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桓的带领下,穿过幽深的走廊,辗转几个庭院,最终到了后院的书房;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房门之上偌大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烫金大字‘碧落居’,整个书房也就只有这块牌匾称得上奢华,其余的外部装饰都显得平庸淡雅,颇有几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味道。
看到这书房,沈默不禁在心里对沈霸天的评价提高了几分,这沈霸天身为仅次于晋元王的大人物,竟然毫不在意物质生活,光是这一点,就很少有人能达到;却也看得出,沈霸天之所以成功,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赵桓轻敲房门三下,里面响起一个沉着稳重的嗓音:“进来。”
门分左右,赵桓没有进,而是站在门边,对沈默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默虽说心里十分忌惮沈霸天,但如今已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在进入书房的刹那,一股淡淡的墨味迎面扑来,清香沁鼻,令人心旷神怡;书房内部,与外部并无差别,也是装扮简单,相比之下,倒是各类书籍很多;随意扫了一眼,发现其中以兵书居多,看样子这沈霸天的野心果然是天下。
就在沈默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呵呵,想必你便是最近名满天下的沈默了吧?”
沈默一愣,连忙扭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在右手边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穿华丽服饰,面容慈祥和蔼,乍一看仿佛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尤其是在接触到他那极具亲和力的笑容时,恍然间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不过这种错觉转瞬即逝,因为这个人是沈霸天,决不能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沈默心中如临大敌,但表面却装作波澜不惊,连忙给沈霸天行了一礼,谦逊有礼道:“晚辈沈默,见过沈族长。”
沈霸天轻轻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兵书,随手一挥:“无须多礼。”言罢,他随手一指放在书桌对面的一张椅子,言:“老夫虽上了些年纪,但心却还称得上年轻,咱们之间无须在意一些繁文缛节,坐下说话吧。”
“晚辈不敢。”沈默语气谦卑的说道。
沈霸天淡然一笑:“有何不敢?切莫别说你怕我,因为老夫看得出,你并无惧意;若是换了他人,第一次见到老夫,叮吓得噤若寒蝉,唯唯诺诺;而你却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足以看出老夫的威名并没有镇住你;既然你不怕老夫,又何以不敢坐下说话?”
闻听此言,沈默心中一惊,暗叹这沈霸天果然厉害,只言片语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时间心里更加戒备。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沈默便也不再矫情,直接坐到了椅子上,不过却是危襟正坐;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沈默心中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明明他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近在眼前,自己却不能有丝毫的过分举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沈默有些懊恼。
但为了以大局为重,沈默只好将心中的这份懊恼深埋,装作初逢沈霸天一般,毕恭毕敬的言道:“不知沈族长今日叫晚辈前来,所为何事?”
沈霸天没有回答,而是用一双精明到不能再精明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沈默,这种**裸的眼神盯得沈默心里直发毛;片刻之后沈霸天轻笑一声,感叹道:“如此青年才俊,非我沈家之人,着实可惜,不过你也姓沈,倒也是一种缘分。”
闻言,沈默连忙道谢:“沈族长过奖了。”
沈霸天摆了摆手:“哪里,分明是你过谦了。小小年纪便实力超群,先是在黑水村庄击杀血魔,又平灭十字佣兵团,就在昨日还举手投足间便击败李耀华,光是这赫赫战绩,便足够你名满天下了。”
沈默拱手道:“晚辈也是一时运气好,若是再来一次,恐怕必死无疑。”
沈霸天点点头:“你确实是运气好,那血魔的实力已经到了真道境,又是血族之王,便是真正的真道境强者直面与他,为未必能胜;再者十字佣兵团高手如云,谋士如雨,若非你突然袭击,又有外力相助,你岂有胜算?”
外力相助?难道沈霸天指的是白寰玉?沈默心里暗暗吃惊,这沈霸天着实恐怖,不动声色之间便能洞察天机。
说到这,沈霸天话锋一转:“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多少豪杰,都是因运气不佳,才落得魂归故里的下场。今夜老夫召你前来,却也没有什么大事,一来是想亲眼看看你,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二来则是有意与你结成同盟,共享荣华。”
“结盟?”沈默一愣,断然料不到沈霸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霸天淡然一笑:“不错,正是结盟;你可能会问为什么,老夫却也不怕告诉你;那黑龙佣兵团虽名义上是林玄青和赵野的势力,但只要你言语一句,他俩人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而如今黑龙佣兵团名声越来越响,早晚会成为一流佣兵团,料想日后会是个了不得的实力。”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可沈默不傻,断然不会轻信;毕竟以沈霸天的实力,甚至足以和晋元王抗衡,区区佣兵团就算再强,又岂能入他的法眼?与其说是结盟,倒不如说是吸收。并且,沈默觉得事情远非这么简单,毕竟眼前的人是沈霸天。
沈默心中思量片刻,言道:“承蒙沈族长厚爱,只是这黑龙佣兵团与我并无干系,二来,佣兵团正在起步阶段,势单力薄,怎能恬不知耻的与沈族长结盟?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世人都会骂我以小博大,贪占了沈族长的便宜。”
沈霸天扶须哈哈大笑起来:“沈默,你这后生果然是巧言善辩,连老夫都甚是佩服;既然你没兴趣,老夫却也不难为你。只是老夫一直有个疑惑,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闻言,沈默装作受宠若惊,连忙道:“沈族长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长辈,在下是晚辈,有何疑惑但说无妨,晚辈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霸天又是大笑一声,笑毕,一脸轻松道:“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点小疑问而已;据老夫所知,龙虎乱舞乃是地级上品武技,而且并非人间的武技,凡人根本无法修炼;而沈小公子你非但学会了,而且还驾轻就熟,已经练到了第二重;究竟是何等造化,令你有这样的奇遇?”
