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马大麻子也满脸堆笑,等哑巴大哥走到了跟前,比画着手脚说:“你怎么不跟你爹他们一起回去?”

哑巴大哥打开手上提着的一个布口袋,亮了亮里面的野刺梨,比画说:“摘刺梨,拿回去给我妹她们吃。”

马大麻子歪着头想,土司家那几个小姐也真他妈怪,家里那么多钱,想吃什么吃不到?偏偏爱吃这个漫山遍野都是的贱东西。他就不喜欢吃,酸得倒牙。乱坟岗里长的,想想都怕,更别说吃。马大麻子正想打手势,说要下雨了,快回家吧。这时马大麻子眼睛突然一亮,他记起来,哑巴大哥手上提着的口袋是从孟大虫身上摘下来的,那时装的不是野刺梨,而是满满一袋子大洋!

马大麻子没有过多想法,他指指哑巴大哥手上的口袋,比画说道:“中午时,这袋子不是装的大洋么?”哑巴大哥神秘一笑,比画说:“给孟大虫了。”

马大麻子一下没弄明白,孟大虫不是死了么,给他钱干什么?他连说带比画,把意思说了。哑巴大哥又是一笑,比画着说:“给他在阴府里用。”

说罢,哑巴大哥又是一笑。这一笑,有了诡异的色彩。

望着哑巴大哥远去的背影,马大麻子傻愣了半天,要不是几颗雨点打到了脸上,他还不会动。后来,马大麻子常想,在那一刻,他为什么要问哑巴大哥那一袋大洋呢?他一直弄不明白,后来到手的这一百块大洋,对他到底是福还是祸?

河东村这十几排木制结构的吊脚房子,建于清朝嘉庆年间,风雨飘摇一百多年,早已陈旧不堪。这些矮小狭窄的木房,看起来还比较夯实,不过和土司河西寨子的高墙大院比,显得可怜巴巴。这就像马大麻子见了土司大老爷,非要低三下四不可。

马大麻子跳下路坎,回到了自家的小院里。一进院子,马大麻子一眼看到老婆在喂母猪。见马大麻子回家,他老婆白了他一眼,大嘴一撇,哼都不哼一声。“偷油婆,老子回来,你没看到呀?”马大麻子不满道。

马大麻子的老婆偷油婆,除了还乐意喂两头母猪,田地的活路一律不干。长年累月,便如了年猪,肥肥胖胖。有一年初春,马大麻子在吉首给一富豪修房,活干完后,除了工钱,还额外得一陶罐山茶油,约有七八斤,拿回家不过几天,就少了大半。他知道,是他老婆偷偷拿回娘家了。他不好说,就说是她偷吃了,便呼其“偷油婆”。这与其黑矮肥胖之躯倒也相称。“偷油婆”万般地不愿意,马大麻子硬要这么叫,她也无可奈何。谁叫她真的偷了油呢?偷油婆好吃懒做,却嫌马大麻子不勤快。她见天还没黑,马大麻子就一路小跑着回来了,非常不满地说:“饭都做好了,没下你的米。”

“就吃你那份。”有了好心情,马大麻子难得幽默。

“你吃了我那份,岂不是又要我再煮一份呀?”

“正是。”马大麻子答得轻松极了。

“做梦!”偷油婆把手中的泔水瓢一扔,跳起来叫道。

“说笑哩。”马大麻子嘿嘿一笑,说:“老子在土司大老爷家吃过了。”

“哎哟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今天你又没在他家干活,他凭什么请你?”偷油婆讥讽地说:“今天你挺会做梦嘛!”

“今天就是做梦了!伊不信?”马大麻子撩起衣服,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说:“鸡鸭鱼肉,就差甲龟了。”

“吃过一次甲龟,就天天挂在嘴上。瞧你穷鬼相!”偷油婆相信了马大麻子的话,说:“什么好事,讲讲看嘛。”马大麻子并不回答,一边往里屋走去,一边拍腰包,把那几块银元宝(大洋)拍得叮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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