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汉吧嗒着旱烟继续下一个议程:“那就说说树这件事!陈家那老太婆说的这一家,你们觉着咋样?”
柳长庚马上就想起柳絮儿的话了,忙道:“这一家不行,明显是看咱们家现在好了,这才找来的,以前跟咱们也不是很好,基本啥话都不说,一个村的,啥秉性也知道,以前家里困难的时候,可不见多热心的来帮忙,不行,这个我觉着不行。”
柳高氏今天的意见和儿子是高度一致,也点头:“对,这一家我看着也是不行的!树是你们的大儿子,也是咱老柳家下一辈中的老大,长媳的人一定要选好!这可关系着他们小辈所有的人呢!长媳贤惠,后面娶进来的媳妇学长媳的行事做派,才能都贤惠懂事!妯娌才有可能和睦,长媳要是不懂事,闹腾……”接下来的话一句就明白了:“看看你们原来的大嫂马氏就知道了。”
柳长庚和何氏全都点头,何氏本也是不愿意的,一个村的本就事多,再加上现在他们确实也富裕了,这事自然就有些顾虑,这也是人之常情。当然要选个好的,不是只为了他们家底来的。
大人们商量好了,柳高氏就叫他们回去,何氏也跟着回去行了!这边放了那个下人王氏,就能忙得过来,如今你们家一下子来了两个说媒的,肯定这几天人家要来听消息的。
何氏听了这才答应了,跟何如玉等全都告别,跟着柳长庚回来了。
回来这天晚上,何氏把柳絮儿叫到屋里说了这事。其实孩子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有了这两样,不用和孩子说,有些人家避讳的,更是提都不提,那孩子也不好意思打听。
不过柳家不一样,柳絮儿从小就有主意,况且早早就成了家里的中心,柳长庚和何氏都看重她,这事自然要和她说一说的。
柳絮儿没那么多的想法,只要父母亲答应就行,至于娘担心的,那石城娘好不好相处,石城家门第是不是高了,她还没到担心的时候。
三天之后,石家的那个媒人上门听信,一听这边答应了,急忙乐颠颠的去石家报喜,然后就是纳采合八字,纳吉过大礼,一样一样来。
乡下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说亲的双方在正经纳采开始前,先找人询问打听,就和来打听柳树的那位陈奶奶的情况一样,先问问人家的意思。
这种打听也是不分男方主动还是女方主动的,男方若是家境弱一点,自然是要主动的,但是男方若是家境好,就会常被女方主动上门打听。
以前袁豪就常被人上门打听。
打听好了,对方也有意思了,这就从纳采开始,倒不是为了省开始的那点礼,而是乡里乡亲的,互相都给留着点脸面,毕竟被打听的这一方若是不愿意,人家主动找上门的那一家姑娘小伙的今后还要继续说亲呢。
石城家和柳絮儿家也是从小认识的,还是邻居,但是这面子还是要互相的留着,石谦先派人来打听一下,也是给柳家一个心理准备,毕竟,就算是觉着两家的亲事自然而然,可到底两个娃年纪还小。
柳家给了肯定的答复,回去了之后,石家便准备了纳采的礼,过了两天,媒人带着一行下人提着礼物就来了。
从门里进来,这位官媒先敛衽一礼,给柳长庚和何氏笑着道:“喜鹊叫,好事到!”身后的一排人就马上拱手作揖,弯下腰去,齐声道:“恭喜恭喜。”
柳长庚和何氏都是乡下人出身,哪见过这么正经的纳采,窘的全都手足无措的,何氏急忙的回礼笑着道:“请进,请进屋吧!”
