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议亲,说是等小姐们出了孝期都到腊月了,可是五小姐明年春天可就十四了,怕到时候有什么变动……”原来是这样!林尹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脑中忽然闪过一道惊雷,顿时清明起来——难怪那日,董老大姐对五妹妹那样和颜悦色,难怪那日,她还特意跟她多说了好多话,难怪,她会在被董二爷羞辱后跑出去,却被五妹妹撞见——原来他们是在相看!‘董家二爷要与五小姐议亲了!’她想到那日被五妹妹撞见的窘态,不禁羞愤的想要挖个洞钻进去,可是,她又想起初进董家院中看到的那些别致的波斯来的花草,还有小巧的亭台楼阁,一花一木,无不低调的炫耀着董家的财富,董家的这些财富,可是董二少爷挣来的!她不禁又想起了五妹妹那堆成山的嫁妆,听说大伯母赵氏的嫁妆,珍珠都是用箱子装的!赤金的酒壶,就那么在库房里随意的在地上扔着……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被她林尹占了去?“哦,对了,听胡婆子说,林寒最在意五小姐的亲事,这件事成不成,说是还得好好想想,林寒回来后还特意去见了老祖宗……”最后这句,是红鸾特意叮嘱要在最后加上的。
果然,三小姐听了这句话,当场失控的摔了杯子。
林尹瞪着眼睛,嫉妒和怨气如同卷积的海浪在心中疯涨,瞬间冲红了她的双眼。
老祖宗何时过问过这些事!就算是大姐姐,嫁到了远处,也没见老祖宗关心过——五妹妹,究竟有什么了不起!她忽然又觉得无限悲伤,五妹妹没有娘,但是她什么都有,自己有爹有娘,却什么都没有——母亲连自己的地位都保不住,又怎么能帮到自己呢?“小姐……”紫璇有些担心,遣散了房间里的丫头,不禁想要劝劝她。
似是察觉到了紫璇的意图,林尹杏眼一抬,犀利的看向紫璇,紫璇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不敢说出来了。
她咬了咬牙,不!她决不能就此认输!“走,我们去给祖母请安!”林尹去给老太太请安,顺便想要过问一下自己的亲事,结果自然是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顿。
老太太无心插手,只是一心想着她死去的小儿子,这让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的三小姐仍旧感到失望。
林尹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望着满园子盛开的菊花,失落的叹了口气。
因着她的丧事,这家里的中秋和重阳过的也是冷冷清清,一转眼,九月都要过去了。
林渝倒是乐得清净,一个月没有人打搅,她终于做好了给窦老大姐的冬衣。
清早的风已经带上了丝丝的凉意,林渝这几日的心十分宁静。
她反复摸着杭绸迎枕下压着的那一封写给她的信,嘴角微微露出满足的笑意。
那封信不是别人寄给她的,而是自己的好友,精灵一族的公主瑶瑶,特意派人送来。
林渝嘴角始终含着笑意,她知道,瑶瑶此次前来,肯定是得知了她的境遇。
为自己感到不值得,所才会来的。
只是,瑶瑶乃是精灵一族,在这鹤归城内,又如何能够待下去呢。
但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放宽心,迎接瑶瑶的到来。
“念尔!”林渝高声叫到,“你待会和念雨去大舅舅家,把这些冬衣给大舅母送去。”
念尔正忙着帮忙摆饭,听了楚林渝的话,笑着点点头,知道小姐让念雨跟着,是为了让念雨离开她的视线,让她行动更自由些。
她手脚麻利的摆好碗筷,转身便出去了,可是没一会,她却抿着嘴角又进来了。
念荷笑着和她斗嘴,“你这猫儿,外头什么鱼又引着你出去了?这会子回来,笑成这样。”
“我这猫儿被没被鱼引去,还不确定,只是,你这狗鼻子忒灵,倒是一定的!”绿袖习惯了念荷的打趣,笑嘻嘻的回了一嘴,转头对林渝眨了眨眼,“小姐,刚才婶娘去给老太太请安去了!”林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反倒念荷觉得奇怪:“今儿是三十,珍婶娘去给曾老夫人请安不是很正常吗?”文氏大约也是觉得让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媳妇们请安有些尴尬,所以每个月,各屋里的太太们只在三十请安,小辈们初一、十五请安即可。
念尔摇摇头,“今儿是三十不假,可是旁的人都没去,只有珍婶娘和苏婶娘去了。”
“曾老太太叫珍婶娘和苏婶娘去崇园是有什么事?”楚林渝问。
念尔面露敬佩的神色,点点头,却原来,是因为林渝的事——林渝还没挑到人家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惊动了老祖宗。
“所以曾老太太才免了今日旁人请安,而是只叫了珍婶娘和苏婶娘,打算亲自过问这件事。”
林渝凝神,仔细的想了想,这件事确实古怪。
她连忙将精灵公主瑶瑶即将到来一事,暂时放在了脑后。
念荷忽然感慨道:“等除了服,就到腊月了,翻过年去,三姑娘可就二十七了!那岂不是成了全家的笑话了?咱们家小姐可没有一位组长的祖父。”
张组长家的千金三十了还没结婚,这在s市的名媛圈子里可都成了没人敢提的笑话儿!念尔也有些同情,“三小姐的婚事怎么这么不顺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去道观里拜拜,要我说,道观没用就去什么万安寺啊、龙泉寺、龙泉寺什么的,那么多神佛,总有一个能保佑她的!”从外头提着食盒进来的念雨听了句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当是摸叶子牌啊?摸到一个是一个!”念雨一来,念尔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可是想着之前小姐的提点,还是笑着应和道:“呵呵,聊胜于无——聊胜于无——”林家里是一片和暮,而崇园内的氛围,可就有些微妙了。
文氏一提三小姐的婚事,老夫人便沉了脸,苏婶娘也面露尴尬。
文氏自然不是肯看人脸色的人,她轻轻的将茶盅往桌上一搁,漫不经心的道:按理说,我不是你正经的婆婆,咱们虽然都是这林家的人,可是到底你们也是个能干儿的,更何况,都到了重孙子辈,我老婆子也不想操这份儿闲心——可是,这话,我是不说也得说!既然你们老祖宗开了这个口,咱们便不得不好好再想想这个事。
你们家里人丁本就不多,小辈就更少了,咱们不说五房,单说你们四房,小权恐怕是无心仕途,往后,你们四房打算那什么立身?现在有老四、小三子照应,可是往后呢?他们早晚有落魄那一日,往后,四房怎么办?老夫人袖中的手一动,缓缓的攥了起来。
‘人丁不多’,这句话刺痛了老夫人的心。
她的儿子林绍宕早亡、中年丧子,像是一根刺,早就扎在了她的心里,谁提起,都像是一个重锤,轻轻的将这根刺往更深处扎去,看似没用力,她也看似不疼,实际早已鲜血淋漓。
苏婶娘则是不关心这些,其他人的有没有未来,未来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文氏说的也对,等他们都百年了,剩下小权,怎么办?小柠若是嫁得好,对小权倒真的是个帮衬,等以后自己去了,权哥总不至于孤零零的。
当然,她的女儿,她不是不愿意她嫁的好,小柠年岁大了还没定下亲事,她自然是最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