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沐捂着伤口笑着看着静姝,“想不到最后竟然还是你救了我,刚刚要不是你,恐怕我已经成为他们的刀下鬼了,只是你这姑娘也忒大胆,既然毒芹有毒,竟然还进来找我,我看你身上可没用什么樟脑,万一你中了毒怎么办?”
静姝将包袱重新收拾好,说,“如果不是之前为了我中的那一箭,也许沐兄你也不会这么快地就体力不支。那毒芹的毒性虽然大,可我进洞时是蒙着口鼻的,又给马的口鼻处涂了些樟脑,找到你就马上出来了,因此不会有事的。”
厉沐闻言坐了起来,认真地看着静姝说,“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从哪里来,但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也算多了,像你这样聪明并且在危难的时候愿意和我站在一起的女子,还是第一个,我不知道你要去找谁,但就此停住脚步,留在我身边可好?我厉沐也许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也能保你一世平安,我的家乡不像中原人三妻四妾,男人一辈子有一个女人就足矣了,你若是愿意,我也会一辈子守在你的身边,不叫任何人欺负你。”
静姝抬起头,初次遇见厉沐时是傍晚时分,天色昏暗,又刚刚从被人追杀的困境中逃了出来,惊魂未定,因此静姝并没有看清厉沐的长相,即便是以后,静姝和厉沐也只忙着赶路,她也并没仔细打量过厉沐。如今这男子在她咫尺之处,静姝这才看清他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稍稍泛着墨绿色,眉毛黑而浓,竟不似中原人。
“沐兄说笑了,世间同舟共济的情分难倒只有夫妻之间才能保存吗,静姝更希望沐兄将我看做是好兄弟好朋友,日后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仍然愿意为沐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是静姝已和别人有约,不能停下脚步,我要拿着身上的这些药材去救一个人的命,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他身边陪着他。”
厉沐听了这话,眸子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好兄弟,好朋友,原来我们之间只能到这一步而已,说起来我真羡慕那个等你的人,竟然有女子为了他不惜独身一人踏过千山万水去他身边陪他,想我厉沐这辈子竟还没有个女人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厉沐苦笑了一下,却又转头对静姝说,“既然你当我是兄弟,那我也给你个兄弟的许诺”说罢,他从包袱里取出一块竹片,拿出匕首在上面刻上“沐”字,将它们放到静姝手上,说“家乡的族人一直视竹子为庇护我们的神灵的化身,我们在竹片上刻上自己的名字,这竹片就可以代表我们,现在我交给你这个刻着我名字的竹片,日后只要你拿着这个竹片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哪怕要我的命也可以”厉沐又开玩笑般加了一句。
静姝郑重其事地将那片竹子收入自己的包袱中,“日后如果有缘再见,沐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也但说无妨。”
两人在天亮时分站在了云春城的城门下,静姝仰头看着城门口挂着的“云春”,心里百感交集,这一路也算惊心动魄了,不过幸好最终还是到了。
厉沐要去的地方并不在云春城城里,两人就在城门口分别,静姝向厉沐做了个揖,“沐兄,多谢沐兄一路上的照顾,就此一别,望他日能再相聚。”说罢背着包袱转身往城门走去,“靖书!”厉沐在身后喊她,静姝回头,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厉沐的眼睛闪耀着光芒,“靖书,我还会来找你的,若有一天你发现他并非你的良人,请一定等我。”
静姝沉默半晌,说“沐兄一路平安。”
静姝进了云春城,打听了一下朝廷军队驻扎的地方,就往那里走去。远远的看见大军的帐篷时,心里焦急而又胆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是不是来晚了。
静姝正绕着驻地找入口的时候,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两个士兵,不由分说的将静姝的嘴巴堵了起来,手背在身后捆了起来。静姝想替自己分辨,怎奈他们用布条将静姝的嘴堵了起来。那两人压着静姝就往驻地里的帐篷走去,静姝没想到自己进驻地竟是以这种方式。
静姝被押着进了一个帐篷,然后她被摁着跪在了地上,“将军,我们二人在巡视时发现此人在营帐外鬼鬼祟祟,看着像是敌人的奸细,还请将军处置!”两人将静姝摁倒在地,就拱手朝座上的人说。
“既是奸细你们就看着处置吧,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和王爷正烦心着呢,也不必请示他们了,拖出去吧”座上的将军烦躁的挥了挥手。
静姝一听,蒙了,她千辛万苦才到这里,还没见到皇上的面,这就被人发落了?那二人的力气也实在是大,静姝被押着往帐外走去,她极力想替自己分辨,可哪有分辨的机会,眼看就要走出驻地了,静姝急的汗都冒出来了,这时,静姝看到一个人身穿铠甲,从一个帐篷里和一个人走出来,靖王爷似乎在吩咐那个人什么事。
静姝看见靖王爷像看见了亲人似的,急忙挣扎,嘴里虽不能说话,却也“唔,唔,唔”地想引起远处靖王爷的注意,押解她的两个士兵不耐烦了,“你也别挣扎了,呆会惊扰了我们的圣驾,你更吃不了兜着走!”
