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是……”
祁彦风突然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有请的动作。
童韵的眼睛瞪到了最大,在那修长的手指向她指来的瞬间,她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听不见四周的起哄和叫好,也听不见耳边J·R的呼唤和询问。
隐约间,她看到有个穿着燕尾服的侍应走到她面前,有礼地向她伸出手来。
童韵已经没有了自我反应的能力,只是随着本能将手递到了侍应手中,浑然不顾身旁J·R焦急的呼唤声。
祁彦风走到台口,从侍应手中接过童韵的手,轻轻搂住她将她带到了舞台中央的位置。
“她就是我的未婚妻,童韵。”
台下一片叫好声四起,有热情鼓掌祝贺的,也有起哄叫好的。
童韵只觉得所有的灯光都打在她的脸上,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那些嘈杂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可又仿佛离得很远很远,她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些什么,根本也就没力气去想,她只是不明白、不理解、也不敢置信祁彦风的话。
不是说不会逼她,不是说会给她时间好好考虑,不是说让她不要有压力吗?为什么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样的场合中制造出这种令谁也无法收拾的局面?
祁彦风,你究竟想干什么?
纷杂、惊慌的思绪占据了整个脑子,以至于童韵根本就没发现祁彦风在公布了这个消息后,眼含深意地向台下的某个角落望了一眼。
司禹辰,来得很快嘛。
祁彦风单手搂着童韵的细腰,收回滞留在那张愤怒、铁青的俊颜上的视线,微微侧过头去看自己的“未婚妻”。不管自己心里怎么会多出那些奇怪的情绪,他也不想去细细思考这些,已定的计划永远不会改变,今天是这次法国之旅的*所在,这一点,早在出发前就已经被定下了,板上钉钉的事谁都无法改变,即使是他也不能。
松开蛮腰上的手,祁彦风轻轻抓起童韵冰冷的小手,笑着向台下道:“在场很多都是我的师长、朋友,这件事是我人生中第二件重要的事,第一件当然是能拜在我的老师——安老先生门下学习,而与童韵相知、相恋,一直到此刻,即将走入婚礼的殿堂,我急欲将这个好消息和诸位分享,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希望……”他转过身来,轻轻抬起童韵的下巴,眼神中散发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温柔和深情,“希望我们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当儿女们也渐渐老去,当小孩子都趴在我们的轮椅边吵着闹着要我们说故事时,我们的手依然紧紧相依,我们依旧如此相爱。”
童韵看到那张满是真挚之情的俊脸缓缓靠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一个眼神和动作都没有了力气,直到双唇被轻柔地贴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吻,一触即分。
两人分开后,祁彦风笑着向台下挥手,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和掌声,而童韵则低垂着眼,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搂着向台下走去。
通向台下的那条楼梯尽头,童韵只觉得一阵冷冽的寒意袭来,僵硬地将视线移去,对上了那双搜寻已久的黑眸。
童韵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若不是祁彦风还搂着她,她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忘了他在这里,为什么她会毫无反应地任由祁彦风这么做,为什么……又要让她看见他。
童韵的脚步滞留在原地,无法再挪动分毫,腰上的那只手突然一个用力,将她硬向前推去。
“未婚夫就在身边,我美丽的新娘,你在看谁?”
祁彦风伏低了身子,凑到童韵耳边轻声呢喃,童韵只觉得一阵冷气吹拂在耳根上,激起了一身颤栗。
是啊!她还在看什么,不是决定要结束过去了吗?那就算司禹辰看见了又怎样,不管她嫁给谁,和谁在一起幸福着,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他,也与他无关,不是吗?
童韵深深吸了口气,收回视线平视前方,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看着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却擦肩而过毫不逗留的女人,司禹辰的黑眸中早已没有了怒火,剩下的只有能冰封一切的寒冷与刺骨。
很好,太好了!他彻夜赶来,就是为了看这出戏的吗?
