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宗,鲁国境内一个不大的宗门。
外门弟子约两百人,内门弟子约一百人,执事十六位,长老八位,大长老两位。
附近有三个实力相差无几的宗门,四宗看似友好,实则相互制衡。
……
吴魂被李不尘揪着飞到了天上,虽然以有两次经验,但奈何高处不胜寒,他仍是被吓嘚瑟瑟发抖,不敢睁开眼来。
“胆小如鼠。”李不尘笑着说道。
文人大多都觉得自己傲骨铮铮,吴魂自然也不例外。
胆小如鼠,不能形容一个傲骨铮铮的人。
于是吴魂睁开眼睛。
他在第二次被揪着飞起来时,是睁过眼睛的。
不过这次大概太高了些。
他怔怔的看着前方赤红的烟霞,看着天边半埋没山间半散余光的残阳,看着山上林立的楼阁屋宇。
几只白鹤飞过,点缀在这壮丽绝美的风景上。
这般江山如画,哪怕是皇帝也不曾见过吧。
但见证这幅画面的他,却是被骇的上气不接下气。
吴魂感受着四面八方的寒风,感受着突兀的悬空感和来自大地那仿佛不甘的拉扯,也感受着天与地之间那欲将人粉身碎骨的距离。
这是天地对违逆规则者的压迫。
渺小生灵岂敢与苍穹齐平?
他颤抖着,沉重而急促的呼吸着,心脏跳的越急速就越是刺痛,越是刺痛便越是害怕,越是害怕便跳的越发急速。
强烈的生死危机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他并没有将眼睛闭上,也没有叫喊出来。
心性可嘉。
李不尘轻笑着看了看天边的红霞,缓缓落下。
……
吴魂跌坐在地上,痛苦又带有几分解脱的喘息着。
“魂飞魄散?”李不尘负手而立,看着惊魂未定的吴魂。
“哪至于。”吴魂强颜轻笑了几声,忍着难受站了起来。
“那为师再带你仔细看看这大好河山?”李不尘的眼中带着几丝好笑。
“…您…还是当弟子方才什么都没说吧…”吴魂有些牵强的勾了勾嘴角。
“你这书生倒是滑头。”李不尘笑了笑,不知从哪掏出一本书扔给吴魂。
吴魂赶忙伸手去接,却还是掉在了地上。
“这书里写的是本宗的修行法门,标注的小字是为师的心得,切莫外传,你且修炼着,若有什么不懂便来问为师,不过每问一个问题,你下月可领取的修行资源便减少一成。”李不尘轻描淡写的说道,随后飘然离去。
修行修的是自己,不能过于依赖他人,不然难成大器。
吴魂捡起书,却发现师父已不知到了哪去。
于是他愣在了平台中。
那数百人也早已散去。
他看着四周翻滚的云海,不免有些茫然。
李不尘一走他便冷静了些,思索今天的一幕幕,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浮上心头。
这些事逻辑还在,但却发生的有些不讲道理。
他掐了掐自己,发现是疼的,便稍微安心了点。
吴魂在不知所措时,常会望着天空发呆。
往年独自一人时他便时常这样,读书时坐在屋内,抬头只能看到屋顶,但在吴魂那淡棕色的瞳孔中却似乎倒映着蔚蓝的蓝天。
读书人,往往是心有大志的。
他盯着天空看了好一会,才又看向前方,却发现一个年龄与他似乎相仿的少女不知何时以站在他身前。
莫非修行中人,都有神出鬼没的习惯?
“木呆呆的书生,李老头刚才传音交代我帮你熟悉宗门,你还不快些跟过来,站着等自己开花结果么?”还没等他发问,身前那少女便抢先开口,而后看也不看吴魂,自顾自转身向平台外走去。
吴魂皱了皱眉,连忙跟了上去。
他虽说平常整日闷在屋内死记硬背,但俗话说文中自有无尽藏,书中自有黄金屋,在人情世故上他自认不算愚笨。
对方直呼宗主为李老头,语气又如此强硬,便是在告诉他,不能因为亲传弟子的身份就在她面前托大,她也是有背景的,足以与吴魂平起平坐。
不过毕竟吴魂没有真的愚笨到盲目自大,所以他内心颇有些瞧不起这姑娘的小心思。
无论对方是假的虚张声势还是真的狐假虎威,吴魂自知初来乍到,还是谦虚小心为好。
“这是演武场,进入这个区域,就不必遵守宗内不得伤人的规矩,只要不至死不至残,打斗自由。”走了不远,少女便指着一片区域如此说道。
“多谢,我知道了。”吴魂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少女看了看吴魂,接着说道,“但无意致残比蓄意致残的惩罚小得多,像你这样的,大概刚进去就要少胳膊少腿。”
吴魂一愣,看着那片演武场,皱了皱眉。
他到是没怎么害怕,毕竟看得出面前那姑娘只是在吓他,只是不知究竟为何引来了那姑娘的敌意。
隐约有几丝血腥气飘来,吴魂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少女却是以为吓到了吴魂,便得意的哼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吴魂摇了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这是元印阁,明日你要来这领取一式元印,元印就是打架的招式,旁边的是元器楼,明日你领完元印再去此处领一把元器,元器就是兵器,领了你就明白了。”走到半山腰处,少女指着面前的楼阁说道。
吴魂点了点头,心想这姑娘虽说对自己莫名有些不满,但看她把这些重点都告诉给自己,大概也只是有些怨气,谈不上敌意。
