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高兴,陶乐也高兴不起来。
关于顾西弦醒不醒,原本就是个二难命题。顾西弦不醒吧,她陶乐手里摊上了一条人命;顾西弦醒了吧,他不知道又会造什么孽!
“可是……”舒心望着坐在床头状似饶有兴致翻看杂志的顾西弦,语塞。
陶乐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他痴呆了,反正他一醒来,不记得我是谁。动作、神情,都和小孩子无异。”舒心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转述给陶乐,更困难。
“我马上赶过来。”陶乐难以置信。
等款冬手拿一瓶纯牛奶回来,她草草夺过,将瓶子放在办公桌上:“顾西弦痴呆了!”
“要去看他?”款冬拿过仍在发热的牛奶,“路上喝。”
终归是款冬一番心意,她接过:“一起吗?”
款冬无事,背朝她,半蹲马步,轻拍大腿:“我背你。”
她小腿肚先是受重击,后来推来搡去,磕来碰去,等回到租房细看时,红肿一片。就近去小医院看的,老医生眼熟,调侃几句,嘱咐款冬多照顾她几天就好。
于是乎,款冬照顾得彻底。
几天来,不是背就是抱,他的体力源源不断,他给她的温暖亦是延绵不绝。
陶乐赶去时,医生正在叮嘱舒心。
送走医生,舒心双眼失神:“陶乐,他真的……傻了。他现在的智商,五六岁的样子。”
医生确诊,她依然担心顾西弦装疯卖傻。不管真假,她希望是真的。
“款冬,我和舒心出去散散步,你顾着点顾西弦,好吗?”陶乐回头,望向站如松的款冬。
陶乐深知款冬不会有异议,几乎是拖着舒心走的。顾西弦病房在二楼,陶乐索性走楼梯,出了医院大楼,她拉舒心到草坪前的长椅上坐下,享受午后阳光享受茵茵绿草。
显然,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舒心,你要相信,这是好事。”陶乐一股脑把心里想的说出来,“顾西弦不记得事了,他不会再打扰你了。款冬给你的录音不假,顾西弦对你的算计对我的伤害全都是真的。你再傻,都不能忘记人刘小玉七年的陪伴吧?”
顾西弦被她砸晕之后,刘小玉颤巍巍醒来,第一件事,是用打火机烧了离婚协议。刘小玉的态度:顾西弦如果死了,她就依然是他的妻子。
“我也……”
陶乐抢话:“你想说你也可以?你有没有想过,现在顾西弦傻了,你和顾西弦在一起,你爸会同意吗?你知道刘小玉曾经多年轻多漂亮吗?就是因为照看顾西弦母亲,忍受顾西弦的不负责任,七年,熬了整整七年。我了解你,你可能有雄心壮志,真爱战胜一切。可你骨子里养尊处优惯了,何况现在又是高危孕妇,你肯定应付不来。何况你对顾西弦,真的是爱吗?”
“顾西弦变成孩子了……”舒心等陶乐说完,低头,绞着手指,茫然一片。
陶乐绝大部分说的话,都说中了她。当时她愿意给顾西弦机会,多半是为了孩子。可现在,顾西弦俨然不能做好一个爸爸,而且他遭受此难,可以算得恶有恶报。
“舒心,你的一辈子还很长。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可以忘记顾西弦,重新开始。”陶乐想轻拍舒心的肩膀,手腕处依然隐隐作痛。
她始终认为,顾西弦是座活火山,指不定什么喷出了炙热的岩浆,将舒心吞噬,连骨头都不剩。
舒心仍在犹豫,两人静坐一会,回到病房。
款冬倚在病房门外,等她们走近,解释道:“刘小玉来了。”
舒心听闻,千难万难,最难的,已经摆在眼前了。
深呼吸几下,选择面对,舒心要求陶乐跟款冬站在门外,她有些事,必须和刘小玉、顾西弦掰扯明白。
考虑到舒心的现状,陶乐不敢先走,和款冬站在病房门口。默默对视,情意三千,尽在不言中。
顾西弦智力倒退十几年,体力也是。刚刚想,他状态不太稳定。乍看到赶来的刘小玉,顾西弦莫名激动,扔了手里的杂志。
款冬见状,要上前动武,刘小玉却让款冬出去。刘小玉照顾人很有耐心,顾西弦母亲也有时会发脾气,她照样吼得服帖。
待款冬出去,她弯身捡起杂志,轻拍他后背,言语轻柔:“西弦,怎么了?”全然哄小孩子似的。
顾西弦眼睛红红地,盯着她,嘴唇张合,说不出话。
刘小玉十分耐心,不是唱童谣就是讲故事。顾西弦挣闹不久,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舒心进去时,刘小玉正坐在座位上,套装薄膜手套,在剥橙子。橙子在剥的时候,特别香,病房登时充盈着浓郁的果香。
“你要不要尝一个?”刘小玉剥干净了一个,熟络地递到舒心面前。
舒心摇了摇头,第一次真正和刘小玉面对面。没有谩骂,没有撕心裂肺,刘小玉递给她剥好的橙子,友好、和善。
摇摇头,舒心莫名鼻头发酸,眼眶涌出热泪。知道顾西弦伤害陶乐,顾西弦昏迷不醒,她都忍住了。如今,面对如此平和的刘小玉,她突然崩溃了。一直不过听陶乐说,她刻意去回避顾西弦原配的问题。
如今近距离看眼角遮不住细纹,岁月雕琢的温柔女人,舒心的感觉十分强烈:她是第三者,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刘小玉忙将圆滚滚橙子放在柜子上,送纸巾盒到舒心面前:“你怀孕了,还是少哭。”
推开纸巾盒,舒心手抹眼泪,抽噎:“对不起,对不起……”
深知事情来龙去脉,刘小玉怨过舒心,到说到底,还是顾西弦欺瞒在先。如今,她艰难怀着孕在她面前又是痛哭又是道歉,她还能怎么样?扯出两张纸巾,刘小玉给舒心擦拭,“妹子,我们坐下说,好吗?”
