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营帐在无名的小山丘上连成一片,这里视野开阔,若有敌人靠近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原地休整的命令下达后,除了少部分的值夜人员,大多数的骑士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静悄悄中,只剩下中央一顶营帐还亮着灯火。
黑发少女卸下了被风雪打湿的斗篷,伫立在一副地图的前面。
欧罗巴全境图,细致到每一个村庄,每一条道路都在地图上细致地绘出。
而少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地图,仿佛其中蕴含着另外的玄妙,奥斯本和奈泽尔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后。
“姬儿大人。”半晌,奈泽尔恭敬地说道。
连续的作战和残酷的生死之别,让狮子摆脱了年轻的禁锢,行事越发成熟老练,尽管这种成熟含着太多的伤感。
“恩?”芙拉轻轻发出一声鼻音,转过了身。
“请让我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现在我方可以作战的人员为三十四人,敌人预估只剩下十人左右。”奈泽尔上前一步,在地图上的某个地方重重一点,“我们现在位于这个位置,而敌人的行动方向在前方不远处转向了东面即奥匈帝国。不妙的是,奥匈帝国是死海议会长年经营的对我方的第一道防线,对方在这个地带布下了重兵。冒然闯入,不但救不出萝拉小姐,反而会令我等陷入其中。”
芙拉抬起眼,眼眸中看不出一丝的喜怒,“你的意思是?”
面对平静的视线,奈泽尔正容说道:“恕我直言,在奥匈帝国领土上的追击行动充满了危险和不可预期性。我们应将瑞士与奥匈帝国边界设为最后的界线,之后停止追击,等待己方的后援部队。”
说完他大气不敢喘一声,等待后援部队,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暗示芙拉就此放弃萝拉。
芙拉的视线移到奥斯本的脸上,“你呢,你也是同样的看法吗?”
奥斯本斩钉截铁地说:“是的,无论依照哪一个约定,我都要平安地保护您回去。”
芙拉的脸上现出一股诡异的微笑,随即咳嗽出声,“咳咳。”
“姬儿大人!?”两人大男人同时惊呼。
少女抬起手,“我没事。”
如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她昂起头,忽然开始了另一个话题,“你们想知道萝拉那孩子的事情吗?”
奥斯本和奈泽尔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异,以前姬儿大人总是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这个时候为什么会主动谈起。
“知道吗,在我第一眼见到那孩子的时候我错认她为另一个人。”
“是谁?”
“那位历史上最高等级的十字教圣人,神子之下,万人之上。”
仅仅一句话就将两人惊得无法言语,他们当然知道芙拉所说的人是谁,那是和芙拉以及神子同一个时代的人物,而且直到现在还有传言,她依然活着!
芙拉边回忆边说道:“我唯一能确认她们是两个不同的人,我不清楚那孩子的来历,也不清楚那孩子为什么会来到我的身边。但我的心告诉自己,我想保护她,不想再看到她悲伤的模样,所以我隐藏了那孩子的存在,并且对其他人隐瞒了她的特质。剩下的,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是的。”
奈泽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是还是请姬儿大人您以自身为重,停止追击。”狮子不依不饶地说,他还没得到芙拉的答复。
沉默了几秒钟,芙拉缓缓地说:“我明白了,到了边境,我们就停止追击。”
能说服芙拉大人,真是太好了。
奈泽尔打从心底里这样觉得,他暗中松了口气,此前他甚至已经做好以死进谏的准备了。
次日,一行人重新上路。
姬儿大人改变了。
至于哪个地方改变了,其余人说不出来,却能感受到她变得更加沉默。唯一知道真相的两人,却只能将真相深埋心底。
芙拉越来越多地活跃在第一线,即便右手仍在受伤中,但鲜有的几次不像样的狙击,根本没有人是她一合的敌手。
一路行来,骑士们发觉他们有些跟不上芙拉,完全是芙拉在照顾诸人的速度。
黑发少女咳嗽的频率也增多了。
在无事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仰望着天空。
按照预定,明天早上是追击的最后半天,这之后她就要返回圣加仑等待后援部队。
这天夜里。
认真的卫士还在值夜,一如前几个平静的夜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征兆。
在这个夜晚,只有明亮的圆月挂在天空正中,将白雪皑皑的平原照耀得一览无遗。
“吱,吱。”
脚步踩踏着冰雪的声响。
守卫机警地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芙罗莉斯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两名守卫连忙行礼,“姬儿大人。”
“无须多礼,”她远眺着绵延的群山,“这里离边境只剩一点路了吧。”
“是的。”
芙拉微微笑着,说:“辛苦你们了。”
守门们挺直了腰板,认真地说:“不会,为姬儿大人效力是我们毕生的夙愿。”
“所以,稍微休息下吧。”
正当他们对少女的回答有些不解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对上了她的眼眸。
如同海底般漆黑深邃的双眸,连人的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
原本全神贯注的守夜的骑士像是被催眠了一般,阖上了双目,放松了身子。
芙拉及时撑住两人,将他们不带一丝声响地放到地上。
营地里面的人都在魔法的作用下陷入异常的沉睡,但周围已经布下了警戒和防卫用的珍贵道具,如果遇到突然情况能第一时间惊醒营地里的人员。
笔直地向着东方前行,芙拉没有回头看营地一眼。
“到了我离开的时候了。”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有更多的人为此献出生命,这种牺牲是不能容忍的。”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一切由我一人来斩断。”
白色的骏马突然行至她的身前。
“呵呵,就麻烦你陪我再走一段路吧。”芙拉的左手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颈部。
她随手解开了右手的绷带,白色的绷带紧接着被狂风卷上了天空。
翻身骑上了战马,少女张开樱唇,坚定无比地说:
“那个孩子,我绝对要救出来。”
她漆黑的眼瞳中,透出一股慑人的光亮。
白衣白马融入到严冬的雪景中,很快就消失在群山之间。
过去,一条伤痕累累的孤狼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慢慢吸引了其他同伴,但这也让它在不知不觉间披上了沉重的枷锁。
现在,它重要的幼崽被人夺走,被束缚的孤狼,终于挣脱开枷锁,开始了亡命的追击。
孤狼,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