沈默断然没料到沈霸天居然会对龙虎乱舞感兴趣,不过思考片刻却也就释然了,这龙虎乱舞乃是从祭坛里的白会长身上所得,而沈霸天提到这个问题,恐怕是弦外有音,一来是问自己为何能够学会龙虎乱舞,二来是问自己是怎么找到妖族祭坛的。
这两个问题无论哪个都不能实话实说,沈默思考片刻后,言道:“原来沈族长在意的是此事,晚辈却也不怕直言相告;学会龙虎乱舞,实属巧合,而且也并非像沈族长所言驾轻就熟,时至今日,晚辈仍旧无法完全驾驭住龙虎乱舞,时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沈霸天似乎早就知道沈默不会乖乖配合,便也不在意,继而问道:“那你这龙虎乱舞是从何处所得?”
“不瞒沈族长,晚辈是从一个盗墓贼手中所得。”
“盗墓贼?”
“不错,前些年,晚辈偶遇过一个盗墓贼,起初并不知晓,不过见那人声色慌张,贼眉鼠眼,感觉定不是好人,便上前追问一番,那人想跑,我二人便打将了起来,最终那盗墓贼不敌,丢下许多奇珍异宝,其中便有这龙虎乱舞。”
沈默说的绘声绘色,煞有其事,而沈霸天却瞬间就听出沈默这是在扯淡,思之令人发笑,可又无从反驳,最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感叹道:“却不曾想,沈小公子还有这等奇遇。”说话间,沈霸天的眼神挪到了沈默戴在手指上的空间戒指上。
沈霸天早就看见了沈默的那枚空间戒指,从他那怪异的眼神便可分辨出,他已经认出了这枚戒指是白会长所有;不过他却并没有点破,而是话里有话,语气平淡中却偷着浓浓的威胁:“哎,看到你,不禁令老夫想起了一位故人。”
“哦?”沈默知道沈霸天说的是白会长,但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越是看到沈默这副模样,沈霸天便越是想笑,暗道这沈默当真是圆滑至极,若是这家中的后生有沈默的一半精明,自己又何愁接班人?
沈霸天继续言道:“我那位故人姓白,说来也巧,乃是现任金狮佣兵工会会长,白寰玉的父亲,说起来与你之间也算有一些渊源。想当年,老夫与白会长也是患难之交,肝胆相照,不过却因道不同不相为谋,终分道扬镳;后来听说,白会长死在了妖族祭坛之中,时至今日,老夫都实为心痛。”
沈默就算再傻,也能听出沈霸天话中的深意;白会长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结果就死了,这无疑是警告沈默,跟沈霸天作对绝没有好下场。
沈默眼睛一转,言道:“沈族长,晚辈就是一个小人物,肩膀上肩负不起太大的责任,这辈子能安稳于世便可,不想经历大风大浪。”
闻言,沈霸天一笑:“生在淘浪之中,风起你便要躲,浪起你便要乘风破浪,否则便会葬身海底;人生就是如此,充满着逼不得已和无可奈何。”
“那依沈族长之见,晚辈该当如何?”沈默感受到沈霸天话语之中透出的浓浓威胁,便装作妥协,虚心请教。
沈霸天却也不卖关子,取出一个黄纸包放到书案之上,表面平静,实则杀机骤起道:“若是老夫猜得不错,在赵桓去找你之时,想必还有人想要见你;若是沈小公子方便的话,可否将这包药,投入想见你之人家中的水井里?”
“下毒?”沈默一愣,没想到这沈霸天出手竟然如此不留余地,竟然想在皇宫下毒!
相比于沈默的震惊,沈霸天则显得十分平静,笑盈盈道:“你也莫要紧张,这并非要人性命的毒药,只不过是能暂时抑制人们体内灵气调动的药而已;你若是把药下了,定可免去一场腥风血雨,解救无数人的性命,实则功德无量;倘若你不下,那便会有无数无辜的人葬身于此;或许他们并不是你杀的,但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沈默算是听出来了,这沈霸天已经准备好了,近期就会发动政变;这药一旦下了,整个皇家禁卫军都将失去抵抗力,或许不会有人流血,但沈霸天便可不战而胜,一举将整个晋元国收入囊中;而沈默拒绝下药的话,那势必会发生一场血战,将会有无数的人死在浩劫之中。
就在沈默沉默之时,沈霸天再下一剂猛药,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偷着浓烈的杀机,令沈默不寒而栗:“听陆明那孩子说,你身边有几位红颜知己,各个都是倾城佳人?哎,俗话说自古红颜多薄命,你可以一定要保护她们,断然不要让她们有丝毫闪失,否则实在可惜。”
威胁,**裸的威胁,而且还是拿沈默最重要的人来威胁;原本一直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熊熊的怒火汇聚在胸膛,但沈默却坦然一笑:“沈族长所言极是,晚辈一定谨记于心。”
“那这药你是下还是不下?”
“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