谢天谢地靖王爷总算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他远远地看着两个士兵压着一个男子,“这是押着谁呢?”靖王爷问自己身边这个叫刘硕的将军,刘硕也朝这边看了一下,“不知道,看着不像军中的人,也许是他们抓到的奸细吧。”
靖王爷看那男子一直极力挣扎并频频地向他这边看,靖王爷忽然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叫他们过来”靖王爷吩咐刘硕。
刘硕招呼那两个士兵过来,那两人就押着静姝走过来,“你们这是押着什么人呢?”刘硕问道,“回将军的话,这人是属下巡逻时发现的奸细,现在正要将他撵出去处置他呢!”静姝听了这话直摇头,“把他嘴上的布解开”一旁的靖王爷开了口。
“王爷,我是静姝!”静姝嘴上的布条一解开,脱口而出。
靖王爷一听,惊得一下子冲上前来,“静姝!是你!我远远看着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只是前几天我们派出去的人回来回话说你的马车在路上被人拦截了,给你派的两个侍卫也死了,我们知道你也凶多吉少,没想到你,你竟然还活着!”
“皇上在哪里?王爷,你带我去见皇上!”静姝来不及问别的事情,她现在只想早点见到他。
等二人的身影远去,那两个士兵还愣愣的,“他不是奸细么,王爷怎么好似认识他似得。”其中一个士兵问另一个,两人正呆呆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刘硕在一旁说,“你们继续巡逻吧,只是下次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将人就要抓起来,总得问清楚了才是,我看这次你俩是闯祸了,你们等着王爷回头跟你们算账吧!”
静姝跟着靖王爷走到了皇上所在的帐篷外,从里面传来浓浓的药味,周围有重兵把守,渡风和渡雨也在,“太医刚刚给皇上服了药,这时应该睡下了,里面没有人,你进去看一眼就赶紧出来吧”,说罢靖王爷冲门口的守卫示意让他们放静姝进去,静姝要进去时,靖王爷却又喊住她,掏出一块手帕来,上前给静姝系上,“还是小心点好”王爷一边给她蒙上口鼻一边说,“看你这身打扮,这一路你一定也吃尽了苦头,静姝,你…”,他没往下说,只是拍了拍静姝的肩膀。
静姝进了营帐,尽管是白天,里面却仍然点着蜡烛,营帐的四角里都燃着艾草,里面的人早已被靖王爷遣散,皇上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墨绿色的被子,脸色苍白,呼吸也起伏不定,静姝含泪走上前。
他的脸颊消瘦的凹陷了下去,嘴唇呈现不健康的紫红色,脸色苍白,额头上密布着汗珠,静姝用衣袖轻轻地给他擦着汗,尽管是强忍着泪,看看到他被病痛折磨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落了泪,泪珠滴在了皇上的脸颊时,皇上醒了,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原本涣散无光的眼睛这时像有了神采般,他声音嘶哑的说道,“静姝?是你吗?”“是,是我”静姝抽泣说道。
皇上爱怜地抬起手想抚摸静姝的头发,却又想到什么一般,将静姝推了出去,“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真是胡闹!”说罢,就要强撑着坐起身喊人“来…来人,将她拖出去!”静姝一听,急了,“皇上,您不要撵奴婢出去,您不知道这一路奴婢千辛万苦,就是因为心里想着能早点见到皇上所以才撑了下来,否则奴婢早就死在路上了,您就算可怜可怜奴婢,让奴婢再看您一眼!”静姝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河水一样,皇上不忍心看她的眼睛,别过头去,依然冷冰冰地说,“既然不想让朕撵你出去,那你自己出去吧,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