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下这一剑的不是别人,正是安成。
原来,安成早就听出了叶冰月语调的异常,但因为害怕就这样鲁莽地冲进去,会让来人狗急跳墙,伤害到她,所以,先假装离开了。实际上,安成早就提剑悄悄地折返了回来。
又因为担心来人武艺高强,怕被他发现自己等在外面,一怒之下也会伤害叶冰月,所以,安成一直在离屋子稍远的墙边等候着。
当他看到叶冰月的屋里很快亮起了灯,而屋里确实有两个人影的时候,不由心下暗惊,担心是追杀自己的人,却误入了叶冰月的房间。
待隐约听到男子的呼痛声和叶冰月的训斥声,他猜出来人应该是让叶冰月疗伤的,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转眼间,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半夜三更地闯入女子的闺房,这成何体统!却完全没有想到,叶冰月一直是女扮男装,哪来的闺房?
雨越发大了,风寒渐重,但安成却如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守候着。若是屋里有一丝风吹草动,来人要对叶冰月不利,他会第一时间冲进去,将来人砍成肉酱!但此时,为了不打草惊蛇,除了等待,别无它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又过了良久,来人似乎要出门了,安成握紧了手中的剑,在门开的一瞬间,挥了过去!
……
瞬间,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回合,只见剑光流转,“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两人快速移动的身影,如残影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叶冰月刚刚躺下,听到外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以为是胡凌风把通缉犯引到家里来拼杀了,不由胆战心惊地又爬了起来。再次披上外衣,走到还没来得及带上的房门边,小心翼翼地往外望去,借着屋内还没熄灭的油灯的光线,她看见昏暗的院子中,安成和胡凌风正激烈地过招!
小桔和阿辉也被声音惊醒,小桔站在屋檐下,紧张地抓着廊前的柱子,而阿辉则手持长弓羽箭,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似乎只要胡凌风和安成一分开,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射杀出去!
叶冰月再看了看周围,没有别的人,知道安成可能误会了,赶紧冲了出去,挥手大叫道:“住手!别打了!别打了!一场误会啊!……”
但安成和胡凌风均是绝世高手,两人武功旗鼓相当,这种胶着的时刻正是最凶险的时刻,谁先停手,谁就可能被对方重伤,甚至死亡,所以,两人都对叶冰月的呼喊置若罔闻,继续缠斗着。
不一会儿,终是胡凌风重伤后,内力不济,“当”的一声,当两剑再次相碰时,长剑脱手而去,被安成一剑指在了咽喉。
“什么人?”安成喝道。
“哼……”胡凌风冷哼一声,斜眼看着安成,却一言不发。
“他就是上次在丁二公子的棍下救了我,让我给他治伤的那名男子,他叫胡凌风,是一名赏金猎人!”
见胡凌风沉默不语,叶冰月赶紧冲了出来,一边介绍着,一边去拉安成,想让他的剑别再指着胡凌风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把他的伤口缝好,让他死不了了,这会儿要是死在了安成的剑下,她可真算是白忙活了。
“他是来找我给他治伤的……咦,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叶冰月的手指一触到安成的手臂,就陡然发现他全身冰凉,即使刚才的激烈打斗都没有让他温暖多少。
“……你,你不会一直站在外面吧,这雨大风寒的……”叶冰月稍微想了想,一下子明白了安成的良苦用心。
虽说叶冰月知道了安成的身世后,这几天对安成稍微好些了,但和以前相比,仍是冷冰冰的,她还不想那么快就原谅安成。但今晚,想到他在外面一直守候着自己,叶冰月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暖流,对安成的不满和气愤似乎全都被这暖流驱散了,就连这秋风秋雨似乎都没那么凉了。
安成听出她话语里的惊讶和感动,脸色稍霁,但仍一动不动地剑指胡凌风。
“……他有没有对你怎样?”安成看着叶冰月,沉声问道。
“他是来找我疗伤的,不敢对我怎样?我没事……你,你赶紧把剑放下……”叶冰月拉着他说道,见安成还是没有放下剑的意思,眨了眨眼睛,又补充道:“对了,他还没付我诊金呢!这次收费不便宜,而且,他自称赏金猎人,一定很有钱,我不能白忙活的,是吧?”