既然她的眼里已经看不见自己,那他为何还要像个小丑一样在这里惹人耻笑,说不定童韵回头就会和祁彦风一起嘲笑他。
正要转身离去,一个黑衣保镖快步走到司禹辰身边,低声道:“司先生,有您的紧急通话。”
司禹辰冷冷地向两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转过身飞快地向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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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彦风说,这是Georges的意思,Georges希望能将这次的大会举办得与众不同,因此让他在最后的致辞上公布婚讯,带起*,以此作为大会对两人费心安排婚纱照拍摄的回报。
祁彦风说,我无法拒绝,不仅仅是因为这是礼貌,也因为我私心地想要向全世界说出我爱你,想要用所有人的祝福来感动你。
祁彦风说,对不起,在那样的情况下,在一个已经存在的谎言中,我无法顾及你的感受,只能将求婚变成公布婚事。
祁彦风说,这并不代表着你必须要嫁给我,我说过的承诺依然奏效,即使最后你的答案依旧是否定的,我也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祁彦风说,我会处理好一切善后,你只要从此刻起,将我放到男人而不是师兄的位置上去,其它的一切交给我。
祁彦风说……
空姐甜美的声音正在告诉乘客们请系好安全带,因为飞机即将降落。童韵的目光从窗外连绵的白云中收回,静静地靠坐在座椅上。
祁彦风在她右手边的座位上沉沉睡着,似乎并没有听见空姐的广播。
“先生,请系好……”
美丽的空姐逐一检查着乘客们的安全带和座椅调节,走到祁彦风面前时看见他正在熟睡,说了一半的例行话术瞬间消失在嘴边。空姐俯下身,想要去替祁彦风系安全带。
“我来吧。”
童韵接过手,将座椅旁的安全带抽出,轻轻地替他扣上。
空姐笑着向她点头致意,继续向后面的乘客走去。
童韵看着祁彦风熟睡的侧脸,明朗的线条刻画出一种坚毅,嘴角始终紧抿着,即使在熟睡中也不曾放松过。他的脸很好看,却和司禹辰的那种好看又不一样。
司禹辰的脸部线条勾勒出的是一种天然的邪魅和随性,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即使脸上笑着、嘴里调侃着,但那双黑眸里始终都无法抹去那股冷冷的不屑。
祁彦风则完全不同,他比司禹辰要小好多岁,可却给人一种很可信的感觉。工作时不苟言笑已经成为了他的独特的标志,但除了工作以外,他却成天都笑得像个大男孩,那么明朗、那么不设防。但如果你觉得他心无城府就大错特错了,对于自己的员工严格却不苛刻,使他成为整个安氏的员工齐声称道的好上司,而对于竞争对手,他则会毫不留情,一旦发现敌手则直接斩尽杀绝,这使他迅速在商界窜起,成为一匹众所瞩目的黑马。众望所归,他更是靠自己的商业头脑,在接手安氏营运大权之后的几年之内就将安氏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些,都是外界的风传。
而向来心思细腻的童韵,更是从未把祁彦风当成一个单纯热情的大男孩。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师兄,更因为祁彦风的心思细腻程度绝不亚于她。很会照顾人的童韵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被祁彦风在照顾着。从每天的接送,到工作上的帮助,甚至小到她今天的心情好不好,家里缺了什么日用品,生理期是什么时候,他都知道。别看他从来不说,但往往在童韵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切都做好了。
在这次法国之旅前,童韵就有种感觉。似乎只要祁彦风在身边,她似乎就没有任何需要担忧的事情。说她恃宠无畏也好,说她依赖成性也罢,只要一声“祁大哥”,这个世界仿佛就再也没有能困扰她的事情了。这令一向独立的童韵感到惊讶,那种信任到依赖的感觉,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即使当初和司禹辰在一起的时候,童韵也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司禹辰的随性不羁深深吸引着她,为她所做的改变也令她感动到心动,但改变终究只是暂时的,心动到最后也只能变成心痛。天性如此,这四个字决定了两人分开的命运,也再一次告诉童韵,通过改变得来的幸福,即使再绚烂、再留恋,也终究是不牢靠的。
童韵从小就知道,无论是生活还是幸福,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将幸福交到别人手中是荒谬而可笑的,没有人该为谁的幸福负责,也没有人能保证这个“负责”就能天长地久。
而和祁彦风,似乎从最初的相识、相知起两人始终都是这么合拍,无需任何改变,就能融洽地相处着。虽然没有心动的感觉,但谁说幸福就一定要轰轰烈烈?谁说幸福就未必是细水长流?
这样的男人,会不会更适合自己?
看着祁彦风的睡颜,童韵沉思着,这次的法国之旅带给她的意外和震惊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些“意外”虽然让她无法理解,而祁彦风昨天在大会上的所作所为她也无法谅解,但这依旧不妨碍她深思两人间的关系。
如果说,祁彦风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她,如果说,他的爱能给自己渴求的幸福,那一个因谎言而起的将错就错,一次因自私而冲动的犯规,又怎样呢?
祁彦风依旧沉睡着,连日来的婚纱照拍摄、演讲报告都是他独自一人在忙碌准备,为了顾及童韵的情绪,他一件事都不允许童韵插手帮忙,默默将一切都料理妥当。而昨晚更是为了向童韵解释和道歉,一直陪着她聊到深夜,回房后又因法国分部工作上的一些状况忙了整个通宵,因此一上飞机就睡着了。
深深看了他一眼,童韵转回头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沉沉地靠在椅背上。
她不想因为过于计较而失去一次追求幸福的机会。
“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