舒心喉咙热热的,心口也热,坐在椅子上,正好和刘小玉面对面。
拽了拽衣角,刘小玉些许局促:“妹子,西弦要是没出事,我答应离婚了,我肯定离婚。他要是愿意为你改变,我也祝福你们。可现在,你看到了,他不记得所有的事,所作所为,和孩子无异。我愿意照顾他,还有他母亲,我一起照顾。顾西弦老家也不在摩登的B市,而是小乡镇,先不说你去能不能适应,积年累月照顾人,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舒心单手撩刘海,露出整张通红泛肿的脸。
“妹子,我知道你爱西弦。可你爱的,是他表演在你面前的那个,他追你却不逼着你,他有着不错的外形和翩翩的气质,工作也很好,还会体贴你。他面对我时,却是另一番摸样。现在,他更是变成了个孩子,会任性会顽皮会不懂事,你爱吗?”
“你爱吗?”舒心反问,“他嗜赌滥情要不到钱跟你动手,你爱吗?他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需要你照顾,你爱吗?”
“我爱。”刘小玉毫不犹豫,出口后,再完善自己的回答,“舒心,我和他共处了七年。他的好和不好,我都清楚且习惯了。可能在别人看来,照顾我经常生病的婆婆、操持家事很累,可我有我满足的地方。我现在感觉,我属于这样的生活。我对西弦的爱,更多是亲人了。今后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永远不会抛弃他。”
舒心沉默,思绪纷飞。
刘小玉再接再厉:“你和西弦,是他固执欺骗下的一个错误。现在他回到原点,妹子,求求你成全我好不好?不要让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让我照顾他。”
“我……”舒心认真回忆她对顾西弦的情感路程。顾西弦追她时,她最多有良好印象,在一起也没动真格,分手极快。池向阳绑她那会,顾西弦为她受了伤,愿意为她不要命……那时候开始,她觉得他不一样。
真正在一起,她逐渐爱上他。
陶乐告诉她顾西弦本质和欺骗之初,她虽心痛,但宁愿一刀两断。之后又大失水准地犹疑,她到底是因为孩子。
孩子需要爸爸。
现如今,她站在孩子角度,或者认真找个更为靠谱的男人嫁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和顾西弦的相处中,她到底生了对他的感情啊。
“噗通”,刘小玉见舒心犹豫,猛地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妹子,求求你了,把不堪的、痴傻的顾西弦还给我吧……求求你了……如果你点头,我明天就让他出院,我带他回老家,我们再也不出现你的面前……如果孩子你需要抚养费,我愿意给!只要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受不起刘小玉如此大力,舒心忙不迭站起,弯腰扶起她:“姐,你起来说话。”一滴泪啪嗒落在她右手虎口,溅出一朵晶莹的水花。
刘小玉反手压制住舒心的双肘:“妹子,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舒心维持弯身的动作,迟疑十来分钟,最终道:“好。”
喜极而泣,刘小玉抹着泪起来,扶好舒心让她坐下:“妹子,相信我,痛是今天的事。明天我带着西弦消失,你的人生就明朗起来了。”
舒心喃喃:“是嘛。”
在舒心说“好”之际,本该熟睡的顾西弦,左眼涌出一行热泪,滑过耳际,落在枕头里。无声无息,就像从没有出现过。
*****
刘小玉说到做到,带走了顾西弦。顾西弦病后,出奇安分,很是配合。舒心起初两天不在状态,陶乐时常过去陪着。
舒心也是慢慢想开的,隐约乍现的想法都是刘小玉应该是对的。
