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姐,您这张……”快递员看了看照片里的童韵和祁彦风,又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童韵和司禹辰,刚想要再赞美两句,突然就怔住了。头来回转动着,目光在照片里的祁彦风和门口站着的司禹辰脸上反复游移,慢慢张大了嘴。
这……这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是撞上什么大八卦了?而且,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那么眼熟?
童韵看出了快递员的疑惑,不禁有些尴尬:“请把笔给我吧。”
“哦……哦!”快递员从怀里掏出笔和签收单来,递了过去,“请在这里签收。”
童韵刚要伸手去接,一只长手突然从童韵背后伸出,塞了一张大钞在快递员手中,一把抢过笔,就着快递员的手飞快签下三个大字,还在名字后面写了个“代”,然后将笔又扔回快递员手中。
“还不走?”
身后是司禹辰冷到冰点的声音,童韵皱了皱眉,歉意地对快递员道:“不好意思,代签有效吗?”
快递员看着手中的那张大钞,立刻把所有的八卦扔在了脑后,连连点头:“有效有效!绝对有效!再见!”说着,将那幅婚纱照搁在门边,飞速跨上一旁的自行车,一溜烟地就骑走了。
门口就剩下童韵和司禹辰两个人,当然,还有那幅婚纱照在月光下隐隐发光。
尴尬的气氛顿时蔓延开来,童韵暗暗吸了口气,正打算再度赶人,司禹辰开口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贯有的嘲弄。
“要不要我帮你拿进去?”
童韵垂着眼,压下心头的不爽,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他这样摆脸色给谁看?
“不劳费心,我自己来就好。”
她弯下腰去,举起那个巨大的相框。她拿得有些费力,娇小的身材面对这块和她人一样高的相框,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童韵的家不大,门板更不大,只一个司禹辰就几乎将所有的空间都占据了,别说一个童韵,就光是那个相框都不一定塞得进去。
“我来吧。”司禹辰瞪了半天眼,除了瞧见童韵的头顶外什么都看不见,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来。
但童韵的倔强是不容小觊的,她双手死命地扒着相框边边,就是不肯放手。
“借过!”
“给我。”
“麻烦你让一下,谢谢。”
“麻烦你把手里那玩意儿给我,不、客、气!”
“哐!”
相框被重重搁到一边,童韵仰起头瞪着眼前的男人,一张精致的小脸涨了个通红,额头还密密地盖上了一层吸汗。脸颊气得鼓鼓的,看上去是在生气,却又显得很是可爱。
司禹辰很久没见过童韵这个表情了,是如此生动、如此自然,不由看得一愣。
童韵瞪了半天也不见眼前的男人有任何反应,反倒是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两眼一翻决定不再和他僵持下去,侧身让开一条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天色不早了,您贵人事忙,还是早点回去吧,我这可是陋室一间,藏不了您这尊大佛。”
司禹辰眼神一暗,脸色瞬间冰封,刚才的小小晃神也被打散得一干二净。他冷冷横了童韵一眼,长手一捞就举起了那个相框,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里。
“喂!”童韵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
司禹辰大步走到客厅里,真想就这么将这幅碍眼的照片扔在地上,摔碎了最好,免得他生眼疾。
可照片里的童韵,笑得是那么开心,看起来甚至有些幸福,这样的笑容曾经是专属于他的,即使是在分手后也一直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脑海里。
这样的童韵,这样的笑容,他实在舍不得去破坏。
最终,司禹辰狠狠地瞪了照片里的祁彦风一眼,重重将相框搁到了沙发上,然后就这么双手插兜站在那里。
童韵追到客厅,连看都没有看那幅婚纱照一眼,直奔司禹辰面前,仰起头瞪着他。
“司禹辰!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想和你把话说清楚。”
童韵扭开头,淡淡地道:“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说的了。”
“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是你单方面说没有就没有的。”
童韵沉默了一会儿,暗暗叹了口气:“司禹辰,司先生。”她扭转回头来,正视着他,“我想我们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也很彻底了,不过我也不介意再重复一遍。请你听好,既然我们之间无法在感情和婚姻的问题上达成共识,那就各自回到适合自己的生活中去,不要再互相打扰彼此了,这样可以吗?”
司禹辰胸口起伏着,似乎在竭力隐忍着内心的怒火。
“适合的生活?什么是适合你的生活?他吗?!”