既有怨气,必有所因。
如果是自己长得不合她的口味,或是一路被吹干的衣服显得褶皱不堪,那大概仅仅是嫌弃而已。
能被产生怨气的,大概也只有自己突然成为亲传弟子一事了吧。
又是如何触犯了她的利益呢。
吴魂一边下意识的跟着,一边皱着眉头思考着。
少女停下脚步,指着一座楼阁便要回头向吴魂解释,哪想到一回头便看到吴魂出神思考的表情和并未停下的脚步,所以不自觉的愣了愣。
这一愣,便是两声诶哟。
少女只是下意识的诶呦了一声,吴魂却是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不看路啊!”少女十分没好气的说道。
“抱歉抱歉…今天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我有些迷糊。”吴魂讪讪地笑了笑,站起身抱拳一礼,以表歉意。
“前面是你每月发资源的地方,你明日来一并领了,再往前走,上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后是长天大殿,大殿后的草屋是李老头住的地方,回到长天台,就是你一开始来的地方,再向南走是宗门弟子居住的地方,将你的令牌亮给管事的就行,明天的东西你也靠令牌领取,我叫叶樱,你没事别来找我,有事更别来找我,就这样,我走了。”叶樱一股脑将话说完,手在腰间一晃便多了个令牌,她将令牌塞在吴魂手中,也不管吴魂听没听懂记没记清,便自顾自的迈步离开了。
她走的飞快,将地上的落叶都带起了几片。
原来不会飞啊,吴魂看着叶樱离开的背影,无奈的耸了耸肩。
天色渐暗,山上又寒,吴魂看了看天色,生怕一会儿昏暗后看不清路,便小跑着回到了长天台,又顺着路向南走去。
清丽的月光洋洋洒洒的铺满了长天宗,将琉璃瓦照的晶莹欲滴,几声虫鸣相继响起,鸣叫的如此响亮,却把渺小的身子隐藏在看不清的黑夜之中。
吴魂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身前的一片屋宇。
一个青年向他走来,夜色昏暗,身上穿的衣服便有些看不清楚,但尚能分辨其并非弟子。
“吴道友,来的可有些迟了。”那人一边用手顺着头发,一边笑着说道。
“是啊,叨扰道友了。”吴魂见来人称他为道兄,可他却不知修行中人如何互相称呼,便比葫芦画瓢的回称道友应付。
“我是七执事,叫我老七或者七哥就好,吴道友的令牌可否给我看看。”七执事和善的笑着。
吴魂稍想了想,便知晓若是自己称他为老七,便会被判断是自持自大之人,而若是称他为七哥,便是传递另一面的信息。
“七哥,这是我的令牌。”吴魂将令牌从腰间摘下,递给七执事。
七执事眨了眨眼,将令牌接过,手上忽有淡蓝色的光芒亮起,扫在令牌上,只是片刻便又熄灭了。
吴魂看着七执事的手掌,心生些许向往,他正值青年,往日学习累时也会看些小说杂文,这些能超脱旁人的事物,对青年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七执事点了点头,将令牌递给有些发呆的吴魂。
吴魂接过令牌,正欲道谢,却忽觉脑海轰的一震。
这感觉极为陌生,与头痛不同,与眩晕也不同,似乎是他的意识触碰到了什么,才会有这种脑海一震的感觉,但意识是什么,在哪里,吴魂却是一点也说不上来。
他急忙稳住身子,便欲询问七执事,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似乎记忆中多了些什么,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就像觉得塞了满嘴食物,一口咬下却是牙齿碰到了牙齿。
“慢慢想,不急。”七执事说道。
七执事这么一说,吴魂便知晓这大概是什么修士才会有的感觉,而不是意外或者捉弄,随即便放下心来,细心感受记忆中的东西。
那是很新的记忆,新到似乎根本不曾经历过。
记忆中有一幅画面,是面前诸多屋宇中的一处,位置是纵九横八。
真是奇哉妙哉。
吴魂有些感叹的点了点头,将他感受到的画面说给了七执事听。
“不愧是宗主的亲传弟子,看来吴道友的意识颇为不俗,道友在记忆中看到的,便是道友今后居住的屋子,道友到那后,将令牌摁在门上便可。”七执事的语气较方才又更和善了些。
吴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拱了拱手以表谢意,便告辞离开。
走了几步,他忽的回过头去,问道,“我若是方才察觉不到,七哥可会告诉我该住哪?”
“根据宗门规定,吴道友若是察觉不到,便只能在门口的树下将就一夜..或者很多夜了。”七执事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些许歉意与无奈。
吴魂道了声谢,便一边思索着,一边朝着记忆中屋子的位置走去。
从这些宗规与对自己的教学方法来看,自己那师父是个颇有主见,却有些自我的人。
不过,这大概也不算是教学吧。吴魂摸了摸怀中的那本书,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