顾西弦回到深爱他的刘小玉身边,是最好的结局。她不够爱,或者,爱不好。
几天后。
陶乐日子照旧,吊儿郎当地坐在工作室里,没啥正经案子,平白被以前失败或者算计过的小三闹上门。不过徐子介不怎么找茬了,王霞那案子算是成功,她给的钱数量肯定比不上朱胤侃,但好评满满。祁承和吴念珍还在G市,可始终有案子在手有底气。
何况款冬在,一切都变得十分神奇。
粗野大汉,款冬打得过;刁蛮泼妇,款冬能撑住……
舒心渐渐回到正轨,这更让陶乐松了口气。不过,未婚先孕,始终是件大师。陶乐撺掇要给舒心配个对,找个靠得住的。
魔怔的时候,她走在路上,都巴不得把路过的适龄男青年看穿了。
“陶乐,擦擦口水,别在余款冬给你买饭来时你吞口水吞饱了。”过去数日,徐子介才从陶乐极其女汉子的阴影中出来。或者在他某个梦里,他想过扑倒陶乐。
可始终不是现在啊,而今的陶乐,满面春风,全是被余款冬滋润的痕迹。
陶乐拉回遨游九天的神思,倏地迎上皮相不错的徐子介。她骤然眼前一亮,徐子介比不上款冬吧,但比她瞎瞧了好久的路人甲乙丙丁好了不知多少倍。
再一细想,徐子介除了嘴巴刻毒,吹毛求疵,身后的光环一个接一个。没遇到款冬以前,她绝对仰视徐子介buling、buling的大律师大资本家啊。而且她去过几次徐子介家里做劳力,家境也好极。
舒心和徐子介,似乎挺般配的。
徐子介不能具体解读陶乐放绿光的眼神,但能肯定没好事。他大手拍她办公桌:“看什么看,好好工作!”吼完,他侧身,走出工作室,要去赴个饭局。
眼神交缠他挺拔的背影,陶乐头回发现徐子介身材不错:这二货彻底盯上徐律师了。
款冬给她带了披萨,一人一半。她全然是杂食动物,毫无愧疚之意地把款冬也往那边带去。吃完之后,她巴巴望着有人进了白薇办公室,说不出的艳羡。
收拾好残局,款冬从洗手间洗手出来,边擦手边跟她说:“刚刚陆幺跟我说,祁承回B市了,公事。吴念珍没有回来,留在G市。陆幺暂时住在G市,吴念珍大致行动是知道的。祁承似乎想要金屋藏娇,据我调查,祁承近期频频给吴念珍汇款,单次不多,累积下来,业已数十万。”
“陆幺?”陶乐奇了怪了,“那个王八蛋都没理我了,怎么和你很熟络的样子?”
款冬扔掉纸巾,伸手捏她泛红的脸颊:“怎么尽在意这般细枝末节的事?”
陶乐置气,鼓起腮帮子:“陆幺骗我谈恋爱不干了,结果!”
“为我,不就等于为你吗?”款冬漂亮的眼里浸着笑意,愈发明艳灼人。
陶乐非计较:“不行,陆幺这事,你得给我捋清楚!陆幺收你钱了吗?他分手了吗?”
觉得她可爱,款冬低低一笑:“陆幺打不过我,他女朋友也站在我身边。收钱了,不过友情价。”
一听,陶乐小宇宙爆发,拍开他的手,右手拧住他左耳朵:“你厉害了是吧!上次去嫖罚金交了五千!现在又敢私自雇用别人,是不是我管账管得松了?!”
五千对于陶乐来说,是笔不小的支出。何况何欢和林茜合伙坑陶乐的钱,那是生平头一遭,记挂也不奇怪。
陶乐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捏得不痛。款冬覆上她故作声势的手:“再耗着,就赶不上祁承的应酬了。”
不管如何,赚钱没错!
款冬如此一提,陶乐不再瞎闹:“走,你带路。”
陶乐了解过,祁承也算创业奇才,短短三年,已在B市占领了不小市场。因此应酬地点是钟苑大酒店。似乎是李木莲结婚时排场,她和款冬在金光闪闪的过道来回周折,差点晃瞎了眼。
想到李木莲,陶乐摸了摸肚子,回想起她大闹婚礼使的下三滥手段。想到苏美人熬过了难产,却为了成全江山自杀……想到她短时间照顾了一会的江思君……想到江山最终用他的真心换回了李木莲。
这好歹也是,曾让她唏嘘最终却有个好结局的案例。
招数不怕滥,有用就好。
到了款冬说的包厢门口,陶乐手搁在门把手上,准备故技重施。冰冷的金属让她手心生寒,她往回缩,偏头忘了一边拔峭的款冬:“你就是我哥哥,行不?”
