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毒物下山
“啊……小混蛋,我要把你逐出鬼医门!!!”
桃源村一间木屋后面的茅房里,传出撕裂天地般的凄厉尖叫声,震耳欲聋,把木屋都震的摇摇欲坠。
院子里的大树也承受不住这种音波的攻击,树叶漫空掉落下来。
跷腿躺在树桠之间的木云,仰头望天,秀气中带着点邪气的脸上,表情平淡,嘀咕:“又不是第一次了,有必要每次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你看都把金蝉子给吓到了。”
顺着木云的目光,在他头顶上方的树枝上,一只拇指大小的金色鸣蝉,翅膀轻扇几下,随时可能飞离。
轰!
院子中央,灰尘乱扬,一个须发全白,面容红润身穿布衣的花甲老人,举着手里的一只布鞋,遥指树上的木云,双目冒火的怒吼。
“小毒物,你个欺师灭祖的小毒物!我现在宣布,把你逐出鬼医门!能滚多远给我滚多远!”
这个须发全白却精神矍铄的花甲老人,就是鬼医门的末代传人余白风,木云的师傅。
看着怒发冲冠的师傅,木云懒懒的伸个懒腰,起身,在枝桠上做了几下起跳的动作,哗的一声扒开树枝,轻轻一跃,划出一道弧线,完美的落在余白风面前,不带起半点灰尘。
面对师傅,木云脸上平静的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假装愤怒的吼道:“老混蛋,我现在就把那几只铁齿毒蚁吃掉,给老混蛋报仇雪恨!哼哼,居然胆子大到陷害老混蛋掉茅坑!无法无天了!”
话刚说完,三只体长约五公分长相凶狠,身子乌黑,两个触角犹如如两个铁钳一样的大蚂蚁出现在木云手中。
然后快速的被他送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起来,就像是在吃什么美味一样。
余白风丝毫不为所动,怒视着木云,绝情道:“今天说什么都要把你逐出鬼医门,投诉你的村民,都把我逼疯了!收拾东西下山!”
额……
平常百试不爽的招数,今天居然失效了?木云疑惑的盯着师傅愤怒的表情,试探道:“老混蛋,你是认真的。”
“这还有假!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滚!”余白风的语气不容置疑,看起来不像是气话。
木云边打量师傅,边挠挠头,似乎在确认师傅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最后还是没能得到答案,老混蛋的城府太深。
木云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了,脸上的表情由疑惑转为兴奋,开心之意溢于言表,手舞足蹈的大呼起来:“我自由了!自由了!外面精彩的世界我来了!!!”
大笑着,木云朝屋里奔跑去,在他脚步堪堪抵达门口时,猛的一个急刹车,停住,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向师傅。
余白风此时也正看着木云的背影,脸上的愤怒已经敛去,更多的是复杂的心情。
他一生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陈土,小徒弟木云。陈土生性木讷,老实忠厚,吃苦耐劳,兢兢业业。
木云聪慧,能举一反三,本来是继承鬼医门最好的人选,可心性过于浮躁,又贪玩,再加上只对毒感兴趣。
鬼医门虽然有涉猎‘毒医’这一块,但真正的传承还是正统的针灸用药,鬼门十三针闻名天下!
这样一来,木云自然不适合传承鬼医门,而陈土又因才智有限,虽然勤能补拙,但却难精。鬼医门的传承,成为了余白风心头之忧。
停住脚步的木云,在没有听到师傅的挽留,心中已经明白师傅这次是认真的,不由的悲从心来。
“老……师傅,我再也不敢了,不戏弄你了,就不要赶我走,好吗?”
木云凝视着余白风,眼睛湿润的哽咽道。从小到大是师傅拉扯着他长大,名为师傅,嘴里喊着老混蛋,但实如父子,感情极为深厚。
这还是木云懂事后的第一次真情流露,余白风也不由的心中一暖,眼里流露淡淡的不舍,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
微微一笑,慈爱道:“小毒物,这次你真得下山。你父亲又来信催了。你的病情在两年前也得到了控制,再留在这里浪费光阴罢了。还不如到外面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根治的办法。”
“我爸?”
提起亲身父亲,木云并没有多少的印象,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对于亲身父母的消息,大部分都来自余白风的口述。
但血缘亲情却不是时间和距离能泯灭的,虽然十二年没有见到亲身父亲,但在他心底深处依然时刻思念。
木云七岁跟着余白风上山,现二十二岁,在桃源村住了十五年,在两年前他的病情得到控制后,本来就可以下山。
但余白风为了观察木云病情,拒绝了木云父亲木清的请求,两年后的今天,他没有理由再拒绝。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木云学的是毒医,他没什么可教的。
思来想去,余白风决定让木云下山,一来满足木清的愿望,二来木云出去历练一番,说不定能把心性锻炼的稳重成熟些,将来对继承鬼医门还有一线希望。
“对,收拾下东西,让你师兄送你下山。”
对余白风这种成精的老怪物来说,复杂的心情只是瞬间的事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用手指一弹,朝木云飞去,“地址在信中。”
接住飞信,木云再抬头的时候,师傅已经不在院子里。他夹着书信,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下来,但还是有两滴溅到了信封上,染湿了一片。
木云对着木屋叩了三拜,承诺道:“师傅你要保重,我日后一定回来看你。”
起身后,一擦眼角的泪水,木云带着兴奋的心情,冲进自己的屋里,匆匆的收拾一番行李,最后提着一个大麻袋,快速的朝隔壁的师兄家跑去。
“师兄!师兄!出来!”远远的木云就大声呼喊。
一听到木云的呼喊,院子里的陈土,匆忙的放下手中的活,甚至有些紧张,边跑边大声的应道:“来了!来了!”
生怕晚了一步,就有无数的毒蛇爬进院子里来,有时候陈土会想,他这个大师兄当的真失败!
看到大师兄出来,木云热情的上前给他来个拥抱,更吓的陈土惊出一声冷汗,这么热情,不会又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他吧!
“师兄,我要下山了,今后师傅就交给你了。”
“你要下山?”陈土先是一愣,随即这个七尺男儿居然流下两行热泪,用力拥抱着木云,痛哭流涕的大声道:“师弟要下山,真是太好了!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呜呜……”
“师兄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万蛇缠身!”木云扳过师兄的脑袋,身上冒着危险的气息,盯着他。
“啊!哦!师弟你听错了!我是说舍不得师弟下山,十分痛苦,这才痛哭的。”陈土这个平时忠厚木讷的人,此时却超常发挥,说的很顺溜。
“这还差不多,师傅让你送我下山。”木云这才满意的轻哼一声。
“好好!现在就走,我帮你提东西。”陈土兴奋的拿过木云的大麻袋,带头快速的往村口走去。
小毒物要下山了,陈土心情大好!
木云的下山,惊动了整个桃源村的村民,打铁店的甄大叔,米店的吴大婶,酒馆的老板娘等等,只要得到消息的村民,都纷纷走出家门,鼓掌欢送。
木云这个祸害村子的小毒物,终于要滚蛋了!
在村民们和谐的欢送中,木云走出了大山深处的桃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