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着汗，身体却在发凉。
若无其事的，朱牧之垂了垂眸，并未起身：“很晚了吧，早点睡，阿朱。”
戴着口罩的朱思楠听到那声阿朱的时候，就愣住了，她原本还在想，这时候该怎么做。
“……认出来了？”声音压得低低的，连头也跟着低了下来。
“嗯。”
沉默。
朱思楠也说不出为什么，觉得鼻子酸，心口酸，哪里都酸。
“乖，好好休息，别偷跑出来。”
他温声细语的。
这个人总是这样，总是有让她惦记的魔力。
“我等你睡着。”过了几分钟，她才真正的回复，那股心酸的感觉，终于过去了些。
朱思楠想做些什么安抚他，可到头来却发现，她根本什么都不能做，朱牧之一向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即使疼到骨子里，他说不定也会一声不吭，还对你微笑。
“傻瓜，”朱牧之轻笑，看起来很放松，“我在装可怜，被吓到了吗？”
他在解释刚刚说疼的原因。
朱思楠摇头，眼睛微红。
“那是睡不着？我给你讲故事好了。”他道，然后合了合眼，又睁开，似乎真的在思考要讲什么好了。
“不要。”
“你也……不要说话。”
“不准对我这么好。”
她根本就没有哭声，可是眼泪就那么掉下来了，直直的，掉在地下。
“我让你……觉得难过了吗？”朱牧之垂了垂眸。
因为，对我失望。
我并没有去救你的父母，即使，我很清楚，我能够救他们。
因为这一点的不作为，让你只有了我一个人可以依靠。
这一直都是朱牧之心里的疙瘩，他自然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朱思楠拦着他，他才没有过去的。可心里，却是明白，如果他真的想救他们，事情绝不会是这样。
他只是不想而已。
“我道歉，你会舒服一点吗？”他继续问，抬眼，看着朱思楠。
吞咽的动作做起来，似乎也会让心口觉得有些难受，朱思楠摇头：“不是，是我……”
“去睡吧，等你睡好了，明天我们再说话好吗？”他说，身子动了动，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疼痛的表情，反而是朝朱思楠笑了笑。
“你总是在转移话题，”用手臂遮了遮眼睛，朱思楠深呼吸一口气，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冲到肺腔里，难受的让她想要咳嗽，“总是当我还是小孩子。”
“……你总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句话后，便是一瞬间的停顿。
‘女’孩子微微弯了腰，在那种苍白的‘唇’上印下。隔着口罩，朱牧之也能感觉到温温软软的触感。
“可我知道的……”
“我知道朱牧之最喜欢朱思楠了。”
“朱牧之最容忍朱思楠了。”
“朱牧之想和朱思楠一直在一起。”
她抬头，离他远了些，眼睛盯着他的眼睛：“……不准否认。”
我会哭给你看的。
我也……最最喜欢……你了。
喜欢到觉得心痛也不想离开，喜欢到呼吸都困难也不要离开，喜欢到……自‘私’得什么都不管。
太喜欢了，所以一直都在伤害。
“……什么都别想，等你好了，就我们两个人，去哪里都好，就我们两个，好不好？”她近乎哽咽的和他说着，这样子，更像是极力想要阻止他说出别的话来一样。
朱牧之知道，她说出这番话，到底是做了多少心理准备的。
可傻姑娘……你大概，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你还有那么值得期待的人生，你的人生可以有更好更美的东西点缀。
而你值得那一切。
“阿朱，当初……我知道，你父母会出事的事情。”
朱牧之突然又提到了这件事。
“我没有……救他们。”右手动作缓缓的，他将手放到了‘胸’腔下方，仿佛这般，可以让他觉得好受一点。
痛感已经让他麻木了很多，他在想，也许说出这些后，他会轻松些，然后，她会觉得受欺骗，难过。
可那种难过，大概只会是一段时间的，然后她终究会恢复，不再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在伤害她，没有哪一刻，他会这么清楚，他在做什么，就像当初……他让她在家里等了那么久一样。
“其实楠楠，我非常自‘私’的，”他这一次，没有称呼她为阿朱，“自我保护，是第一位。”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一直都是。
骨子里的自‘私’，已经改不掉了。
“……所以你在……拒绝我吗？”朱思楠擦了擦眼泪，咬了咬‘唇’。
“……”他沉默。
“……哦。”她点头。
又是沉默。
“那我明天，再说一次。”
“后天，也再说一次。”
“还有好多好多天，都要说。”
朱思楠开口，拍了拍脸，她眼睛有点酸，有点困，‘腿’也有些站不稳了。
“我先回去了，晚安，牧之哥哥。”她学着以前朱牧之给她的晚安‘吻’，亲在他额头上。
我有点难过，所以现在必须要走。
我其实没有那么想在你面前哭的。
“晚安。”他点头，微笑。
可大概快要到说早安的时候了。
加护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朱牧之就皱起了眉头。
病号服上，已经渐渐溢出血，因为灯光的原因，‘女’孩子并没有发现。
伤口面积太大，以致于修复伤口表层的‘药’在他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
朱牧之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伤口明明比之前还要疼痛的，可好像感觉却没那么强烈了。
她大概是不懂的。
她从小，就只接触过他，依赖他，是一种本能。
就这样说，和她在一起，对她并不公平。
闭了闭眼，他觉得思绪杂‘乱’，可又因为说出了一直隐瞒的心里话，而放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救了他们，大概……我就会死吧。
我好像……舍不得死掉。
他顾虑的太多了，所以才会在最后关头，产生退却之意吧。
太在乎了，太想拥有了，想要见你，却又让你难过了。
可你也该长大了，学着用自己的思考方式，没有人，能够一直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
阿朱，在我不能陪伴你之前，学着独立，知道吗？