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在人道的极致时醒过来的,子懿的脸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这个梦境结束。
石镜中,只剩下我意犹未尽的表情,一动不动,咦,怎么多了一张脸,难不成梦境没有放完么?
咦,为何我的身子那么重?
一阵闪电在脑海中劈开,我浑身僵住,一动不动,不,是根本动不了。
“卉娘似乎看得不够尽兴。”男子沉声道,语气有些浓。
“鬼君又要作奸犯科么,不巧卉娘看够了。”我磨着牙,情绪十分抵触,“况且卉娘一身法术还留待对付黑山老妖,望鬼君为了寨子安危,慎重考虑。”
从镜中,可以看到一袭玄衣褪到了腰下,滑凝白皙的肩头裸露出来,胸膛挨着我丝带百结的背部,几缕玄发垂下我的颈部,十分的缱绻,脸颊线条柔和得可以,冷冽的眸子掺了不少暖意。
但,大清早的,他是不是该收敛一些?
这还是任寨主怎么请也请不动的鬼君么?
“无碍,黑山老妖来了,你的份算在我头上。”
但自作孽,不可活,一开始错便在于我。
“卉娘……”
他含住我的耳垂,唤出我的名字,似低喃,似感慨,含着化不开的浓情。
我咬着唇,有些疑惑,既然他以我为替,为何唤的,不是那仙子的名字?
到现在还有些不太适应,我跟这个男子,竟有这样的一天,况且直触灵魂,让它不止一次战栗,我将引梦石放倒,被偷窥的羞耻顿时消失了个干净,反手而上,摩挲到他发间。
“子懿,说……说你爱我。”
我宁愿自欺欺人,即便他迷恋我这副皮囊。
他的头埋下,“唔,卉娘,我爱你。”
声音宠溺,缓沉,浑厚。
心间顿时有千树万树梨花开,梨瓣纷落而下,有暖阳和着清香散开,流窜周身,说不出的无上舒畅,那是一种被悬空的快意。
我忽然想到,他是我目前唯一爱的男子,而我已踏上这一生的最后一程,何不好好享受人道呢?纵然他真正爱的不是我,但我一直想要他,心灵与身体,满足了一样,也可说是一件幸事。
毕竟他只碰过了我一个。
“嘭嘭嘭……”有人叩我房门,抑扬顿挫,富有节奏感,听来十分风流优雅。
百年来,从来没有谁敢敲我的门,小弟们不敢,冷桑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几次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在门外顿住,似乎徘徊了一阵,转身离开,让想着如何拒绝他的我松了一口气,而至于子懿么,每每是忽然出现在我房中,算是偷偷潜进来,那么,这一个是……
我略微一个激灵,“恐是兰痕妖君来了,鬼君可否在屏风后避一避。”
子懿脸一沉,将玄衣上的玄带系好,眸中闪过一抹绕有深意的色彩,走出寝房,将大门打开。
一身蓝衣的兰痕站在门外,瞳孔似乎一缩,“天……鬼君也在?”
那个“天”字不像是惊讶,而是想唤出什么,忽而意识到不对,故而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