款冬意会,点头。
推开门的刹那,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着陶乐,及其身后的款冬。易非原本正和祁承商讨合作事宜,被不速之客打搅,淡淡扫过陶乐乍看无特色的脸。等看到款冬时,他神色一僵,怀疑自己看错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人最容易被敌人和爱人记住。
易非眼底,周准是他的宿敌。虽然,周准并没有把易非放在眼里。
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易非沉住气,静观其变。
陶乐婚礼都闹过了,那时候还几千几百观众呢!她快速从十几个人中辨出祁承。坐在门口的赵沅壹礼貌问她是否走错地方,她理都不理。
一鼓作气走到他面前,她酝酿许久。还差几步时,她咣当扑到祁承大腿上,迸出磅礴的哭声:“祁承你这个负心汉!骗我给心甘情愿你做情人,骗我傻里傻气为你怀了孕!结果呢,你从被我发现你有老婆开始就哄我会离婚!结果呢,你到现在都不离,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丢人现眼!要不是我哥哥陪着!要不是为了孩子!哇!”
嚎啕几声,陶乐又唰唰唰滚出眼泪,祁承越要挣脱,她报复心理越强地一齐将眼泪鼻涕往他裤子上蹭!
刘冷悦之前说祁承的不离不弃,陶乐还觉得祁承不错。后来祁承让吴念珍反收买她,在她解决款冬的事时又趁机逃到其他城市。
抛开往事,他也是个出轨男。
祁承简直服了陶乐,居然在这样的场合闹。就算是和吴念珍,他都没有曝光在商业合作伙伴面前。刘冷悦一天不签字,就是他祁承的合法妻子!陶乐如此一来,无疑抹黑他的人品。不一定有致命影响,但保不齐有人是道德控。
祁承赶到裤子湿濡,恶心得发腻。十二双眼睛,颇具看好戏的兴味。
任她哭嚎完,祁承对在座心思各异的人说道:“祁某让各位见笑了,不要让这样一件小事搅合了各位用餐的兴致。祁某先失陪,各位继续。”
表面上的礼貌,都维持。
易非开口:“祁兄,我们可以下次再私下小聚。”说话间,他似有若无的目光,再次滑向款冬。原先冷冽的线条,在望着那个毫无特色的蠢女人时,竟然柔和许多了。
易非暗想出了什么乌龙?南城赫赫有名的周准啊,据他所知,他只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周砚。哪里多出个妹妹?就算是周家的私生女,蠢到去做第三者?而且,周准这张脸,哪个人看了不心动?周砚又何尝不是天赋秉异?
这个哭诉的女人,也太一般了。
或许,这跟之前,传得纷纷扬扬的周准已死这消息有关。沉下眸子,易非不急于当即去追踪,却把这事放在心里了。
陶乐戏很足,祁承起身出门时,她紧紧黏在他身边,还拖拉硬拽,揉捏打掐:“你这个死鬼,早答应我离婚,我哪里给你闹!”
祁承脸色铁青,面部抽搐,恨不得掐死喋喋不休的陶乐。
出了包间,祁承大力甩开陶乐:“现在可以罢演了。”
陶乐暗自得意,两手拇指贴在鼻梁两侧,往外一推,擦了眼泪。她吸吸鼻子,放慢了脚步,她到款冬身边,仰着桃花般嫩红的脸:“你看,屡试不爽吧?”
款冬喜欢看她笑,捏捏她发红的鼻梁:“嗯。”
祁承气得,眉毛不自觉抖动。考虑到影响不好,祁承就近去了茶楼,订了包厢。关上门之后,祁承脾气再好,都禁不住爆发:“陶乐,你知不知道刚刚对我的影响有多不好?”
陶乐丝毫不畏惧:“你嫌我假扮小三丢你的脸,那你和吴念珍那些事,你怎么不觉得丢脸?”
祁承握拳,看到陶乐身边岿然不动的款冬,又松了。
“陶乐,你可以调查我。我也可以调查你,你答应小悦,无非是钱。我比小悦出钱肯定多,之前念珍提议你拒绝。我这次,再郑重其事地跟你提一次。小悦给你多少钱,我翻倍,不,翻几倍,你说。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只要让小悦签下离婚协议。你既然是她的希望,你告诉她你倾尽全力都没有办成我的案子,然后退钱给她。我可以先付你一半的钱,等小悦签下离婚协议,我给你余款。”祁承歇口气,总结,“陶乐,你也算是生意人,应该要懂得为自己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