媒人笑着点头,跟着何氏和柳长庚进了上房屋里,她的身后的五六个下人,提着朱漆红木镂空的提篮,或者托着个长条大红木托盘,也跟着一一进来,进来了之后将东西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正屋中间的桌子上,摆好了,然后在躬身退出去。
媒人这才笑着道:“奴家是凤县县衙的在册媒人,奴家夫家姓李,柳二爷和二奶奶叫奴家李氏就好。”
柳长庚和何氏全都窘的满脸通红,柳长庚被人叫爷这还是头一遭啊。
那李氏笑着先说了一串儿的吉祥话,然后将准备好的石城的庚帖拿出来,笑着双手捧给柳长庚:“这是石家大少爷的庚帖。”
柳长庚急忙的接过来,叫何氏赶紧将早准备好的柳絮儿的庚帖也拿出来,这庚帖可真真的定在丝绸上的八个烫金大字,那李氏媒人看了,抿着嘴笑着装了起来。
纳采原是男方请的媒人头一次上门的提亲,女方答应不答应的这会儿说出来,若是答应在这个时候要打听男方的情况,若是合适便合八字的。虽然前面的一道程序已经是先试探过了,不过何氏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因此便趁机打听石家的事情。
李氏笑着道:“两家原是邻居不是?情形的该知道啊。”
何氏就道:“原是邻居,不过石家搬出来好几年了,我们来往就淡了,家里多少人都知道,就是想知道,如今家里都是啥情况……大概的说说就行。”
那李氏不知道何氏想知道什么,不过这女方打听原也是应当的,因此笑着详细的将石家的情况说了说,其实何氏听着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不过就是石城娘平常里的为人处事,会不会喜欢了自己的闺女絮儿的,但是这却又怎么能从这些平常的情况中听出来呢!于是听了半天,想知道的没听到,说的全都是自己知道了,又不能总追问,只好不停的点头。
柳长庚跟着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来。媒人李氏喝着茶聊着,大约坐了一个来时辰,便起身告辞,何氏急忙的拿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送过去。
媒人收了,笑着告辞。
合八字,就是把双方的庚帖拿回来放在神案前或者祖先的牌位案上,用香炉压着,过三天,看看这三天里家里会不会出什么不好的事,若是出了不好的事,或者家里人吵架拌嘴了,那就是八字不合。当然,一般家里人知道要合八字,都刻意的小心,不弄出什么摔碟子绊碗的事情来。
三天里没事,这还不算完,要拿着双方的庚帖去找人批八字,批过了说好,那就是真的好,这就叫过文定。
之后就是过大礼,过大礼是将聘书、礼书送到了女方家,选个好日子,把聘金、礼金、聘礼全都送过来。
过大礼是很重要的一个步骤,合了八字过了文定,媒人两边儿跑着将过大礼的日子定了下来。
因为这个要准备一段时间,因此,过大礼的日子就定在了十月十六日。原本是想定十月初十,双十吉利,十全十美么,但是石城又说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要求的太满反而不好,坚决的要求换个日子。
虽然这事原本轮不着他说话,但是自从柳家点了头之后,他就上蹿下跳的忙活,从纳采开始意见多多,不听还不行,就这么个大儿子,石城爹娘也真心拿他没有办法。
两人也算是看出来了,石城对这桩婚事上心的很咧!
关于聘金,石城娘这天当着石城的面和石城爹商量,聘金就给六十两,这数吉利。聘礼么,自然是该有的都有。
石城一听就不干了,嫌聘金给的太少了:“以咱们家和她们家的境况,给这些不嫌寒酸么?儿子我可丢不起这脸!”
石城娘气的不行,道:“那你说应该给多少?!”
石城沉吟了一下道:“爹,咱们在汉中府到底开不开珠宝铺子……”
话都还没有说完,石城娘已经拔高了数倍的声音叫道:“你还想聘个铺子给她?!你干脆把所有的家当都给她得了!”
石城听了就翻白眼:“娘,您听我把话说完行吗?这样您也免得误会,说出这么……的话,收不回去,多不好?”
石城娘愤怒的转开了脸。
石谦就道:“那聘金还在商量,并没有说就定下,你着啥急?”说着又转头对石城娘道:“你也别着急,六十两确实少了,这还要商量,听听石城是啥意见。”
石城就道:“珠宝铺子和絮儿现在经营的铺子有些共通之处,我就是问问爹您知不知道行情,因为絮儿肯定是会在成亲前在汉中府开个铺子的,经营的东西大致应该还是她现在的这些东西,到时候,这个铺子必定是她的陪嫁。娘,我只问你,您给絮儿下个六十两的聘银,到时候人家陪嫁了一个铺面……儿子这脸往哪儿搁,难道还说错了?”
石城爹倒是问了句:“絮儿真的要在汉中府开铺子?”
“这是一定的,而且也就是这两年吧。”石城道。
石城娘愣了,呆了呆才道:“他们家真能给陪嫁个铺子?”
石城点头:“肯定会,这个都不用问。我料想絮儿会把凤县的这两个铺子让家里人经营,汉中府的那个铺子絮儿自己经营。陪嫁虽然是絮儿自己的东西,可和聘礼想来是要相差一半的,您这聘礼拿得出手吗?再说了,咱们家多少家底,儿子清楚,您大儿子要娶媳妇,您就给六十两的聘礼,您就不怕儿子我心里头不舒服?”
石城娘皱着眉头又转开了脸,她又被儿子说服了,而且石城最后的几句话叫她有点脸上下不来,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但是身为母亲又不愿意示弱,于是只能转开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