长手一伸,直接点到相框的水晶镜面上,直戳照片里祁彦风的鼻子。
童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地蹙了蹙眉。
“这是我们俩之间的问题,能不能就事论事,不要牵扯到别人?还有,请注意你的举止,这样有侮辱人的嫌疑。”
司禹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狠厉而张狂。
“没想到你那么博爱,我这个前任还没离开这间屋子呢,就已经维护起另外一个男人来了。怎么?改投他人怀抱的滋味就这么让你迫不及待吗?”
“这不是……”
“不是什么?”司禹辰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想解释什么呢?解释你究竟是为什么不肯答应和我在一起?任何一个肯给你那张纸的男人都能得到你你就这么廉价吗?!”
说到最后,司禹辰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怒火焚烧殆尽了仅存的理智,只能任由嘴巴肆意吐露出伤人的话语。
童韵的眼神从震惊到逐渐变冷,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哀莫大于心死。
她原本只是不想把祁彦风牵扯进他们之间的问题而已,但现在如果再解释下去,反倒变成一个笑话了。
既然如此……
“那又如何?祁大哥能给我的不仅仅是一张纸的承诺,他至少不会像你这样逃避感情的责任,也不会对我提出这种荒谬的要求。一直以来,他都陪在我身边帮助我、照顾我,而你只会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中,除了要求别人为你改变之外,你自己又做过些什么?”
童韵面无表情地看着司禹辰,似乎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心中的挚爱,已经不再是追求幸福的希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即将永远成为过路的,陌生人。
“我的价值不需要你来评判,在你身上我已经无法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但祁大哥不同,或许这么说会显得我很自恋,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出,为了我,他可以做任何事,任何一件小事、任何一件大事,任何一件足以证明我价值的事情!而你,对于你来说,我算什么?在你心底我到底占据了多少分量?或许就像你所说,从一颗种子渐渐变成塞满整颗心的花丛,但花终究只是花而已,它的分量或许只能和一堆棉花相媲美。我这片花丛,只是你生活中的一个观赏品,不需要过多费心的料理,也不需要任何承诺的守护,只要在你需要的时候绽放开来供你观赏就好。”
“这样不平等的幸福,谢谢,我不需要。”
司禹辰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沉默地听她将所有的话说完,沉默地看着她。
他很想反驳她的理论,他想告诉她,在他的心里,那些花胜过世界上任何的重量。只是……他同时也深刻地明白,明白童韵要的是什么,在她的观念里婚姻是爱情的最终结果。就算他将情话说得再怎么重如泰山,在那纸婚姻面前,也不过就是轻如鸿毛而已。
他,还能说什么?
“你还有什么要说清楚的吗?司先生。”童韵神色坦然地看着他。
“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
司禹辰闭上眼,掩去了眼底破碎的自嘲。
“你真的决定要彻底离开我,和他在一起?”
童韵的视线慢慢移到那幅婚纱照上,漠然地点了点头。
“婚纱照都拍好了,接下来就是挑选婚期和场地,这样说你应该清楚了吧?”
“很清楚!”
司禹辰猛地睁开眼,黑眸中直射出一道足以将赤道冰冻住的冷意来,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公事包,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砰!”
童韵直直地站立在原地,听着庭院外引擎发动的声音,听着车子急速调头时轮胎在沥青地上擦出的刺耳声,听着整个世界恢复一片死寂。
她突然失重般地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吧,把这一切都哭完,明天开始,忘了他。
忘了曾经希望过的希望,忘了曾经的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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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韵是哭着睡着的,就睡在沙发脚下,那幅巨幅婚纱照下面。
哭着睡去,醒来时眼泪早已干涸,只剩下泪痕斑驳在脸上。
童韵睁开眼,脑袋很胀,伸手拍了拍却还是晕乎得很。脸颊上的紧绷令她想起昨晚的一切来。
“童韵!该清醒了。”
就在童韵刚洗漱完毕,彻底抹去满脸的泪痕后,门铃响了起来。
那么一大早,会是谁呢?
童韵放下毛巾,有些犹豫地走向门口。昨晚接连两次开门带来的都不是惊喜,只有惊,没有喜。搞得她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听见门铃声就发怵。
“但愿别再是什么奇怪的人或东西了。”
做好准备后,深吸一口气,童韵拉开了大门。
“祁……祁大哥?”
祁彦风看上去非常疲倦,身后摆着个巨大的行李箱,昂贵的西装布满了褶皱,整个人都带着种颓废的沧桑感,当然,英俊的男人怎样都不会难看的。
“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童韵吃惊地打量着他,几乎快要人不出来了。
“想你了,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