铁铲呢。”
马大麻子的脑袋“嗡”地响了,一口水差点儿卡了喉咙。妈哩,铁铲和锄头都忘在坟坑里呢!马大麻子旋即冷静下来,说:“盗墓人
怕用自家的锄铲给人发现了,怕是偷了我们家的。你们别做声,我去报告侯警官。等找到了锄铲,抓盗墓人也就有了线索,一举两得。”
偷油婆也很惊讶,她非常着急地对马大麻子说:“哎哟哟,你差点儿成半个侯警官了。快去快去,那把铁铲上个月才从王铁匠手里买
的,还是新的哩。”
且说侯警官从
李老三家出来,骑马催鞭径直到了土司老爷李老大家。
土司
大老爷端坐在堂屋正厅的太师椅上,想心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乱。让孟大虫活埋阴阳儿不是他的主意,大太太孽种灾星的说法
,让他一时六神无主。阴阳儿死于非命,孟大虫不得好死,闹得沸沸扬扬。侯警官为此都跑了两趟了。他土司李老大名门望族,何时受过如此
辱没?白云苍狗,天地神灵看着尘世--不知还有什么没发生的事哩!
“家
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见到侯警官,土司大老爷唉声叹气。
土司
大老爷停了一下,便又问侯警官:“案子可有进展?”
“李老三神志不清,从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可以断定,作案者仅有一人。”侯警官托肘抚腮,一边踱步,一边说:“雷电交加,狂风暴雨,
一个人敢去乱坟岗掘坟,胆量超人。土司寨子及河东河西可有此等胆大妄为之徒?”
“绝无!”土司大老爷不假思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