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出一百里远,沿途尚在西北军的控制下,平安无事。张骞早传令军中,一切行止都听六品昭武校尉王阳明的命令,他本人也会对王阳明言听计从。因为张骞知道,用人不疑,王阳明经过在沙漠之中的百战厮杀,早已是沙漠行军的专家,他们这些人如果想要顺顺利利地往前走,就必须听王阳明的号令。那太监王振虽然心中不服,却也不好刚出发就驳了张骞的面子,对于王阳明的发号施令也只好暗自忍耐。
再往前走时,就到了精绝国境,大夏与精绝早已开战,连表面上的和平也没有,因此众人行军的路线十分小心,只是擦着精绝国的南侧国境线静悄悄地推进。行到夜间,天上明月洒下淡淡清辉,将众人的黑影投射在广袤的沙漠上,王阳明见大军已经行了一天,人困马乏,就下令大家原地搭起营帐休息。但是要求众人都必须保持安静,不得喧哗打闹,连生火做饭都不可以,免得引起精绝国边防部队的警觉,众人只吃干粮充饥。
王阳明安排下了四周哨兵警戒,便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啃干粮。正在吃着,忽然发现身前不远处火光一闪,接着就有一堆木柴似乎被点了起来。
王阳明大怒,心道自己已经交代得如此清楚,为什么还有人明知故犯,他赶忙上前去,顾不得别的,一脚将柴火踩灭,这才低声骂道:“谁他娘的找死,敢在夜晚生火!”
听得火堆旁边一个皮里阳秋的声音道:“王校尉好大的火气,咱家不过是身上痒了,想生个火烧点水洗澡,怎么就惹得王校尉不快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太监王振。
王阳明心中怒极,面上却不敢失了礼数,皮笑肉不笑道:“下官不知道是王公公生火,言语中多有冒犯。只是王公公您不知道,沙漠之中晚上生火最是显眼,此处是精绝国境,如果被他们的边防军发现了,咱们这一队人马都要在此了账。”
那王振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王校尉也太把莫须有的威胁当一回事了。这沙漠简直是无边无际,生一堆火又怎么了,咱家又不是开篝火晚会,那精绝人也不是夜猫子,怎么就能发现咱们了。王校尉不要小题大做,没来由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阳明正要反驳,旁边走过来一人,声音虽低,却充满威严,王阳明听他声音,知道是张骞来了,心想张骞来的真是时候,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眼前的场面。
听得张骞说道:“王公公莫要生气。本侯已经有言在先,沙漠之中行进,一切事务都须听王校尉调遣,即便是本侯也不例外。王公公还是忍耐忍耐,等咱们过了精绝国境,你再生火,想必问题就不大了。王校尉,我说的是不是。”他故意将本侯两个字加重,意在提醒王振:自己是皇帝钦封的博望侯,尚且要听王阳明的调遣,更何况你一个太监。
王阳明点点头,道:“只要咱们过了精绝国境,赶到白天时候,王公公就算点起一百堆篝火,那也是不打紧的。”
王振见张骞站在王阳明一边,料想自己讨不了好去,当下只好忍气吞声,哼了一声,自顾自去了。张骞拍了拍王阳明的肩膀以示鼓励,也回去安歇了。王阳明长呼一口气,这才回去继续啃干粮。
没啃得几口,忽然听见刚才点火的地方有人叫骂,王阳明听那声音又尖又细,知道又是那王公公作怪。王阳明心中大怒,心想你这个死太监,完全不把小爷的交代放在心上。他一跃而起,顷刻间跑到王公公面前,低声喝道:“噤声!”
王公公听到是他的声音,这才住了口,却一脚将身边的一个士兵踹翻在地,那士兵是鹰扬军中的将士,身躯甚是雄壮,却不敢反抗,只是恨恨地看着王振。
王阳明跟鹰扬军中的每个人都是生死过命的交情,不知道王振为什么突然踹自己的士兵,当下严肃问道:“王公公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打骂我的士兵?而且你高声叫骂,又是违了我的军令。你这叫骂声如果让精绝人听见了,我们这些人就都是你害死的了你知道吗!”
王振见王阳明对自己没有丝毫客气,心中大怒,大声骂道:“你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本公公是你可以教训的么?这臭当兵的睡在咱家身边不远,呼噜声吵死人,咱家踹他一脚怎么了?这要是在京城,此人如此骚扰咱家,咱家就是将他杀了,也没人敢来说什么。”
王阳明也被他说出了脾气,拔出风林火山刀,道:“王公公说话干净一点,他们都是为国家出死力的将士,你言语怎么敢如此放肆!”
王振正要再骂,张骞却已经到了二人身前,止住二人道:“你二人怎么又吵起来了?怎么回事?”
王阳明向张骞汇报了情况,张骞皱起眉头,正要教训王振,却听得王振说道:“张侯爷,这王校尉左一个精绝人,右一个精绝人,似乎那精绝人是九头怪物一般,王校尉如此胆小,咱们还说什么前往花剌子模,莫要被那精绝人的名头给吓破了胆,我看依着王校尉的意思,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回到嘉峪关就什么危险都没有了。”
王阳明怒不可遏,双手舞了个刀花,就要上前,却突然听得四周警戒之声大作,哨兵已经示警:“敌袭!敌袭!”
使团众人都不是军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鹰扬军人却是训练有素,在哨兵示警之时一个个地都已经翻身跳起,抽出兵器就各自站好了位置,结成了一个大鸳鸯阵将使团众人护在其中。张骞见鹰扬军反应如此神速,心中赞叹,王振本来还在骂骂咧咧,突然见到鹰扬军众人的敏捷身手,那叫骂的话突然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安静了下来。
张骞见王阳明神色紧张,赶忙问道:“王校尉,怎么回事,如何说有敌袭?”
王阳明摇摇头,道:“哨兵示警,必定是有敌袭。张大人稍安,咱们等哨兵回来说话。”
果然旋风一般地跑回来一个哨兵,向王阳明回报道:“统帅,前方五百尺处有不明旗帜的敌人,从他们打的火把数量来看,人数约在五千之众,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