听了叶冰月的话,安成眉毛微挑,而小桔早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安成这才缓缓放下手里的剑,叶冰月想推他回屋去,说道:“你衣服全湿了,又在这鬼天气里站了半宿,赶紧回去擦个热水澡,换件衣服,免得感冒了……”胡凌风看到叶冰月对安成这样关心,眉头微皱,神色一暗,但转瞬即逝。
安成转身正要回房,却听到叶冰月又对胡凌风说道:“你,到我屋里去,把衣服脱下来,我再检查一下,刚才那样打斗,也不知道伤口裂开了没?真是的!”
听了这话,安成正往回走的脚步立刻顿了顿,只见他僵硬地转过身来,也跟着胡凌风进了叶冰月的房间。
小桔见没什么事了,转身回房了,阿辉却跟着安成,来到叶冰月屋子外面守着。
叶冰月先回屋里准备东西了,等她准备好了,转身一看,胡凌风和安成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了,楞了愣,疑惑地对安成说道:“你来干嘛?不是让你先回去吗?你也受伤了?”
“……你们孤男寡女的,深夜共处一室,不合礼数!”安成镇定地解释道。
“哦!”叶冰月了然地点了点头,想着多一个人也好,免得日后人言可畏。
胡凌风扭头瞪了安成一眼,安成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两人的目光甫一接触,就如两股电流般对撞出四射的火光。
叶冰月似乎一点没看出两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敌对气氛,对胡凌风说道:“脱衣服,让我看看伤口。”
胡凌风一改之前扭捏害羞的样子,炫耀似的大大方方脱下了湿衣服,还挑衅般地看了看安成。而安成也早已不复往日温和的样子,脸色阴沉,狠狠地盯着他,双拳紧握,看样子,似乎想立刻冲上前,抓住他,一把把他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消失在叶冰月和自己的眼前。
叶冰月仔细看了看胡凌风的伤口,还好,两处缝合的伤口没有裂开,但是,有些渗血,而其它的伤口有些也开始渗血了。而且,因为雨水浸湿了敷料,伤口处的金创药也化了不少。
叶冰月刚想把伤口处的雨水擦干,再倒些金创药上去,安成忽然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金创药和布巾,温和地对她说道:“还是我来吧。”
叶冰月转头看了看安成,想着这点小伤他当然也能处理,自己忙了大半宿了,这会儿何不图个轻松,何乐而不为呢。也没多想,顺手就递给了他,自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胡凌风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叶冰月,再看见安成接过了布巾和金创药,嘴角上挑,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瞟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往他的伤口处按去,胡凌风赶紧躲开,有些心慌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既然伤口没裂开,那就行了,这些小伤,我自己来……”
说完,一把从安成的手里抢过布巾和金创药,脚步显得有些匆忙地走进了柴房。
叶冰月看他像见了鬼一样跑得那么快,不由疑惑地问安成:“他怎么了?”
安成的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对叶冰月说道:“我也不知道。天快亮了,叶姑娘,你还是赶紧休息一下吧!”
“嗯,好的。对了,他还没有干衣服穿呢,你让阿辉给他拿一套,我还等着他好了以后付诊金呢。这次费了我不少功夫,可不能便宜了他!”叶冰月嘱咐道。
安成含笑点了点头,转身正要往外走,忽然听到叶冰月在背后说道:“那个,安大夫,谢谢你,今晚一直在外面守着……”
安成停了停,沉声说道:“没什么!”说完,径直走了出去,不忘顺手带上叶冰月的房门。
想到叶冰月的感谢,再想到那个家伙狼狈逃窜的背影,安成的心情大好,愉悦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和叶冰月之间的误会,这下应该冰释前嫌了吧。安成想着,脸上再次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直守在外面的阿辉看见了他家少爷的模样,大大松了一口气,也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